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唐不弃

37、第 37 章

　　姬央肖想身下这人，也足足肖想了两辈子了，这下发了狠后动作再不容情。秦阆反倒教他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下一缩，脑袋险些埋入水底。

　　“你、你……”秦阆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惯来阴郁的眉眼终于显露出慌张。“你他妈来真的啊？”

　　姬央笑。

　　微歪着点脑袋，一双眼睛在月色下沉得不见底。

　　“王爷，”姬央淡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晓得我的心么？那日在未央宫外，你分明说过，你晓得我的心。”

　　未央宫是前朝的宫。

　　秦阆一扬眉，诧异道：“你这厮莫不是疯了？”

　　姬央自顾自说他的。“夜色这样短，你我二人办完事，还来得及送你回王府。”

　　他一口一声办事，秦阆从起先的慌乱变作郁怒。“放屁！本王乃是堂堂的八皇子、先帝亲口封的睿王爷，而你不过一介白衣，你、你竟敢以下犯上？！”

　　姬央歪着脑袋，唇角咧开，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笑意。“委实对不住啊王爷，我无父无母无亲朋，就连伏龙寺内，都与我没甚干系了。按照当今律法，以下犯上啊不，犯了王爷您……也不过就是一人斩首吧？”

　　“我这颗头就在这儿，”姬央单手切掌，作势在脖子那比划了下，笑道：“事后，王爷您尽管派人来拿。”

　　说完，当真从身后拥住了秦阆。

　　秦阆慌不择路，双脚拼命挣扎想要蹬开姬央，反倒被姬央从后头盘根似的缠得愈发死。水声哗哗，在月色下一切动作都凸显出异样。

　　赫赫。

　　秦阆鼻息慌乱的不行，全身只剩脖子以上尚未被那人束缚住。他只得拼命扬起头，长发湿漉漉的，一半飘扬在水面，一半缠绕在那人胸腹。

　　靡丽得不行。

　　“你、你……”秦阆眼圈儿都红了，急得嗓子火燎般沙哑。“你当真连死都不怕？”

　　姬央没回答他。

　　姬央在忙着办正事儿。

　　月色下两翼山环绕着这片凹谷，泉眼内粼粼地泛起幽蓝色的光，偶尔月影被搅碎了，哗啦啦，又是一阵剧烈的追与逃。

　　秦阆到后来已经记不清自家逃了几次、又被那人捉回去几次，他只记得在某一次纠缠中，那人从后头摁住他，力道极大，像是拼尽了全力。
　　又像极了，
　　恨。

　　*
　　月影变成淡白后，睿王爷秦阆早已累的伏在对岸碎石边睡着了。

　　姬央蹚着水，哗啦啦，两条长腿搅动水波径自走向山石边，从地上捡起一个丈八长的布条包裹。

　　然后，他犹豫了一瞬。
　　就静静地立在山石旁边，回头看了秦阆一眼。

　　这一眼便是前世他在黑影深处的伏龙寺瓦檐下并没能回头的一眼。彼时他一袭僧袍，立在飞檐下，单手立掌，念了声佛号。任凭秦阆气急败坏地追在他身后……他那时候，也不曾回头。

　　两世今生，
　　何苦来哉！

　　姬央提起丈八长的马槊，头也不回地走了。在弯腰伏身于马背时，他才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手按心口，痛楚难忍地嘶嘶出了声长吟。

　　*
　　睿王爷秦阆唔地一声睁开眼，瞬间抬手遮住眼前大片火一样燎原的光。手臂沉重无比，就像是被人着力摧残过，抬起的腕骨处仍有红痕。

　　秦阆皱眉望着自家腕骨处那道红痕，想起之前那人用力束缚他，那股力道……

　　秦阆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他试着想要翻身从碎石滩爬起身，刚一动作，遮盖在他身上的长衫便扑簌簌掉了。日头明晃晃照的人睁不开眼，他这一身斑驳痕迹……简直是不堪入目！

　　秦阆险些气的当场升天。

　　“该死！”

　　自小心高气傲的睿王爷秦阆咬牙切齿地手捂伤口，恨恨地咒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天杀的贼和尚！”

　　日头底下山泉水淙淙，在秦阆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往前移动时，并没回头看——
　　在溪水倒映中，
　　烙印般刻画在他心口的朱砂印记正在如天边残月影儿般，变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