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咳得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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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难怪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旁人都避我如虎狼。”
江泱面色一凛，双目中射出冷冷寒光，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气愤道：“这也太以权欺人了吧？我要去找他们理论一二！”
“诶诶诶，可使不得使不得。”掌柜慌张地拉住江泱衣袖，语重心长地规劝：“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无权无势，那些兵痞想怎么欺负你就欺负你。你现在找去，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况且你也不一定能进到城防营啊。老夫劝你还是乖乖吃下这闷亏，不要在声张招惹他们了……若是实在无法再京都生存下去，不如回家乡，种田耕地，也能养活自己。等过个三五年，风头过了再回来谋生吧。”
江泱胸膛里的怒气像是一只被针戳破的气球，渐渐泄了气。
“这世上，除了娘，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家乡也没有足够安身立命的田地和家宅。掌柜的，除了京都里的那一寸四方天地，我已无处可去。”
掌柜说的没错，她位卑身贱，就算找到了那几个军痞，把人再揍一顿，又能改变什么呢？
之前因为一时气愤，嘴快得罪了王爷的事仍历历在目……以为灾祸上门时的心惊肉跳，江泱长长吁了一口气，昭宵王没有追究她的过错，也没牵连到自己的亲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的脾气是真的要改，不骄不躁学会忍耐。
否则日后，她惹上了更大的麻烦可怎么办？可不是哪位王爷都像昭宵王这样，对她有所图。
她怕死，更怕害了江婉。
夕阳渐晚，茶楼里听书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散作鸟兽，鸡鸣狗吠，人声起落。江泱靠着柱子，发了良久的呆，直到小二已经出来赶人了，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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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坊门口站着俩人，一左一右神情严肃，个子抱臂，立在那儿就跟俩门神似得，过路的贫苦百姓都得朝他们多看几眼，怪异得很。
江泱同样一眼看见了两位侍卫大哥，心下一惊。
这不是昭宵王府的侍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回过味觉得心里不爽，挑了个回马枪，准备现在来算账？
江泱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两个侍卫就跟没看见他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江泱快步走着，等走到一个巷子口，躲开侍卫的视线右拐，立刻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白头坊内阡陌纵横，四通八达，小巷子多，江泱抄近路回家，沾了一身的泥水，不过她顾不上那么多，推开虚掩的房门，喊道：“娘！我回来了，你在哪儿？今天没有人来我们这儿……”
“儿”字还没落音，后面的字被江泱噎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一双水汪汪的杏儿眼，下巴差点掉了，“……王爷？”
院子还是那个狭小阴暗的地方，混着隔壁的卤水豆腐，胭脂，鸡鸭还有炊烟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院里那颗小银杏下坐着的男人。
眸如点漆，眉似远山含黛，温柔的桃花眼微弯，广袖鼓舞，只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心生诸多好感，恨不能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面前，只为博人一笑。
江泱的视线扫到他对面，自己的娘亲正坐在昭宵王对面，离着最多几尺的距离，嘴里大嚼着桌上的食物……这吃的哪儿来的？！
江泱忍痛道：“王爷，您突然出现在草民家中，草民真的很惶恐。”
李云雪竖起食指点了点唇，微笑道：“我跟江姨说，我是你的一位好友，江少侠不要说漏嘴了。”
“小泱，你回来了。快过来。”江婉在看到江泱时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江泱迫不得已被她带到桌前，李云雪身边：“今天累不累啊？有没有人欺负我家小泱啊？”
江婉有些粗糙的手拂过江泱的脸颊，帮她把鬓间碎发整理好，江泱鼻尖一酸，闷闷道：“娘，我不累。”
“不累？小泱不累。不累好。喝水。”江婉端起桌上的茶，给江泱喝了，才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对着李云雪道：“这位李公子是小泱的好友？我怎么从没听小泱提起过？”
江泱反应迅速：“娘，我与李公子也是前两天认识的。没来得及和您说。”
