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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

  •   一行人经过地厅中时元茇忽然止步,“当素先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当素停住屏息静听,片刻之后一阵阵微弱的敲击声从厅左铁门后传来。
      “是那边。”当素循声指过去。
      元茇:“去看看。”
      “嗯。”

      敲击声十分孱弱几近于无,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不断变弱,元茇将睡荷轻轻放下同当素一起查探门内情况。
      手抚上铁门,“这门好结实,内中怕是不透气。”元茇第一感觉是这门后像密不透风的仓廪。
      当素伏门听声,“有人吗?”
      闻声门内一顿,接着敲击声变得更加紧迫,“钪,钪钪,钪……”
      当素与元茇相视,继续问道:“你是谁?”
      内中人似乎听出了当素的声音,敲击声开始接连不断。

      元茇握住铁锁察看,“此锁好破,当素先生让开。”
      “好。”当素退到一边元茇拔出亦心双手挥刀劈斩锁梁,两下之后锁头崩落于地。
      不及收刀,元茇立刻拽开铁门,内中小小的黑影随门开失去支撑跪伏着倒在地上。

      “丰葛?”当素俯身看见几近窒息人涨红的脸,“你……”赶紧将人扶起摆正颈背疏通气道。
      元茇也有些惊讶,如此小的少年骨纤身瘦能如何冲犯向紫野被她封关起来险些窒息而死。

      许久之后丰葛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当素叔,快救人,小濛他们还被关在旁边,还有睡荷姨……”余光瞄见角落蜷缩的睡荷时明白一切都迟了。
      元茇按照丰葛的指点又劈开了几扇铁门,内中有些幸存者也有一些人早已窒息而亡……
      仍是元茇抱着睡荷,受伤的阁人们相互搀扶着在当素的带领下悄悄潜出地厅。

      玄昼府后门被七八个鳞磐卫兵把守严实,一行人躲在矮墙后暗中观察。

      “当素先生,骃龙阁的药房在何处?”元茇盯着守卫动静低声问到。
      当素:“在后面楼阁中,二层西面。”
      元茇点点头,“好,一会儿我们出玄昼府你来带大家逃离我去药房一趟。”
      当素:“楼阁乃重地,其上的看守应比玄昼府更严,你一个人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后门旁又有几个守卫巡视回来,眼看人越聚越多,元茇:“能出去再看情况吧。”
      后门前地方宽阔无遮挡,罂螺水是肯定不能用了,况且身后还有这么多虚弱的伤者,万一风向逆转攻击就变成了自杀。外围高墙平滑不可攀没有梯子伤员们根本出不去,就算能找到工具这么多人翻墙一定会惊动巡哨守兵,该如何做呢……

      冥思之中元茇忽然想到地厅的暗道。
      “那条道……”
      当素:“元茇大夫,你说什么?”
      元茇转过身:“当素先生走过之前地厅那条暗道吗?”
      当素回忆着,“没有,那座地厅我很少进去。”
      元茇:“初入厅中时我就注意到,那条道很长一直通向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是向紫野挖好的逃生路?”
      当素:“这……也有可能。”
      元茇:“看样子后门这边很难打通了,我们退回地厅吧。”
      一直沉默的丰葛回想起地厅囚牢中的经历瞬间寒毛竖立,“大夫,咱们不能回去啊,万一被他们围堵起来不就成了瓮中之鳖吗!”声音有些激动逼得当素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元茇望着眼前惊弓之鸟般的少年,另一个同样弱小的身影重叠在他身上让人一时有些语塞,“丰葛,别急,我们久居现在躲藏的位置极易被大院而来的守卫发现,后门一时半会儿打不通,暂且退回去另寻安全的藏身之所也不是坏事,一会儿我会先下地厅探路若是能通行就回来告诉大家,可以吗?”
      畏缩的少年看着元茇,他虽然是个陌生人可语气温耐柔和刚刚又救了自己和那么多族胞,应该可以信任他吧……“好,好吧。”懵懂地点点头。

      一行人被元茇带着退回去,元茇如约独自下地厅探路。

      虽说已经知道大家都暂时安全地躲藏,元茇一人走回阴暗的地下还是有些紧张,心中也隐隐害怕巡逻的水龙发现地厅大门未锁,冲杀下来将自己围堵。当素被留下安抚伤者,这下连个熟悉地形能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了,遇事只能全凭自己判断。
      眼前灯火越来越暗心里还真没底,长叹一口气,要是勿念在就好了。

      一直沿着长道走下去,空气渐渐稀薄,元茇能明显感到气流迟滞呼吸的加快。尽力平缓胸腔的起伏,这暗道到底还有多远?密切注意着脚下砖石之间是否有陷阱,但心中也渐渐肯定这必是逃生路无疑,不然谁闲得没事大动干戈挖这么长一条平整又不透气的长道!

