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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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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向北瑞从后面追上来拉住梁雎。
“你不是要与那位大锤兄同行?既不同路,不如就此别过。”梁雎将手抽出来,不耐烦地说。
“左右也是出来游耍,既有热闹为何不去?你我身后都有尾巴,跟着别人一道总是掩人耳目一些。若是不用‘大锤兄朋友’这个名号,你我还有什么身份可拿来用?”向北瑞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会儿梁雎,戏谑道,“不过是找个去处,你若不愿意,我不去便是,怎么气性就这样大。总归我是听你的。”
这人说话两句正经三句玩笑交杂着。梁雎瞪了他一眼,按捺住想要揍人的手,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她逃出魔城就是为了见见这广阔天地,一味躲躲藏藏还有什么意思。如今既然碰上了这样热闹的场面,怎么也该去看看。
话虽如此,但她原本觉着和向北瑞不过一时兴头结的同行之约,合散随心,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解释的情分。如今被他一阵调侃,倒是不怎么好拉下面子主动回去。
梁雎冷着脸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官司,还没纠结出个一二三四,便被向北瑞不由分说地拉着,又回到了桌前。梁雎在桌前站定,羞怒地打开向北瑞的手:“不要碰我!”
“我错了我错了,喝杯茶降降火。”向北瑞双手合十讨饶,又将茶杯向前推了推。
李大锤嘿嘿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头:“向兄和梁雎妹子感情真好。”
“自家妹子嘛,应该的。”向北瑞冲着李大锤露出无奈又亲昵的表情。
这话原本没什么问题,偏向北瑞似戏子一般将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李大锤眨了眨眼,无声地递了句“我懂的”,竟将其涂抹得暧昧起来。
梁雎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了一句:“他是我儿子。”
向北瑞瞥了梁雎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并不反驳什么。
三人另找了个住处,又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雇了马车上了路。
马车不大,坐两个人便已经显得拥挤。李大锤性格耿直,主动提出驾车。向北瑞假意推脱了一下便同梁雎一起坐进了马车中。
此处距离南楚都城还有四五日的路程。三人并不赶时间,走走停停的倒也闲适。
一路上,李大锤震天响的声音都会从车帘处轰进来。梁雎一贯是闭目养神并不搭理,向北瑞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几声,但这都并不影响李大锤的好兴致。
有时梁雎睁开眼,便会看到向北瑞掀起小窗的帘子,十分认真地看着飞过的草木山水。这并不是什么好景色,草木蒙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山水在蓝天下显得娇小异常。可是向北瑞仍是看得身份认真,眼中映出一片世界。
对比起来,梁雎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连开口说几句话的精力都吝啬给予。
只是有一日,向北瑞忽然冷不丁地说:“今日竟是个坏天气。”
彼时艳阳高照,抽出绿条来的树精神抖擞地在风中摇晃。
“这还坏天气啊,”李大锤耳朵尖,听见了向北瑞的这声叹,扯着喉咙笑着回应,“那我是不知道兄弟你喜欢什么样的天气了。”
马车的帘子被放了下来,将内外再次隔成两个世界。向北瑞没有再开口,但是很快梁雎便明白了向北瑞的语中意。
这荒郊野外竟有魔气渐浓,显然是有魔众正向他们奔来。这魔众如此张扬,丝毫不收敛自己的气息,以至于远远便能察觉,倒像是魔城的路子。
冤家路窄,说得可不就是这个理。此处就一条大道,马车又行进不快,真是躲也没地方躲。
梁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做势起身,打算先避过再说,却被向北瑞按了下来。
“我从未听说魔城的人练就了透视的本事,你且坐着,慌什么。”
这话说得自然有理,只是万一被逮个正着,难免又有一番缠斗,何其麻烦。
像是看出了梁雎所想,向北瑞又道:“你如今下去,不过是动用术法疾行,先我们几步罢了。费力不说,也难免留下气息,更令人追踪。你既想省些麻烦,不如静观其变。”
话音落下,梁雎也回了座,撑着脑袋,露出郁色。她忽然认清,向北瑞才是最大的麻烦。没遇上便躲,遇上了便打,随心而已,这人却可以计较出如此多来。也不知道是太想表现能耐,还是真的天生比人多生出一份心窍。
果然不多时便传来马蹄踏地之声,一行人似是风风火火的过路,却偏偏在他们马车旁勒了缰绳,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言语恶劣地问:“大胡子!喂,说你呢!此路是通往南楚皇都吗?”
