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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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好蘅名，安宁带小渚回去约定地点等待与元茇会合。
当元茇带着当素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小渚泪痕已干，无言蹲在树旁呆望着地面。
“少主！”当素见到叶上渚如获至宝，奔跑过去扑通跪在孩子身前，“你没事吧！”双手抚上孩子的肩膀只觉他身上很冷，赶紧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包在他身上。
“当素叔……”小渚半晌才抬头看着当素，“我不冷，你受伤了吧。”指着叔左臂血染的裹纱。
当素摇摇头，“无碍，无碍……”突然想起没见到蘅名，心中一紧，不禁缓缓抬头看安宁，只见安宁一个平静的眼神他便明白了，更加抱紧小渚。
“雪离草拿到了。”元茇一番行路累得气喘吁吁，刚放下睡荷把她交由族人照顾就跑来告知安宁。
安宁望着眼前掐腰喘息的元茇，一时不知所言。
藏惠山上
勿念在安宁房中守着竟灵璧，原本那张凳子太矮，他将桌边的椅子搬了过来，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和肩臂等处的伤。两三天来用元茇配制的药水给他擦抹伤口外侧的皮肤暂时稳住了伤情，此刻竟灵璧呼吸平稳顺畅。
这孩子能比安宁大几岁呢，勿念凝视微弱烛光照亮的脸，如此下去怕是醒来之后他会发现一族不在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勿念感觉意识有些模糊，几天的独自照看确实有些耗费精力，但能多清醒一会儿还是清醒着保险。扶膝起身欲去桌边倒杯浓茶，忽觉眼前一片漆黑，失重之感从耳侧袭来。“……”砰地，勿念俯倒在地上。
一番苦熬后海乙终于在这天黎明时出关，推开洞门猛吸一口清风，“还是外边舒服。”
一步迈出来腿太有点发软，“浅蓝，你扶着我点吧~”向随后走出的浅蓝讨照顾。
浅蓝：“你真是……算了。”在海乙一脸无赖下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
海乙笑着，“这关闭得饿死我了，待会儿回去找阿念做粥喝。”
浅蓝鄙夷地看着他，“阿念也是够倒霉摊上你这么个身坚志残的舅舅。”
海乙：“哎呀，我自己做的不是不好吃吗，能者多劳嘛。”语气轻快一点不像刚刚腿软的样子。
浅蓝搀扶着海乙回到府苑之中，海乙一进门就想去找勿念，被浅蓝拦住，“你不看看几点啊，孩子们睡着呢你去叨叨什么！”
海乙一仰头，天才刚蒙蒙亮，“哦，也是哈。”对着勿念的房门，“最多再给你们两个时辰，一会儿就过来把你们这对儿小崽子轰起来。”小声嘟囔着被浅蓝扶走了。
各自回屋之后浅蓝伏榻迷瞪了会儿，海乙却睡不着。
烧水泡好一杯热茶摆在面前，茶雾腾腾而起，雾中似能见到往昔。
坐在桌前静赏双柿纹茶杯，海乙眼角浮出安谧的笑意。
今日甚是奇怪，日上三竿了府苑里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海乙饿得肚子咕咕叫。
推开门看院子，
这也太清净了吧！元茇呢，平时这时候他早就起床给他的念念烙饼熬粥了，今早怎么了？安宁习惯早起练功好几年了今个也松懈啦？
闭关耗损太大，乍一出关各种感官都不怎么灵，海乙走进庭院好久才觉得凉意袭人赶紧又回屋添了件衣裳。“都快入夏了还这么冷~”转而到浅蓝房前打算拉她当同伙一起把勿念叫起来做他的独门美味鸡肉粥。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伴着海乙有节奏的叫唤，“浅蓝，浅蓝，浅蓝~起床啦！！”