      又往前走了几十丈,元茇似乎感觉呼吸没那么困难了,硬着头皮继续行进,果然!两旁烛灯变得密集明亮,火光摇曳之中能感受到风在动。
      迈步而前拨开一片结连似网的藤蔓,是出口!元茇拔出亦心谨慎戒备,轻轻踏出暗道口察看。

      “这林子是……骃龙阁后面的桦林!”此间茂林苍木正是元茇安宁救起当素的不远处。太好了,元茇探查清没有危险后立刻回去向当素等人告知。

      山间枫林中狂风阵阵,蘅名负重伤只身护着幼子叶上渚与众追兵对峙。

      “娘……”小渚无助地扯着蘅名衣袍的后摆又怕妨碍母亲御敌害了她。
      蘅名血染的手后伸抚上孩子稚嫩的肩膀,“别怕,别怕,有娘在。”

      蘅名不知白桥已死,然而眼前的形势让她心中对真相有了几分猜测。自己和小渚不能落到向紫野手中,绝不能!可这样的重重围攻下二人还能逃出生天吗?她感到力量在急速流失,身躯在冷汗疾风中一点点变凉,这样下去的结果已了然。
      为逃脱折辱要带着小渚去死吗,他还如此幼小,甚至不懂死亡与痛恨……

      杉朗驾马居高临下对蘅名母子虎视眈眈,若不是向紫野有令追到后要留下活口这势弱两人早就成他的刀下亡魂了。
      “蘅名,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骃龙阁早成了鳞磐的天下,你再怎么护着这弱子也不可能翻盘了。”杉朗一手旋转着弯刀。

      蘅名怒对马上壮汉:“一群鳞磐部人被弑主的久攸女子牵着鼻子走,把内斗当争雄真是可笑之极!”

      杉朗无所谓地笑着,“就算是她杀了杏城又怎样,杏城跟白桥一样愚蠢懦弱,对别族点头哈腰却处处约束我们!不让掠村镇还不让操女人,见了别族要绕道走这种没滋味儿的日子老子早过够了!”

      蘅名:“自作聪明的盲流,永远不配得到亲情和敬重!”
      杉朗不再与她争执,他的任务就只是盯着这母子俩直到向紫野来将其处死。

      西风不歇云走月蔽,林间叶颤沙沙作响。杉朗盯着蘅名,后者肩膀浅伤血流不止渐渐连站直护住孩子都费力,看来这女人已是强弩之末。

      “哼。”正盘算着任务完了回去之后找点什么乐子,忽感背后一阵烈风扫过与天风正相顶逆。

      “……”杉朗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哎?!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死哪儿去了?!”九人的留守队只剩自己和身旁两个手下。
      “是啊,怎么人都没了……”两个手下面面相觑,须臾之后六人连人带马跌落在他们面前。

      “啊!!!”活着的人惨叫不断,死去的惨状各异,有摔断脊骨颈骨闭气而亡有的被重马压于身下头颅爆裂,还有的砸插在古树粗枝干上鲜血横流。

      杉朗与手下被这一幕惊呆了,张着嘴呼扇着厚唇,“什,什么……”
      风摇枝叶声中远处树林阴影下有人一步步走来。

      “什么人!”杉朗最先察觉,抽刀逼视来人,“快,快快!”一伸臂拍着手下令他们戒备。
      微紫的光融进月色,安宁走出阴影。

      面对土路上手无寸铁的人,不知怎的杉朗竟不寒而栗。随着安宁走近,杉朗渐渐看清他的脸,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高度警惕中不敢妄动,仔细思索也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鬼!!!”身旁一手下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是鬼!他是胧见!!!!”
      “什么?!”听到“胧见”二字杉朗愣住了,再看马前人确实是……不对,不对!胧见早就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妈的……”杉朗刚欲厉声叫骂只见安宁面无表情抬起右手对准他左侧的手下,手掌一握,中术之人动作骤停铁青着脸摔下马去咚的一声闷响,再没了动静。
      见此情形杉朗血凉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向紫野呢,她不是说很快就赶到吗,骃龙阁的援兵呢!!

