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大佬哄拐魔女实录》一筐土豆

2、同行

　　梁雎进入隔间之后，隔间的门便迅速地被关上。

　　拉着她的那双手倒算不得是十分有力，依稀可以辨别修长的轮廓，极是巧妙而又精准地扣住了梁雎的脉口，让她一时挣扎反抗不得，只能顺从。

　　“嘘。”

　　压低了的声音从身后传入梁雎的耳朵。她下意识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向北瑞，又生生忍住了，想着还是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重新掩上的门上有一块朵朵相连的镂空红番花。因隔间里寸光也无，是以方才梁雎站在外面并看不到里面究竟。如今进来了，才发觉因着楼道漏进的些许烛光，从里面倒能透过镂空处窥见楼道一角。

　　有一个人正渐渐走近，发出吱呀的声响，不一会儿便从隔间门口过去了。

　　身后的人将门推开一点，露出一条小缝，门外那人便又出现在眼前。仔细辨别下，竟是这客栈的小二。

　　小二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布掩住口鼻，打开一间厢房的门走进去。等到他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眼瞧着小二掩上门走上回路，身后的人又将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梁雎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这个隔间很是狭小，里面堆了不少杂物，只留下一点点空余来容人。她与身后的那个人贴身而立，竟是连转身都显得有些艰难。

　　此刻，身后的那人还捉着她的脉口没有放手。

　　梁雎屈肘狠狠向身后那人撞去。

　　身后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退后了一小步。

　　梁雎趁机转过身子。

　　眼前之人果然便是向北瑞。

　　“姑娘家家的，下手怎么这么狠。”向北瑞脸上还带着痛色，半真半假地埋怨。

　　“大男人一个，做事怎么这么猥琐。”梁雎不甘示弱地回呛。

　　小二不知走远了没，两人不得不在这隔间多待一会，压低了的声音似实似虚地隐在门后。

　　“你到底是谁？”梁雎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文弱不堪的清秀书生，没有什么耐心再与他打哑谜。

　　“路人而已，何必深究。”

　　“路人？”梁雎扭曲着音调重复了一遍，显然并不相信。这人出现时看似鲁莽，却一脚踩到了阵眼，方才又精准地扣住了自己脉口，已不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释的，实在不像是个普通的路人，“你为何非要跟着我？”

　　“不是说了吗，在下见姑娘一个人行路，着实危险，是以甘愿同行相护。”向北瑞揉着被击痛的下肋，露出些狡黠的笑意，顿了顿又补充到，“不过今晚相遇纯属意外，我确实没料到姑娘也有这样好的兴致，半夜出来捉鬼玩。”

　　梁雎见他依旧插科打诨，失了耐性，抬手欲推门离开。

　　“等等等，”向北瑞连忙伸手将梁雎拦住，“好吧好吧，实话实说。我是从一户人家逃出来的，现下那户人家要将我捉回去。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那些凶神恶煞之人的对手。我见姑娘是位女中豪杰，那些人又惯会欺软怕恶，便想着和姑娘一路，也能求得个庇护。”

　　今日的确有另一伙人的气息，倒是能够对得上。梁雎盯着向北瑞半晌没说话，即便他说的都是实话，梁雎也自认没有那个好心去庇护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像是看穿了梁雎所想，向北瑞再次开口道：“在下不才，略读了几本书，懂些阵法。姑娘虽灵力高强，奈何魔类难缠，一个人终究是应对疲累。不如与在下同行，我可助你破它魔阵。”

　　“山高路远，我可负责沿路膳宿杂事，并打听消息。”

　　“我知分寸，姑娘说向西，我绝不向东。”

　　“同是天涯被追人，姑娘便当我是个小厮，收了也不亏吧。”

　　向北眼角拉聋下来，倒真像个可怜人的模样。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得人头脑发昏，心中生软。

　　未来的日子，魔城肯定会不断派人出来。看样子，向北瑞对魔阵的确比较了解，白日见他与那胡子相交，倒是幅深谙处事之道的模样，也的确能够省下事来。梁雎心下略一计较，觉得有个不要钱的驱使倒也挺好：“也行。”

　　话音还未落到实处，向北瑞便一抖衣袖，施施然推门走了，撂下了一句轻快的“得嘞”。

　　梁雎咬牙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衣角，恶狠狠地在心里问候了向北瑞八百遍，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好眠，直到日上三竿了梁雎才睁开眼，优哉游哉地简单梳洗后走出了房间，正瞧见向北瑞坐在角落里很是自在地饮茶，看见她便向她招手。

　　“姑娘还没用早膳，便不请姑娘喝茶了。”向北瑞抿着茶，虽和梁雎说这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另一边。