榻上浅蓝浅睡中被吵到烦得要命，翻身拉过叠好的被子捂到头上把自己变成了个“被夹馍”。
门外海乙不见回音豪不气馁，“浅蓝！浅蓝！！！快起床！！！！！！”叫唤得更欢了。
若门前驻足呼唤的他是一只锦翼飞鸟~那我一定把他毛拔光扔下锅炖了！！！！——浅蓝
蒙上被子也能听见，浅蓝快被这叫魂儿一样的声音烦死了。
“浅蓝，浅蓝！！！浅……”海乙叫到一半，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唰地飞出来，海乙信手一拦就接住了。
“我说浅蓝，偷袭有没有点高质量的，就你这一个……”下一秒灼烫的感觉从手掌溢开烫得海乙两手直倒“茶杯！！！！！！”，惊声叫喊：“烫死我了！！！浅蓝你有没有良心啊！！！！！”
听着门外的惨叫浅蓝气消不少，从榻上起来把茶壶往桌中间推了推，我的小茶壶别摔碎了~
接着走出门去捏起那只水洒得差不多的茶杯，“怎样，高质量偷袭，没失你大天神的身份吧~”转身回去安放好杯子留下海乙红着一对“猪蹄”在门前呆愣愣。
“……”海乙幽怨得盯着浅蓝，不一会儿她走出来，伸手臂轻捶捶心口，“良心~”
浅蓝愉快地关上门。
海乙：“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能不能成熟一点。”
浅蓝：“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臭小子一样，阿念元茇都比你成熟！”
海乙彻底被压制了，拎起烫爪，身心都是……
两人本来要直接去厨房烧饭，但路过院中时海乙怎么都不甘心，结了婚的打扰不得安宁总能叫起来吧！于是悬着两只“白煮凤爪”走到安宁屋门前，“安宁啊，安宁！！”节奏似曾相识。
“啊！浅蓝你又干什么！”被拧了一把胳膊的海乙震惊又委屈，死死盯着浅蓝非要讨个说法。
浅蓝一笑，“抱歉，习惯了。”
海乙悻悻扭回头去，“安宁，快起床！！！！”手被烫了于是用脚尖顶顶门。
谁知门就这样开了，“嗯？”海乙奇怪着又伸脚一踢两扇门彻底洞开。
“阿念！”浅蓝一眼看到桌后地上倒着的人，冲进屋去。
“什么……”海乙赶紧跟上发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伤者。
海乙蹲跪着扶抱起勿念将他翻过来，“勿念，你怎么了？！”毫无反应，“浅蓝你看看他！”
“嗯！”浅蓝握住勿念左腕细细诊脉。
须臾之后，“似无大碍，只是晕过去了。”浅蓝将微弱的灵流注入勿念左心，海乙小心托起他的背让其不再贴上凉地。
一阵灵流灌注后勿念脸上血色恢复许多。
突然海乙感到手上重量锐减，“……”
“师兄！！”在海乙反应未及时勿念惊起，被浅蓝扶住。
师兄？海乙一头雾水。
“阿念，你没事吧？”浅蓝密切注视着勿念的脸。
“我……”勿念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两位长辈了，思索了好久才想起，“浅蓝……前辈，我，我……”
海乙站起身，“勿念你究竟怎么了？”
勿念看着海乙，“舅舅……”颔首许久终于确定自己是谁，惊魂方定，“我没事。”
“好了好了，先坐下吧。”浅蓝将勿念扶到椅子上，“海乙你陪着阿念，我去做点吃的。”
“好，放心去吧。”海乙握住勿念冰冷的右手。
海乙本想问勿念榻上躺着的是何人，可勿念似乎很长时间没能从昏迷的遗症中走出来，一直怔怔地出神。海乙无奈，起身走到榻沿伸手抚上竟灵璧露在外的手指触发了溯由。
“他是竟灵璧……”海乙蹙着眉。
勿念这时抬起头，“是，他是个好人……舅舅不要伤他……”
“……”海乙也是无语，阿念这孩子都这样了还防着自己，自己是有多凶神恶煞？“我那么勤快还要动动他~元茇安宁呢？”
勿念：“安宁下山取药，元茇跟他一起去了。”
海乙：“什么玩意儿，俩小子脑子缺根筋把俩病人留在山上晾着。”