      寒冷迷离中的蘅名反应迟滞,视线穿过两匹骏马望向来人。是安宁,上次见他才过月余不会错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安慰,可他的眼睛……

      “你是向紫野的手下?”安宁缓缓开口道。

      “……是!怎样!”杉朗额前犄角乍现,手臂激出龙鳞扬刀欲与安宁破釜沉舟。

      安宁看着斗态激发的杉朗,“宵小鼠辈不配白桥阁主庇佑尔等三十载。”扬手发力扫倒杉朗胯下骏马,箭步上前一把扼住杉朗脖颈将其提起。
      “飞龙族有你这样的败类无枉被异族追得容身无处!”在杉朗挥刀刺向他之前闭掌拧碎了其颈骨,只见那使弯刀的粗臂抽搐两下便无力低垂,刀落于地发出砰地一声响。

      仅剩的一人被吓傻,不知不觉犄角鳞片尾翼全部暴露出来,退化的薄翼放大了颤抖让高头马上人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犄角,飞翼,于你有何用?”安宁审视马上人,后者立刻下马求饶,慌乱之中被脚蹬绊倒肘膝狠狠磕到地上。
      “免族主,免族主饶命,小的只是跟着向紫野给他们跑腿打个杂,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啊……”声音带着哭腔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安宁望向一边重伤的蘅名,“不,我不信。”伸手发力吸过地上弯刀一刀斩首着心虚求饶的小喽啰。
      血溅五步,蘅名想转身捂住幼子的眼睛却见他死死盯着倒下的尸体。

      西风起,吹拂安宁灰衣袍摇扬。将肮脏的弯刀扔到一旁,安宁拍拍染血的襟袖,走向了母子俩。

      “我记得你,你是安宁哥哥!”冷风中小渚的脸冻得微微泛红,他们逃出骃龙阁时甚至没来得及带上件御寒的衣物今夜寒风不止,他们就这样在寒冷中被围了一个时辰之久。

      安宁蹲下身握住小渚的肩膀,温暖立刻从手掌透过薄衣传到孩子柔嫩的肩上,“害怕吗?”紫光熄去,嗓音中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狠厉。

      小渚:“不怕,他们是坏人!”
      安宁颔首点点头,抬眼看一旁的蘅名,她的状态已昭示寿命。“蘅母。”安宁掩悲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
      蘅名亦没有了刚刚的视死如归,双目映着柔光,“阿宁。”一把用不惯的剑未出鞘而硬拄于地支撑着自己站直身躯,“对不起阿宁……我们终究没能守住你父母建立的家园。”

      安宁低下头去脸久久掩藏在暗影之中。
      “阿宁,能不能将小渚就拜托给你了,我……”蘅名苦笑着流出泪,泪水混着血在脸上留下两道温热。
      “好。”安宁的声音短促。
      最后的心愿有了寄托,蘅名终于轻松地望向小渚,“小渚,对不起,娘不能陪着你了,要和安宁哥哥一起好好活下去啊。”

      “娘……”小渚回头的瞬间蘅名的双眼失去神采,在孩子惊讶的泪光闪烁的视线中剑身偏滑,她仰面倒下。
      一声不重的闷响。

      “娘……娘!!!!”小渚挣脱安宁奔向蘅名,“娘!!!!”眼泪汹涌而出,八岁的孩子对“死”还没有全面的认知,然而几天前的楚双叔叔他们,现在眼前的娘亲一切都在将死亡的痛苦铭刻他幼小的内心。
      叶上渚,从八岁生辰起一边忍受离别,一边认识死亡。

      “小渚!”安宁追过去。
      “安宁哥哥,娘她怎么了,怎么啦啊!!!!!!!!”小孩子悲痛不解的尖叫响彻枫林。嚎啕之中娘亲却无论如何不会醒来。

      “小渚,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我来带蘅母走。”安宁安抚着小渚,横抱起地上蘅名的尸身,“小渚,跟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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