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六遍

3、回忆

　　（三）回忆
　　带回陆砚秋的时候，程晞自己也还是个少年。

　　在程晞原本的计划中，其实打算按照老师的轨迹走下去：做个恪尽职守的清道夫，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培养一位接班人，然后结束工作，消散在天地间。

　　现在呢？
　　程晞自己也不太明白，怎么工作第一天便带回了一个小天使，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捡都捡回来了，也只好带回去。

　　于是，陆砚秋就这样留在了程晞身边。

　　程晞一直记得陆砚秋刚刚诞生时的模样，小天使雪白的翅膀紧紧包裹着身体，圆滚滚的缩成个球，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放在草地上推一下，还能在原地滚一圈。
　　程晞一下子乐了，蹲在地上，冲着圆球说，
　　“尽管我跟着老师学了很多东西，可是养天使这个事吧，我实在也没什么经验，凡事呢你多担待。没办法，你看，缘分嘛，你我这不是碰上了。也别太担心，我听说，天使啊，一般情况死不了，我对你顺利长大这件事呢，还是很有信心的！”

　　程晞说着，拍了拍小天使，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件事，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咱这个工作吧，天选，我完了就是你，开心吧？”

　　听完这番毫不负责任的话，圆球终于有了一点动作，在地上滚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作何感想。

　　而程晞看到这个反应，高兴坏了，直接从一个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新任炽天使，毫无过渡的解放了天性，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就此变成了合格的话痨。

　　“你也开心是吧！那我就放心了。我对你成长呢，也没啥要求，咱也不必师徒相称，等你啥时候愿意从球里出来了，喊我声哥就行。”

　　圆球听完转的更欢了，不知道是认可，还是无声抗议。反正程晞自己说的很开心，压根也不在意面前这个吉祥物一样的小天使到底是什么看法。

　　“还有，我刚才考虑了一下，咱目前这个环境，可能不太适宜你成长，方圆多少里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说话的玩意。以后你自己要是无聊了，只能爬爬树、跑跑步……但是呢，没关系，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程晞说着，突然又沉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圆球也停下不动，仿佛感应到了气氛的变化。

　　“还是先在这吧，毕竟你也太小了，带出去总归不太安全。还是长大一些吧，我们可以考虑搬去人间，热闹、有趣。人间啊，我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还真挺羡慕的……”程晞回过神来，补充道。

　　天色逐渐暗下来，忽然下起了雨。

　　程晞将小天使拢进怀中，展开了自己巨大的雪白双翼，为小团子遮挡风雨。

　　年轻的炽天使立在雨中，注视大海，周身跳动着明亮的火焰。此刻，他是黑暗中惟一的光，雨幕里，恰好照亮了脸上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