《晚星与峤风》难更

8、因为是你

　　陆峤风赶来医院的时候，宋晚星刚从急救室里出来。
　　小朋友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跟个娃娃一样。
　　他盯着宋晚星苍白的脸，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在提醒他，他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宋晚星，五岁的小团子抱着小羊玩偶，怯生生地喊他“峤哥哥”。那时候他就发誓要保护好这个爱哭又爱笑的小家伙。可现在，他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几年的人，就这样为了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陆峤风伸手想碰碰宋晚星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他怕弄疼他。小朋友最怕疼了，小时候磕破点皮都要红着眼睛找他撒娇。现在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该有多疼？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柏庆靠在门框上，声音难得正经，“就是失血过多，加上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录音和监控已经交给警方了。”柏庆继续说，“王教授伤人，估计两三年。楠木这次做不了企业大佬了。李凌舟那孙子骚扰也挨判了，真是活该。”
　　陆峤风的眼神暗了暗。他想起监控录像里看到的画面——李凌舟掐着宋晚星的下巴，王教授拿着酒瓶站在后面。当时他差点把监控室的屏幕砸碎。现在光是想象宋晚星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峤风，”柏庆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陆峤风抬起头。
　　“他跟我说，峤哥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次换我保护他。”柏庆耸耸肩，“这小子倔得很，非要一个人去。”
　　陆峤风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宋晚星安静的睡颜，想起资料室里那些被翻出来的文件。小朋友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这些年暗地里做的一切，知道他像个傻子一样默默守护了这么多年。
　　小朋友想回应他。
　　柏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识趣的走了。
　　陆峤风就这样盯着宋晚星看。
　　他忍不住想起五岁抱着小羊的宋晚星，七岁时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宋晚星，八岁时得到了和自己同名的星星的宋晚星，十岁时得到第一架天文望远镜的宋晚星……十四岁，他和宋晚星一起观星，一起看到了土星光环。
　　那时，宋晚星说，要和峤哥一起建造一座天文台。
　　那时，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身边少年藏在心底的爱意，他记住他这个心愿，记了好久。
　　之后，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住同一个寝室。
　　宋晚星分享他的研究，虽然陆峤风看不懂，听不懂，但他宁愿在他旁边静静地听。
　　他会忍不住给人画画，想象要给他设计一座什么样的天文台。
　　同学之间会打趣他们，明里暗里磕CP，他好像从来没有否认过。
　　反而在打趣完后心跳莫名加快。
　　现在看来，那是他藏在心底的汹涌爱意。
　　大学毕业，小朋友想要去北城，他也想一起去，被小朋友拒绝并且两个人之间吵了一架。
　　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小朋友生气了，把他的联系全部删掉拉黑，自己一个人跑去北城，一头扎进研究里。
　　那时的他心软了。觉得小朋友长大了，不该管小朋友这么多，他没有主动联系小朋友，而是派人在背后看小朋友的情况，得知小朋友一切都好，便也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后来，他得到父亲公司一半的股份，亲手创立了星沅，到处去承接项目，忙的不可开交。暂时忘记了远在北城的小朋友。却没想到，小朋友那时遭遇了这么多。
　　如果能重来，自己就应该脸皮厚点，跟着人去北城，把事业建立在北城。
　　后面星沅发展得好了，他继续关注小朋友，发现他在评职称，自己推波助澜了一把。
　　那段时间，柏庆调侃他背后养小情人了，他也没否认。
　　他偷偷跑去北城想看小朋友几眼，却因为研究重地不能进去。
　　之后便是无尽疯长的思念。
　　七年，背后关注他，帮助他，是陆峤风能做的事情。
　　所以听说宋晚星辞职了，他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去了解事情的原委。小朋友委屈的很，自己不能贸然前去。不过在那个咖啡店小朋友好像挺开心，让小朋友自己调节好情绪也好。
　　他好多次想制造偶遇，在上下班途中，在咖啡店中，想让小朋友注意自己。
　　不过小朋友好像没有余光，总是与他擦肩而过。
　　于是，变他主动了。
　　至此，空旷的心得到了满足。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交握的手上。陆峤风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他慌忙去擦，眼神却离不开宋晚星的脸。
　　越看越心疼。
　　他忍不住俯身，去亲吻宋晚星的额头。
　　轻轻点点，温柔眷恋。
　　他趴在宋晚星床边，摸着宋晚星的手。
　　“晚安。”
　　——
　　宋晚星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他感觉到右手被人紧紧握着，温暖干燥的触感熟悉得让他眼眶发热。
　　“峤……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病床边的身影猛地一震。陆峤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得吓人。宋晚星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峤风——向来一丝不苟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醒了？”陆峤风的声音哑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宋晚星的手背，“疼不疼？”
　　宋晚星摇摇头，却在试图起身时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陆峤风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却带着轻微的颤抖，“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时候……”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宋晚星惊讶地发现，陆峤风的眼眶红了。
　　“峤哥……”他下意识想抬手，却被一阵剧痛阻止。陆峤风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轻轻按回床上。
　　“我没事。”宋晚星小声说，“真的。”
　　陆峤风却突然俯身，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宋晚星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指尖。
　　“宋晚星。”陆峤风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闷闷的，“你吓死我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扎进宋晚星的心脏。他想起昏迷前最后想到的人——是陆峤风。他一遍遍喊着自己名字，害怕失去。
　　害怕是对的。没有人比陆峤风更害怕自己失去了，老宋他们都比不过。
　　“对不起……”他小声说。
　　陆峤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因为……”宋晚星咬了咬嘴唇，“因为是你。”
　　空气突然凝固。陆峤风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松开宋晚星的手，慢慢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宋晚星莫名心慌。
　　“宋晚星。”陆峤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听好了。”
　　他再次俯下身，双手撑在宋晚星枕边，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宋晚星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混着淡淡的咖啡味。
　　“从你五岁那年来到我家开始，从你第一次叫我‘峤哥哥’开始，从你把自己的小羊玩偶塞给我的那一刻开始——”陆峤风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就想这样守着你一辈子。”
　　宋晚星瞪大了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不是作为哥哥，不是作为朋友。”陆峤风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眉骨，“是作为……”
　　“男朋友。”宋晚星突然接话，声音轻得像羽毛，“可以吗？”
　　陆峤风愣住了，随即低笑出声。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宋晚星的伤口，将人轻轻搂进怀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他在宋晚星耳边轻声说，“宋晚星小朋友，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宋晚星把发烫的脸埋进陆峤风的肩窝，点了点头。他感觉到陆峤风的吻落在他的发顶，温柔得像是一个承诺。
　　阳光穿透云层，悄悄爬上了病床的一角。
　　门外，柏庆刚来就碰到这种大场面，识趣的把进门的脚收了回去。
　　“诶呦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