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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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来得汹涌澎湃，很快打湿了路向星的衣服。
他整个人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悲伤之中，大滴大滴地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睛中滚落出来，他的脸变得湿漉漉，衣服也变得湿漉漉。
当太过悲伤的时候，脑海里很难去想其他的事情，路向星哭了好一阵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洗脸。
他想洗把脸继续整理行李，可是一想到“离开”这两字，泪水又滚滚而来，他开始坐在马桶垫上哭泣。
这辈子的泪水都朝他涌来，路向星哭得有些缺氧时，努力地擦着泪水，去花园里找自己的仙人掌，泪水朦胧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他哭着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自己的小仙人掌。
路向星用干了的、有些紧绷的手背擦了把眼泪，回到室内，他打算继续整理衣服。
可衣服被他扔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短时间内整理不完。
不过没关系，贺栖月或许不会回来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想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他整个人瘫在衣服堆里，开始想贺栖月。
他对不起贺栖月，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的妈妈不要他，他的爸爸也不要他，所以贺栖月不要他了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这不怪贺栖月，是他自作自受，他本来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爱，偷来的骗来的终归要还回去的。
他只是很后悔。
路向星把手握成拳抵在胸膛，用力地往里挤压，那里好痛，好痛啊。
如果当初没同意跟贺栖月在一起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跟贺栖月做朋友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接近贺栖月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遇见贺栖月就好了。
那他现在就不会这样痛。
如果不报期望，如果不曾拥有，失去的时候就不会痛苦。
他真得好后悔，真得好后悔，明明警告过自己无数次的，父母都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奢求来自他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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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栖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下楼后走出小区，在小区门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坐下，他看着自己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先去借了个充电宝充上电，让屏幕一直亮着，时间到了自动熄灭的时候他就点亮，他什么都不看，什么也不玩，只是在等一个人。
在等路向星的信息，在等路向星的电话，在等路向星叫他回去。
他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来。
他去买了包烟。
他不常吸，却也会吸，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在便利店门口，吸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他的肺部隐隐作痛，烟味儿呛得他脑子疼，可是路向星还是没有找他。
贺栖月打算回老宅，既然路向星不想找他，那他也不要找路向星好了，贺栖月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把充电宝还了回去，拿着手机，站在小区的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他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车钥匙忘在家了，需要回去拿。
口渴了，喜欢的水只有家里的冰箱有。
外套没穿，有点冷。
蓝牙耳机也没拿，开车的时候需要打电话怎么办。
离开的时候门似乎没关，会进贼的。
一个又一个的借口跳了出来，贺栖月只好、不得不、不情不愿地再回家一趟。
因为他要回去拿车钥匙、喝水、拿外套、拿耳机，还有关上门。
有这么多事等着他做，不如速战速决，这样想着，贺栖月脚下的速度更快起来，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这回了家。
站在关得好好的家门前，他自嘲一笑。
他大可以打车，家里的水跟便利店的水没什么差别，蓝牙耳机不需要，外套他也不需要，找这么多借口，只是想给自己个台阶下、回来看看他而已。
他们分开了三个小时，他已经很冷静了。
贺栖月深呼一口气，打开了门。
屋内很安静，他的步伐有些迟疑，路过客厅时，看着沙发上路向星喜爱的小抱枕与小毯子消失了，瞳孔一缩。
路向星走了！
他慌乱地跑进卧室，差点被地上的衣服绊倒，打开大灯后，看到地上扔得都是衣服，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没走，下一秒火气就上来了，看来是真打算走啊。
“路向星！”他喊了一声，四处找着路向星的身影。
发现角落里有一坨东西？动了一下。
贺栖月连忙走过去，扒开了上面几件衣服，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地上的路向星。
他还在哭，甚至因为几个小时的连续不断的哭泣，而短暂地晕了过去。
