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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王初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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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的中午。
晌午的阳光敞亮地刺眼,入眼的植物统一地打了蔫,连村口的老狗也无精打采地躲在树下吐舌头。
小玉攥着硕大的行旅箱,手心密密地出了层汗,幸好脑门上还顶着王怀汝给她买的遮阳帽,不然准能中暑。
兄妹俩的暑假基本都是在姥爷家度过的,姥爷家在市区附近,做啥都方便。今年不知王怀汝抽什么风,突然提起去爷爷家看看,爷爷家可是标准扶贫样板村,村里统共三百多号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剩一帮老头老太太和没长开的孩子,环境奇差无比。连手机信号都只有两格。wifi?那是想都不要想!
小玉眯了眯眼,小时候这里还是很好玩的,能挖笋摘野果钓鱼挖螃蟹,后来就不行了,后来……后来姥爷家装了网线买了ps4……
虽然电话里王怀汝明确地表示让小玉去姥爷家别烦他,但小玉是听话的人吗?!
一路拖着行李箱,小玉站在爷爷的四合院大铁门前,“咣咣咣”地敲门大喊:“爷!王怀汝!我回来啦!快开门!”
蹲墙头的猫吓得掉头就跑,就像看到克星似的。
如此反复三次,四合院里传来脚步声,叽哩哐啷一阵响,怀汝臭着脸开了门:“你就不能给我放个假吗?说好了今年暑假去姥爷家,回头看姥姥怎么数落你!”
“略略略,我才不管呢,我姥姥可疼我了,这点小事才不会被她放在心上呢!”
“爷,爷爷!”
“你小点声,爷爷好不容易眯会儿眼……”王怀汝瞪小玉两眼。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睡着,小玉来啦!这么久没见,更漂亮啦!”王爷子踩着拖鞋慢慢出来,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爷爷也越来越精神啦!我这学期学了两招太极拳,我教给爷爷,明早咱俩一起打拳呀!王怀汝!帮我把东西拎进去!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这胳膊腿哪儿还能打太极呀……”王爷子笑眯眯地说。
“有你这么个好妹妹,真不知道哪天会被你气死。”王怀汝翻个白眼,气沉丹田,拉拽行李箱的拉杆过大门的门槛。
使劲一提,纹丝不动。
再一提,离地三厘,又重重地砸回地面。
明明是同一双爹妈生养,小玉是吃秤砣长大的?
王怀汝再次挫败叹气。
“哥,我来。”
“哦。”王怀汝还没反应过来,一双越发晒黑的手接过拉杆,不大轻松地拎着行李箱进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怀汝的偏头痛炸开了。
完全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解释多了个人的事啊!
这怎么搞?!跟小玉实话实说吗?就算是万事不管的爹妈也会觉得自己是傻缺啊,平白无故地多了个陌生人是怎么回事?
“爷,这人谁啊?”
“哦,你二大爷的表亲侄子,来我家借住两天。”怀汝意外发现,爷爷撒谎比自己熟练多了。
小玉看了他三秒,不满地拧起眉毛,“谁让你动我东西来着?放手!爷!你不会把我屋子给他住了吧!”
做为一条极富领地意识的二哈,小玉感受到了深深地威胁。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呵呵。”爷爷忙打圆场。
“我……”
“你什么你,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通通报上来,别缩头缩脑地往后躲,真是越看越可疑。”小玉一通数落,回头看王爷子,“爷,咱们家有这么可疑的亲戚来着?”
“你管的着嘛你,快给我进屋子,别晒黑了。”怀汝重新拉起行李箱,挥手示意少年回去,好奇小玉今天怎么变性了。
明明平时最爱往家领人的是你吧?!今天怎么突然不乐意了?
“哥,我饿了,我为了赶公交没吃午饭。”小玉可怜巴巴地望向怀汝。
“肚子饿了才想起我是哥啊!我给你热剩饭去,自己吃点地瓜干垫垫。”
“哥……”
“得了,冰箱里有雪糕和零食,爱吃什么自己捡去。”
“哥你最好了!你站住!”小玉叫住贴墙跟走的少年,“还不知道你叫啥呢,雪糕吃啥口味的?”
少年看看王怀汝,迟疑着说,“蒙蒙,我不吃雪糕。”
这小子果然没记住!怀汝咬咬牙,王怀化这三字儿很难记吗?还是爷爷亲口取的呢!结果只记得自己开玩笑取的名字了!