“认识两天，又不知根又不知底，这么短的时间，怎么算得上好友？”
江泱吸了吸鼻子，心里盘算着要怎样编胡话。
她娘不该精明的时候也太精明了吧？
李云雪放下手中茶盏，用手帕捂住嘴，胸膛上下起伏了几下，露出笑容，声音沙哑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与江兄是后者，我见到他便觉得熟悉，很有好感。”
江婉一怔。
就在江泱要开口找补的时候，江婉颇为高兴地拉住李云雪的手，“既是倾盖如故，那敢问李郎家在何处？家中可有什么营生？”
江泱：“娘！”
李云雪和颜悦色道：“在下家住城东皇庙附近醴泉街，世代经营些小生意，虽不算大富大贵，然温饱无忧，家族和睦，实乃大幸。”
江婉点点头，接着道：“那……冒昧一问，李公子可曾嫁娶？”
江泱一张俊脸从耳根红到发梢：“娘！你少说两句！”
江泱：“李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晚膳，快快请回吧。”
“小泱！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江婉很满意地看着李云雪，“李公子若不嫌弃，就留下在我们这鄙陋之所凑合一餐。”
李云雪：“既然江兄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不好多留。就先走一步了。”
在江泱把李云雪送出家门之前，江婉起身，淡淡道：“李公子，妾身很感激你今日送来的米面……可这世上，妾身只有小泱一子，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我这个做母亲的，断不可能为了蝇头小利，把江泱置于危险之中。您的请求，叔妾身不能答应。”
李云雪回头，夕阳之下俯身行礼的江婉，姿态柔顺如羔羊，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坚如磐石的安稳，像是暴雪之后暂时被压弯腰的翠竹，只需等雪霁云开，就能重新挺拔立起。
李云雪心下一动，看向江泱。
他现在有点知道江泱的性子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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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跟我娘提了当侍卫那事？尊贵如您，也会为了我一介贱民到这个地方，也不怕污了您的双足。”
江泱走在李云雪身边，侧头看着那双雪白的靴子踩上泥泞。
李云雪胸中肺里像是堆起厚厚的鹅毛，痒疼不已，几乎要喘不过气，他在江泱家中憋了太久，怕把自己身上的病气传给江婉。
此时帕子捂着唇，却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声音惊起树上黑鸦，乌鸦叫了两声，拍着翅膀飞走。
“咳，咳咳咳……”李云雪弯着腰，登时有些喘不过气。
“王爷，你怎么了？没事吧？”江泱虽然对这位私自前来骚/扰自己母亲的行为不满，可又不是铁石心肠，看着玉人在自己面前咳成这样，恻隐之心顿时占据上风。
“……本王无碍。”李玉雪捂着胸口，桃花眼含泪珠，“就是要麻烦江少侠，扶我走到巷口的马车上。”
“那就请王爷恕草民僭越之罪了。”
江泱让李云雪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避开自己的束胸。
人靠过来的时候，江泱打了个哆嗦——这人，怎么冷成这样？
像刚从冰窟中捞出来的冰块，也像一块寒玉，贴身相触之处，江泱都被那从身体里冒出的寒气给惊着了。
在盛夏六月，彻骨冰寒……不单单是病了吧？
江泱心下猜测，嘴上却半句不多说，只管带着人快些往前走。
一是此事于她无关，多问无益；二则，设身处地得想，若是她患上怪病，也不希望旁人多嘴问吧。
李云雪浑身失了力气，可偏偏今日出门李平不在身边，压制蛊虫的药落在马车上……只能靠着江泱。
空气冷，呼吸的气息也冷，只有身边的江泱是热的。
李云雪咬紧牙根，手上青筋暴起，极力不然自己表现出过多的痛苦。
浑身的骨肉都被冰冻，骨髓也凝结，钝痛一直侵蚀着大脑，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
昏昏沉沉中，只能模糊感受到一丝温暖。
只知道那是温柔的，耐心的，带着夏日的温度的风一般，吹过严冬结冰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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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您醒醒，马车到了。”
江泱走到巷口，两位侍卫眼疾手快地把王爷扶住，从怀中掏出药丸便塞进了他的口中。
“……不关，不关他的事。”李云雪将双眼睁开一线，拼力道：“是江少侠救了我。你们莫要为难他。”
李七把王爷抱上马车，李八朝着江泱抱拳行礼，算是谢过他，便架着快马打道回府了。
江泱摸了摸自己失温的皮肤。
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个野心勃勃的王爷，身体真的不好吗？
怪不得南下要带那么多贴身侍卫……
江泱摸了摸下巴，琢磨道。
王爷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呢，圣上也不知道他叔叔是个看起来大限将至的痨病鬼吗？
这样的身体……去一趟蜀中估计就撑不住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咳得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