他的形象实在说不得好，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满脸通红，眼睛疼得眯了起来，头发、脸颊、甚至地上都有一摊水渍，而他的鼻间还挂着鼻水。
凄凄惨惨，可怜兮兮。
贺栖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瞬间就原谅了之前的一切，别说路向星因为别的男人接近他、不爱他，他做更过分的、更丧心病狂的事，贺栖月都能原谅。
原来，他没有原则，亦或者，路向星就是他的原则。
他把周边的衣服扒开，把路向星拉出来，他一个踉跄栽到他怀里，脸上的液体蹭了他一身。
贺栖月丝毫没嫌弃地抱住他，一下抱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调好水温，给他洗脸，“老婆，快洗洗脸，会疼的。”
他又叫他老婆了……路向星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慢吞吞地看了贺栖月一眼，任他给自己洗脸。
贺栖月洗着发现光洗脸不够，头发都被泪水沾湿了，就又带着他去洗澡。
路向星几乎是虚弱地挂在他身上，让贺栖月又心疼又好笑。
把路向星打理干净后，贺栖月从床上找到他们心爱的小毛毯，像之前那样，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下，用毛毯裹住两人。
他低声抱怨：“我在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我一走哭成这样。”
路向星就说：“对不起。”
结果这一开口，沙哑的嗓子听得两人都吓了一跳，贺栖月赶紧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热的水，看着他一口一口喝完。
又接了一杯放在一边，贺栖月盘腿跟他面对面坐下，“你先养养嗓子，我跟你聊聊。”
路向星慢吞吞地点点头，贺栖月见他眼都快哭肿了，心疼得不行，这傻孩子，哭成这个样子，再沉默寡言、再只会说对不起，他也不会误会了。
他应该自信些的，路向星心里有他，从来都有他。
“你有苦衷的，对不对？”贺栖月温柔地问。
路向星听他的语气，撇撇嘴又想哭了，可是刚才哭得太过，这会儿眼泪干了，流不出来。
在他独自一人、蜷缩着哭泣的时候，他心里最多的念头时——
好想死。
贺栖月不要他了，好想死。
当他意识到他已经深爱贺栖月到如此地步时，一切的纠结消失殆尽。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乖乖的老实地说话，他会拉住贺栖月紧紧地抱住他让他不要走，会不停地道歉让他原谅他。
而现在贺栖月回来了，不生他的气了，他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向星用力地点了点头，突然停住摇了下头，又点头。
他……有苦衷吗？他不知道算不算苦衷。
贺栖月看着他用力的要把头甩出去的样子心颤，他捧住他的脸，说：“好了好，那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不会。”路向星艰难地说。
没错，他不会。
并不是敷衍的借口，而是他那会儿真得说不出来话。
他也是才发现，他缺乏了一种能力，而这个毛病的源头来自于他的家庭。
路向星的过去并不幸福，但他也从未自怨自艾，在四处打工的那些日子里，他认识了许多人，许多跟他当时一样的社会底层人，许多人生来皆苦，比他惨上无数倍。
是以他也有了种误解，误以为自己哪怕不太幸福，也生长成为一个正常的、健康的成年人，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根深蒂固，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让人忽视罢了。
路向星呼喊过的，呼喊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别扔下我和爸爸，妈妈别走！
妈妈没有听，离开了他们。
他也曾呼喊过的，呼喊爸爸别不要我，爸爸我会听话赚钱养家，爸爸让我回家吧！
爸爸也没有听，高三假期结束后，他挣够了学费，回家的时候发现，房子被卖掉了。
他打零工的时候，说我没有拿钱，他当家教的时候，说阿姨我没有勾引你女儿，他去夜店的时候，说先生对不起我不卖身。
没人听他说话，后来他已经不会再说心里话了。
他会跟人虚与委蛇，他会假笑，他会虚伪地吹捧，他会得体地回复恶评，他一切都很好，他只是不会再说出心里话了。
贺栖月听到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他搓了搓下巴想出一个主意，他先去把客厅的灯关掉，并不是纯粹的黑暗，宽阔的高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霓虹街灯投射进来，影影绰绰的，只能看清对面人的轮廓。
“那我们互相说真心话吧，其实我也有不想告诉你的事情。”贺栖月想着，有些羞涩地开口：“我其实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被家长捉了回来，被看管，被逼着参加无聊的宴会，贺栖月那时，胸膛里装着滚动的岩浆，时刻等待着爆发。
然后，他就遇到了路向星。
路向星往他方向走得时候他就看到他了，合身的西装趁得他腿长腰细，皮肤细白，清纯动人，贺栖月看到他，只觉得心头躁动，他是这场宴会唯一的亮色。
他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路向星完全地合他的审美观，也是结束青春期许多年后的第一次的迟来的动心。
“……我心想这人怎么不一直看着我，就使劲握你的手，不愿意松开，还想，你的手好软。”
回想到这里的贺栖月，知道那时路向星纯粹为了陈豫而来，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醋，并在心里把陈豫揍得死去活来。
“……听到你跟危行思谈话时，其实我心里有些窃喜，你要是投怀送抱我一定接住之后抱得死死的……可惜你一直没来。”
贺栖月总觉得对面的路向星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吧，隐藏的最大的秘密已经说出来了。
贺家向来眼高于顶的天才贺栖月其实是个一见钟情、还不知道自己想法的迟钝的笨蛋。
“我说完了。”
他往前挪了一点，摸到路向星的手，“你可以试试说说看，如果还是不行就不要勉强了。”
路向星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想说。”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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