勿念：“是我让元茇跟去的，舅舅莫怪。”
海乙轻叹，“怪他们做什么，他们是去犯险了。”回头来看着勿念脸色还未完全恢复，“你也是个没福的后生。”
勿念摇摇头。
“你梦见什么了？”海乙问。
勿念仰起头，双目中还有些迷茫，“没，没什么。”
海乙：“说实话，我或许还能帮上忙，不然后果自负。”
勿念：“……很复杂，很混乱，我也说不清。”
海乙从柜中取出一床薄被围在勿念身上，“等你想清楚了就告诉我。”
勿念点点头，“灵璧还好吗？”海乙此刻就站在竟灵璧塌边，勿念希望他能替自己看看。
海乙大略看一眼，脸色无异刚刚顺手诊了脉也较平稳，“好着呢，比你好多了。”
勿念：“舅舅。”
浅蓝将饭一篮提过来摆上安宁屋的方桌一起吃。
海乙眼看着勿念蜗牛一样颤巍巍地端过粥，玉兔一样拿调羹一顿捣又老翁一样起身往塌边走准备投喂昏迷中的竟灵璧。
“慢着！”看不下去了起身夺过勿念手里的碗，“我喂，你去吃你的！”
勿念表示非常不信任。
海乙伸出手来作势要扔碗，“你不去我就把捣好的稀粥倒了啊。”
“……”勿念无奈退回座上，手里端起冷热合适的粥，眼睛却直盯着竟灵璧这边。“看甚！”被海乙一声呵回去老实吃饭。
海乙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但偶尔心善做起事来也很细致。将竟灵璧扶起喂下些粥后把人嘴角擦净，“勿念啊，元茇有没有留下什么药给他吃？”
勿念：“口服的已用毕，接下来只外敷即可。”
海乙：“行吧，外敷的你来弄吧，我可伺候不惯小屁孩儿。”
竟灵璧此时明明已像十多年前的元茇一般，算得上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亭亭君子，怎么能说是小屁孩儿呢……老头子外表再年轻心里也是老头子，看谁都觉得幼稚，勿念暗忖到。抬头见海乙一个核善的笑容赶紧停下想法。
把病人扔给彻底缓过来的勿念，海乙拂袖出屋去了山顶的雾阵。
元茇骑快马回山送药，安宁则带着元气大伤的族人们慢慢向藏惠山行走。
勿念将药水煎好放温，浸湿洁净的白纱给竟灵璧擦拭。
门外似有急促的脚步声，刚回头，元茇推开门，“勿念！”他手里握一纸包兴冲冲地进门抱住勿念。
勿念被他搂着不知不觉也浮现笑意，“干嘛啊，先看病人。”
元茇像只归巢燕久久伏在勿念颈肩，喃喃道：“药拿到了，马上就看。”
勿念甩甩湿手抚上他的后背，“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别说话了，让我再抱会儿。”
“嗯。”
良久，元茇直起颈背，“哈……”笑着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你？”勿念笑看他。
“没事，昨晚做了个噩梦。”元茇松开勿念双肩，“很久没一个人做噩梦了。”
“……”勿念口中有些苦涩。“哦。”
转眼打趣道：“你就是回来我也不陪你做噩梦，我要去做那幽境仙踪的美梦！”
“行，今晚就做~”元茇心满意足地一层层打开纸包取出雪离草去捣药。
元茇一手将药处理好敷上竟灵璧伤口，把被子掖好，“这几天又变冷了，别给这孩子冻着。”
勿念在后倚门点点头。
待元茇将一切收拾妥当，转过身走向勿念，“你还好吗？”
勿念露出微笑，“好啊，没有你和安宁俩闹包我清净着呢~”
元茇：“什么话，就是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啊，礼仪呢，悌心呢？”气势汹汹地逼近勿念。
高大的白菜精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都窜到自己脖颈间，勿念有些挺不住了，“好吧好吧，我输了，我很好，但有你们在会更好。行了吧~”
“不行！”元茇伸颈吻上勿念的下颌。
“嗯~”勿念被迫仰起头。
“回房吧。”亲昵之中元茇口齿不清。
“嗯。”勿念应声。元茇将门推开，抱起勿念穿过庭院回到房中。
