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光辉万丈》恭华孟

4、姑妈驾到

　　下午。
　　“王怀汝！王怀汝！我要去河边捉螃蟹，你去不去？”
　　“我脸被你揉成这个德性，能出门有鬼了。”
　　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小玉三日不动手为前提达成一致。这三日内一旦小玉违反约定，则罚一周零花钱上供给王怀汝。
　　临走前小玉喊了蒙蒙，蒙蒙犹如耗子见了猫，摇摇头就溜进屋消失不见。小玉只无奈撇嘴，好在也没真打算带他玩，就是客气客气，但还是让人憋火。
　　傍晚的火烧云红了半边天，兄妹俩提着沉甸甸的水桶，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都认为最大的两只螃蟹出走是对方的过错，小玉嫌怀汝胆小，螃蟹都不敢拿，怀汝立马抨击小玉捏死的三只小河虾。
　　“河边挺有意思的，就是没有手机香。”小玉做出总结，抬眼看到爷爷家门口停了辆电动车。
　　“姑姑？”
　　大门口走出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妇女，确实是他们姑姑，见她推了推眼睛，灿烂地笑，“这不是怀汝和怀玉嘛！这么久不见，想姑姑了没？小杰老闷在家里，改天你们一起约着出去玩啊。”
　　两人呵呵笑着附和，摸着门边溜进去。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小玉自打生下来，就几乎站到了食物链的顶端，但还是架不住姑姑的淫威。
　　姑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才华出众却只能留在村里教书，十分委屈，便常从亲戚身上找快感。姑姑认为怀汝吊儿郎当小气没担当，怀玉大大咧咧没有女孩子样，老打人还成绩差，兄妹俩没一个成型的，都不如自家小杰有前途。
　　“姑姑你来干啥？”怀汝好奇地问。
　　“怎么，不兴我回娘家？”姑姑半笑不笑地用普通话字正腔圆的回答，“女儿也是传后人，我来看看父亲也不行吗？”
　　“行，行，谁敢拦着你呀。”
　　“怀汝，最近大学生活开心吗？有考研的计划吗？如果想继续念书，这段时间可得抓紧啦……”
　　“我去帮爷爷洗菜，等会儿回来听姑姑的高论。”怀汝抬脚开溜，小玉马上跟在后面，“我也去帮忙。”
　　“洗菜两个人足够了。怀玉啊，你现在高一，虽说距离高考还有两年的时间，但还是得抓紧了啊！你看看你小杰哥哥，今年暑假主动报了数学英语补习班……”
　　“饶了我吧！”小玉在心里哀嚎。
　　厨房里传来滋啦滋啦炒菜的声响，像是给姑姑珠圆玉润的普通话作背景音乐，汇成一支感人的协奏曲，预示着小玉马上就能以吃饭为由脱离姑姑的磨人演讲。
　　到饭菜全部上桌，姑姑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我这都是为你做打算”，才宣布开饭，小玉长舒一口气，差一点她就坚持不住直接睡着了。
　　姑姑看见角落的蒙蒙，也是愣了一下，“这位是？”
　　“哦，二大爷那边的亲戚。”小玉抢答。
　　姑姑马上来了精神，“这位同学看着不小了呀，现在读几年级？”
　　爷爷，怀汝和小玉全部望了过去，前两者是在想怎么编，小玉是纯粹的好奇。
　　“高三。”
　　“是刚升学还是刚高考完？下周出本科线，再两周放成绩呢，选好大学和专业了吗？姑姑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讲，这两样很重要的，当初姑姑就是选错了学校和专业，最后才沦落到这里的……”
　　蒙蒙低着头，偶尔嗯一声表示附和，极为敷衍，姑姑撇嘴，“你别不当一回事，等长大以后有你后悔的”，然后扭头看向王老爷子，“爸，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家族有刚高考完的孩子？”
　　“哎呀，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去年年底咱们走亲戚那一家，他们家挺远的。”王老爷子义正言辞道。
　　“他们家的后辈我都见过，没有这么大的。”姑姑说。
　　“那你肯定记错了，真的有这孩子。”
　　“爸爸，我教了一辈子书，还会犯数错人这种低级错误？”
　　饭桌的气氛一度压至零点，小玉再次被气氛征服，停下筷子，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他是我同学，怀汝迅速在心里编好说词，没来得及张口，蒙蒙先发制人地抢答了，“阿姨，对不起，我不是你们家的亲戚。爷爷是好人，他和哥救下并收留了我，现在还一直帮着我撒谎。其实真不至于，这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难怪我觉得你怪怪的！”小玉恍然大悟，被怀汝狠狠瞪了一眼。
　　“我怎么觉得自己没听懂？你是说我爸和怀汝救了你，然后收留了你？我不是说这种行为不好，只是，你是谁家的孩子啊？你一直不回家，就没想过家里人到处找你吗？”
　　“我没有家里人了。”
　　“那你家总有亲戚的吧？”
　　蒙蒙摇头。
　　姑姑简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场闹剧了，“你没有家，所以就跟着我爸住过来了？”
　　蒙蒙没有抬头，闷闷地“嗯”声。
　　姑姑坐下来，深吸两口气，“我知道我父亲心善，看到谁有困难都想帮，这我也很乐意，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
　　“你刚刚高考完是吧？以后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还有上学期间的手机电脑，哪一样不要钱？你这个样子，厚着脸皮冒充亲戚，是想来骗我们王家的钱去上学吗？”
　　蒙蒙猛地颤抖一下，低低地说，“我没有……”
　　“哦，就是说你明年高考，所以我们王家还得资助你读高三呐？爸，算我求你了，平时你看人可怜，送人几顿饭什么的我都觉得没什么，现在倒好，怎么直接把要饭的领回家了？”
　　“王艳春！你怎么说话的？人多好一孩子，被你埋汰成什么样子？人家家世可怜，哪里就是要饭的？”
　　“阿姨说的话没错，”蒙蒙急促地抢答，“对不起，我确实挺不知分寸，我也不想老给你们王家添麻烦，至于我欠哥的那笔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
　　“你站住！以你现在的状态，你生活自理都成难题！”怀汝急忙喊道。
　　“怀汝小孩子家家哪来的钱？爸，我上次想借钱给小杰买个平板电脑，你怎么都不肯，原来你的钱都攒着花在要饭的身上了？”姑姑似乎嫌局面不够乱，又冲王老爷子埋怨。
　　“我没有我不是——”王老爷子急到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