喊他蒙蒙,是因为他日常就是一副想事情的懵逼脸。
“你就不好问问我叫啥?”小玉又叫停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王怀玉,叫我小玉就行。”
“……哦。”蒙蒙沉默地贴着墙,溜进东边小屋去了。
“真是个怪人。”小玉摇摇头,开心地监督怀汝炒菜去了。
做饭做完一肚子气,小玉一会儿嫌肉切太细,一会儿嫌盐放的少,这顿饭到底以摔坏盘子一只,酱油撒掉半瓶,抹布用废三条结束。
这就是没有外卖的下场!
怀汝极其怀念大学期间没有小玉的美好时光,甚至之前蒙蒙种种脑残行为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不就是洗完碗不关水龙头嘛,至少蒙蒙肯帮忙洗哇,而且吃饭也不挑三拣四,甚至想主动下厨。
当然,为防他忘关煤气灶炸掉厨房,他和爷爷坚决反对他掌勺。
吃完饭困意上来,小玉终于放过她哥,回屋睡午后觉,给了怀汝得之不易的几小时安静时光。
傍晚院里的动静惊醒了小玉,透过窗户,爷爷和蒙蒙各挑着大摞的芝麻杆回来了。怀汝将废弃床单向院子一铺,三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围着床单拨芝麻叶,再将只剩芝麻鞘的杆子分簇缠好,立在院子南墙边晾晒。
“这两天玉米也快熟了,我摘了一些嫩玉米,怀汝拿去煮一煮,等会儿招呼小玉来吃。”
“我来!”
“你忙你的,你现在洗碗都洗不好,精细活儿交给怀汝就行。”爷爷满意地看着他们,叹口气道:“人多了就是好,干活儿都热闹。好孩子,手脚这么麻利,爷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小玉嘟起嘴,冲出去从背后搂住爷爷,“爷爷你不爱我了,嫌弃我手脚笨不干活。”
“哪有哪有,我家小玉活活泼泼健健康康多招人疼!咳咳,行了行了,再搂紧点你爷爷我就得去见你奶奶了……”
“爷爷,我奶奶呢?”蒙蒙突然抬头问。
“这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小玉皱眉。
“出远门了,下个月回来。”王爷子下意识地圆谎。
“爷爷,你年龄大了净说胡话,我奶奶走了快十几年了。”
蒙蒙停下手里的动作,愣了一下,又缓缓地继续拨芝麻叶。
“孩子,孩子,你不要紧吧。”
蒙蒙摇摇头。
这场景看得小玉一愣一愣的,没等她弄清发生什么事,煮玉米的清香已钻入鼻子里。
一起吃饭时,小玉看到蒙蒙鼻子和眼都是通红的,也察言观色地没敢出风头,让这顿饭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亲戚……小玉偷偷问怀汝,怀汝也没多说什么,显得越发奇怪。
第二天,王怀汝薅小玉起床,光荣地得到左胳膊三道白印和撕烂的袖子,恨恨地暗中发誓再叫她起床自己就是猪。
蒙蒙跟爷爷去溪边菜地摘了一堆瓜豆,顺便锄了三垄地种秋菠菜。进城的人多,荒废下来的菜地看着可惜,爷爷就要过来种。平时侍候这些地总忙到腰酸背痛,现在多个帮手,不但省劲不小,时间上都轻松了许多,太阳一露头就能回家了。
“累吗?”
蒙蒙摇头,挑起挂着菜篮的锄头。现摘的西红柿还带着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爷孙俩走在长长的乡路上,茂盛野草上的露水浸湿布鞋和裤脚,蒙蒙的左肩隐隐发疼,就换到右肩接着走。
爷爷拗不过,又欣慰又心疼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打哪儿来,有没有别的亲戚,要是真有人来接你回去,我还真舍不得放你走。”
蒙蒙仔细想了想,摇摇头继续走,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记得。
“想不起来也不要急,慢慢来,遵医嘱按时吃药,恢复记忆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药多少钱?”
“回家问你哥去,都是他去拿的,我没去。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就记钱记得这么清楚?”
蒙蒙没回答,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写“问问哥买药花了多少钱”。
到八点半,太阳开始变得刺眼,两人终于回了家,怀汝盛出三人的早饭,坐下来一起吃。
“小玉呢,还没起床吗?”
“没,还挨一顿挠。”怀汝无可奈何地展示了胳膊上的抓痕。
爷爷“哦”了一声,接着吃饭。
“被猫挠的吗?要不要打疫苗?”蒙蒙担心地问。
怀汝看他一眼,“没破皮,去年就打过了,不需要。”
“哥,买药花了多少钱?”
“你不前两天刚问嘛?!下周记得跟我去市区复诊,算了,我跟你讲这个干什么,你又记不住。”
“怎么说话的?”爷爷怪怀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