进门将勿念轻放在榻上，元茇回头将门关上。
“元茇，取床厚被子来。”勿念仰支在榻。
“好。”元茇打开立柜门抱出被子，摊开轻轻盖在勿念身上。
勿念拿起被子单开环盖在元茇后背也盖住自己，“路上很冷吧。”
“嗯。”继续说道：“辛苦了。”
“嗯？”勿念闭上双眼感受着爱人的温度。
“一个人照看病人，辛苦了。”齿间露出一句恳切动情的话。
勿念笑着，“这算什么，嗯~~~”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有丝寒冷但很快被温暖的唇包裹。
“勿念，勿念……”元茇轻声呼唤着勿念的名字。
“我在。”勿念双臂环上爱人的颈肩。
“你还在，真好……”元茇注视着勿念的双眼泛出微泪，将双手抱得更紧了些，用力感受勿念的存在与温热。
“元茇……啊！”轻嗔一声。成亲二十年，可不论多少次这个轻微的疼痛都不会消失。
微光中感受着他的动作，凝望着他的表情，体会着他的情感，心与身体一同被他牵动着起伏，如浪中曳舟。
这微痛与一切的一切正诉说着“他在”，他在，幸福与安心就在。
声音被冲得断断续续，情感抑扬，紧紧抱住元茇，无限温暖之中感觉到他一只手从自己背后离开。“元茇你……”
“交给我来就好。”元茇附上勿念的唇将万千言语以吻代言。
云卷雨涤过后勿念趴在元茇身下，腰背在惊涛骇浪中变得酥软放松，肤下是柔软的被褥与微微湿润，身后是他渡来的温热，他的怀好温暖。元茇则赤臂膀撑在枕头上。
勿念软了心神闲望自己左手的指与背，刚刚太激烈，虎口被元茇吮得潮红不褪。
不得不说，每一次和他一起都很舒服，交流之外他的灵流会随接触不断涌入这副死水般的身躯，代替勿念本身的灵气润养着重穴道脉。也许也是因此，与他一同入眠总能免去胡思与噩梦。
回味着同达巅峰的舒爽，勿念眼波愈柔真气愈清轻。
“勿念。”
“嗯？”
元茇凝视着褥上某个绣图，“我……”
半晌等不到回应，勿念翻过身来面对着元茇，“怎么了？”
元茇沉默一会儿，屈膝起身。随着他的身躯离开，一股细微的凉意涌入被中，好在他立刻将被子压下了。
勿念亦裹被起身，看着元茇一件件穿上衣衫。
扎好腰带，元茇望向勿念，勿念不语回望他，片刻后将勿念拥回怀中，额间相抵，“白桥阁主被暗杀了。”
“……！”勿念惊诧。
“蘅名夫人也没了，留下八岁的小渚。”勿念感到说这些话时元茇的手臂在轻微收紧。
元茇继续说道：“你说人，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会死去。”
“……”
“我曾常常梦到遇见你之前的事。”元茇垂下双眼，“漫无边际地流浪，希望像天上的星星，时而很亮，时而被乌云掩蔽，灰头土脸时擦擦汗仰望它，真的好像充满光芒，可是不论我向哪儿走，走多远，都始终无法触碰到它。”
“元茇……”
“不敢想，如果那天花元你没去留纕山我会怎样，如果我消息再闭塞些根本不知定风剑在留纕又会怎样。二十年很长，长到让我觉得有你在是理所应当，忘了在这之前我没有你是多么……”
勿念的双臂被包裹在被中无法回抱他，只将头偏进他的肩弯，白纱微涩的触感自脸颊传来，“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
元茇搂住勿念仰望梁顶而后紧紧闭上双眼，“说实话，我很害怕，我怕我会像名医一样，猝然失去后追寻一世不得。我也怕我会像蘅名夫人一样，至死不能守在爱人身旁。”
勿念蹙起眉，静听他的告白。
元茇睁开眼，双手扶着勿念将他扶到面前，“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二十年携手我不满足，我想一直在你身旁。”
勿念舒开双眉笑着，眯起的眼不经意泛出泪花，“我也是个不知满足的人，如果可以我会倾尽一切留在你身旁。”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