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与峤风》难更

11、婚礼现场

　　婚礼筹备期伊始就充满了陆峤风式的“效率”。没有询问，宋晚星只是在某个晨会后发现自己的日程表被同步更新，置顶条目赫然是“西装面料遴选 - 10:00 AM”，后面跟着一个括号标注的，已预约裁缝上门。
　　宋晚星捏着平板找去办公室时，陆峤风正对着光脑屏幕上的三维星图比划，头也没抬：“穹顶的投影效果测试，顺便定了几个仪式走位的点，你看看流畅度。”屏幕上闪烁的却不是星云，而是两个抽象的光点小人，正沿着一条环绕虚拟天文馆的星轨移动，最终在中央的“Song-1”光点处交汇。
　　“你这是……”宋晚星一时语塞。
　　“模拟预演。”陆峤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红，“柏庆说需要浪漫，我认为效率和精准更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更优方案……”
　　话没说完，宋晚星已经俯身，指尖划过触摸屏，将代表自己的那个光点小人拉近，轻轻撞了一下另一个。“这里，”他声音带着笑意，“加个意外碰撞，比较像我。”
　　陆峤风握住他捣乱的手腕，沉默了几秒：“批准了。”
　　柏庆被强行任命为总策划，哭天抢地表示不想再吃狗粮，转头就兴冲冲地包办了请柬设计——烫金封面是双星系统轨道图，展开弹出一个微型投影，循环播放陆峤风偷拍的、宋晚星在咖啡店工作时专注的侧脸。
　　“这算侵犯肖像权吧？”宋晚星捏着样品，耳朵尖发烫。
　　陆峤风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目光落在请柬上，语气平静：“合法使用。”
　　他动动手，无名指上的陨石婚戒在灯光下微闪。
　　他在意定监护书上点了点：“持书上岗。有法律依据。”
　　婚礼前夜，宋晚星在祖宅更衣室里，发现一套尺寸略大的备用西装，内衬用银线绣着细小的「Q&S」交织暗纹。
　　电话那头的陆峤风声音透过电流，一如既往的平稳：“防你逃跑用的。”
　　宋晚星捏着柔软的内衬布料，没说话。
　　听筒里传来极轻的呼吸声，然后是几乎叹息的一句：“七年前没抓到你。”
　　宋晚星心脏猛地一缩，指尖收紧，忽然低声说：“等着。”他挂了电话，穿着睡袍就冲下楼，夜风拂过发梢，他径直跑到隔壁58号陆峤风房间门口，门开的瞬间，他拽住那规整的丝绸睡袍领子吻了上去，薄荷牙膏的清冽在唇齿间仓促蔓延。
　　“陆峤风，”他喘息着，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给你补个抓捕现场。”
　　婚礼当日，展览馆闭馆，他们两个在这里举行了婚礼。
　　当穹顶缓缓开启，阳光被过滤成柔和的星芒。宋晚星踏着铺陈的星毯走向中央，全息投影在他身后流淌出浩瀚银河。陆峤风站在双星系统的光影焦点里，一身熨帖白西装，胸口口袋别着十几岁那时宋晚星送他的钻石胸针。
　　司仪忍着笑，照本宣科：“陆先生，请重复：无论健康疾病……”
　　陆峤风直接掏出演讲稿塞给旁边看热闹的柏庆，目光锁死在宋晚星身上：“跳过。”
　　在宾客的小声惊呼和柏庆夸张的“哇哦”声中，他打横抱起宋晚星，稳步走向旁边的光谱仪展示台。幽蓝的光线扫描过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后方巨大的屏幕实时渲染出璀璨的DNA螺旋光影，两条光带缱绻缠绕，最终凝聚成一枚结构精妙的戒指3D模型。
　　“科学认证。”陆峤风托起宋晚星的手，将第二枚婚戒缓缓套入他的无名指，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比誓言靠谱。”
　　晚宴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位主角却悄然失踪。
　　保洁阿姨在望远镜平台捡到一只遗落的领结。
　　而监控室屏幕上，某架工程电梯的指示灯稳稳停在了穹顶夹层。
　　冰冷的钢化玻璃硌着脊背，下方宴会厅的喧嚣模糊传来，宋晚星被抵在玻璃上，呼吸不稳：“陆峤风！他们会看见……”
　　“看不见。”陆峤风咬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微凉的指尖抚过锁骨，“单向玻璃。”
　　他引着宋晚星抬头，“但你能看见——”
　　整片深邃的星空倒映在头顶透明的穹顶之上，而陆峤风的金丝眼镜片上，正危险地反射着下方人间灯火与上方浩瀚宇宙的交错光芒。
　　凌晨，宋晚星终于在更衣室角落找回那件被撕坏领口的衬衫。陆峤风正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颈侧新鲜的牙印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休息室的内部呼叫铃突兀响起，柏庆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和背景音乐的残响：“两位祖宗！蛋糕还没切！流程！流程还要不要了！”
　　宋晚星抓起听筒，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不吃了……”
　　陆峤风伸手按下通话键，补充指令，言简意赅：“打包。”
　　飞往蜜月地的航班穿透云层，宋晚星翻看着婚礼现场抓拍的照片。
　　其中一张里，陆峤风在漫天模拟的星辰下单膝跪地，为他戴上戒指，而自己低头时，后颈从礼服领口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绯色痕迹，巧妙得如同猎户座腰带那三颗连缀的明星。
　　“满意吗？”身侧的陆峤风替他拢了拢滑落的毛毯，声音低缓，用了那个崭新的、带着独占意味的称谓，“宝贝儿。”
　　宋晚星指尖一顿，将那张照片设置为私人加密收藏，假装没听见，转头望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直到飞机遇上气流微微颠簸，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心跳，他才借着这天然的掩护，极轻极快地，用鼻音应了一声：
　　“嗯。”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
　　宋晚星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凉的金属早已被体温焐热。
　　他侧头看向身旁睡着都要和他十指相扣的陆峤风，金丝眼镜被小心折好收进前袋，睡颜褪去平日所有锋芒，只余下令他心尖发软的温柔。
　　那些精密计算过的轨道参数，那些藏在糖纸里的缜密心思，那些跨越七年光阴的沉默守候。
　　原来宇宙间最浪漫的定理，是陆峤风早已将爱意写进每一个看似冷静的抉择里，如同星辰注定环绕引力中心。
　　他终其一生都甘愿沉溺在这片名为陆峤风的宇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