　　“小二，来碗素面。”梁雎白了向北瑞一眼，也不客气，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腹诽这人怎么这么多的穷讲究，“我叫梁雎，别整天姑娘姑娘的，不闲牙酸。”

　　向北瑞敷衍地应了一声，依旧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面端上来了，清汤寡水，撒了几颗翠绿的葱花。梁雎齐了齐筷子，也懒得拌，直接送入口中，随口问道：“大早上的，看什么呢。”

　　“看戏呢。”向北瑞又给自己掺了点茶水，漫不经心地回应。

　　快入夏了，可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烟。梁雎吃面吃得鼻尖冒汗，不明白这人怎么喝这样滚烫的茶，也懒得搭理他神神叨叨的。

　　等到一碗面见了底，二楼上吵闹起来，梁雎这才知道向北瑞究竟在看什么戏。

　　楼梯上一群人正推攘着店小二下楼，一群人都是混江湖的，从不怕惹事，刀枪剑戟皆在手里轮着，生生喊得似要将客栈的房顶都掀掉。

　　李大锤冲在最前面，粗手粗脚地将那小二推得滚到了地上，怒吼着：“好你个黑心眼的店家，偷了你爷爷的东西，要不是爷爷在你床铺里翻了出来，你还敢不认账！”

　　小二躺在地上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店家在一旁颤抖着手想上前来却又不敢，冷不防被谁拎鸡仔似的拎着摔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大抵都被顺走了些东西，此时抓住了贼，都一脸怒色，骂骂咧咧地问候了二人全家。不知道是谁提了句“断手断脚”，一群人便附和起来。周围坐着吃东西的客人也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好。

　　倒是李大锤表现出了格格不入的冷静，劝说着众人熄了火，只将这两个黑心的家伙押送官府。

　　梁雎瞧着那李大锤并不像是一个稳重得体的人，方才又分明有意无意往这边看了几眼。昨晚就只有自己和向北瑞看到小二偷盗，自己没心思管这闲事，这场大戏自然是向北瑞安排的。

　　见着那边的戏落幕，向北瑞便收回了目光，将冷茶放置一旁，翻了个新茶杯给自己添了热的。

　　“我开始后悔答应与你一道了，”梁雎不讲究地将被向北瑞嫌弃的冷茶端着一口闷尽，然后开口，“你太多事，容易惹麻烦。”

　　“出门在外，没了钱财总归不便。若今日你我不管，不知道还要坑骗多少人呢。”向北瑞好脾气地解释。

　　这边还聊着，那边李大锤已经又走了回来，冲着向北一拱手：“多谢向兄提醒，我到那厮房里，被子一揭开，好家伙，七八个钱袋子呢。这黑心的店家，一贯用那妖魔之说哄骗了人半夜呆在屋里，再用迷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盗人钱财。若不是向兄嘱托，我才不会将他们送去官府，非要挑断他们的手筋才能解恨。”

　　“小事而已，大捶兄言出必达，真是令人钦佩，不如坐下喝杯茶？”向北瑞笑吟吟地也跟着拱了拱手。

　　他眼睛笑做一条缝，活像只狐狸。自己管闲事却不愿意出头，撺掇了别人去当刀子，还得受人感激，好不奸诈。梁雎看着这傻大个，越发觉着这是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人才。

　　傻大个一口便将滚烫的茶水吞了，嘿嘿笑着问：“这位姑娘是？”

　　“叫我梁雎就好。”梁雎面无表情地应声。

　　“啊，梁雎妹子，我是李大锤，你叫我大锤就好！”

　　李大锤生性直爽，很快便又和向北瑞聊了起来，从他小时候家中如何如何的贫困，讲到他是如何钻研学会了使锤，又讲他此番是如何雄心壮志地一定要拿到那血灵芝。

　　向北瑞并不多话，只是偶尔附和一句两句，每每都能像是戳中李大锤心坎似的让他激动不已，更加兴奋地喋喋不休。

　　梁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并没什么兴致，但考虑到日后还要在外生存，多了解一些琐碎的事也好，便压着性子坐着没说什么。

　　不知想起了什么，李大锤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两桌外的人都浑身一抖，只见他兴致勃勃：“我见向兄是个爽快人，梁雎妹子也这样的标致，不如咱仨结个伴儿，一块上路。反正我也就图个名气，不在乎什么灵芝不灵芝的，到时候拿了灵芝，就送给你们，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梁雎皱紧了眉，正要拒绝，便听向北瑞答应了下来。

　　迎着光，向北瑞闲适自在得像个潇洒的贵公子，哪有一丝半点受人追杀的样子。

　　梁雎原本就只看重他似乎懂些术法，关键时候能相助自己这才答应与他同行，今日见来，这人却是不仅麻烦，还喜欢找麻烦，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同行的人。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他想去哪自己也管不着，不如就此作别。打定了主意，梁雎一言不发地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