这声音一出来,梁雎脸色便又沉下去几分,已经认出了来者身份——魔君手下玄岩,为人狂妄自大,狠戾乖张,偏还颇受魔君青睐,于是愈发张狂起来。只是他失误颇多,这聚仙会竟有这样的分量,让玄岩都亲自出马。
“不知道。”李大锤冷冷道,语气中再不见一丝憨厚喜态。
“啧,那你给小爷补给些吃食盘缠,小爷饿了。”
外面依稀传出些铁锤挪动的声音,向北瑞连忙携了个水壶并干粮袋子,探了半边身子出去,一边赔着笑将东西递了,一边拍了拍李大锤僵直的背以示安抚。
“银子呢?”玄岩不耐烦地喝问。
“有有有。”向北瑞连忙又钻回马车翻找银两。
马车摇摇晃晃地慢行着,帘子挡不住玄岩轻佻的调笑声:“你看看这些人,处事抠搜猥琐,为人胆小如鼠,哪有我们魔城中人一半……”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马嘶,向北瑞和梁雎没坐稳,均是一个趔趄。两个脑袋像西瓜一样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正是眼冒金星之时,便听见李大锤的声音。
“我呸,你个魔种,连人都算不上!去他的正邪两道互不干涉,你敢在你爷爷脸上喷尿,爷爷就来教你怎么做人!北瑞兄弟,梁雎妹子,你俩坐一会,待我去教训一下这些没长眼睛的东西!”
话说完,世界便似安静了一霎,只余马车发出的吱呀之声。
梁雎脑袋嗡的一声,怒火中烧地盯着向北瑞,却反而挤出个咬牙切齿的笑来。
还没等到回应,马车四壁突然炸裂开来。李大锤与几个魔人酣战在不远的地方,玄岩就站在一旁还未收势,正直勾勾地将梁雎盯着,露出惊讶的神情:“小姐,竟真的是你。”
梁雎不作停顿,毫不犹豫地提气便走,却还是被几个魔人拦住去路,一时脱身不得。
“列阵。”玄岩站在原地,冷静地吩咐。
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的魔人都抽身而出,大露空门也不管不顾,很快便各占一方,远远地将三人围住,看似松松垮垮,实则堵上了所有的逃路。另有一些魔人散落圈内,闲站着,却又似飘于地上,随时能似鬼魅一般发起攻击。
若说这些魔人做了个处处杀机的笼子,那么玄岩便似这个笼子里的冷箭。他人在笼中,又脱离笼中,不受其所限,随时预备着与人致命一击。
被困的三人下意识聚在了一起,警惕的盯着四周。
“这是什么阵,到未见过。”向北瑞方才被梁雎扔下,却并不在意,只皱着眉环顾四周。
“玄岩自己排的阵,你自然没见过。”梁雎冷言道,心中暗叹运气不佳,竟碰到这个瘟神。
很快,魔人便向他们攻来,进进退退间仿佛编织出了一张无形的黑网。玄岩冷眼旁观,伺机而动,得手便退,更让人防不胜防。
向北瑞一直站在梁雎的身后。她倒是无心护他,只是在自己格挡时顺手而为而已。好在一旁的李大锤总是适时地将空门不上,并不让那些魔人沾到向北瑞的衣角。这样一来,两人倒是正巧互为照应,守住了对方的后背。
双方一时间难战出个胜负,只是如此拖延下去,与梁雎他们自是十分不利。加之玄岩游离阵法之中,总是突然出手,又狠又快,几次都差点伤到三人。
梁雎暗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故意在右侧卖了个破绽,等着玄岩来攻。
向北瑞似是看透了梁雎所想,微不可察地向左移了一小步,引得李大锤急忙改换身法向左护住他,右边的口子便被撕得更大了。
玄岩果然将魔力凝于掌心,全力攻来,大有要一击结束纠缠的架势。
早就候着的梁雎迅速推了一个魔人去挡,又单手结印架住玄岩,将他拖入战局一时离开不得。
没了隐在外围的威胁,三人的压力陡然减轻不小。梁雎抢占先机,又招招杀手,丝毫情面不留,还分神道:“玄岩,你头顶上那个人是我血脉相连的父亲,你今日敢伤我,就不怕明日化为一道青烟吗?”
玄岩向来唯魔君命是从,听了这话,果不其然有些犹豫,手下慢了一慢。梁雎便抓住机会,腾起身来一脚踢上去,直让他踉跄了好几步。还未反应过来,便又见梁雎欺身砍来。
玄岩心中一凛,再不敢轻敌。他毕竟是魔城中难得的高手,又岂是一时之间可以拿下的。
双方再次陷入僵局。
另一边,李大锤本就是个惯用蛮力之人,如今既要护着自己,又要护着向北瑞,又战了这样许久,早就有些支撑不住。眼见着他抡锤挡住右侧魔人,左侧便有一只枯瘦苍白的鬼手抓向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