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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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骃龙阁中向紫野软禁了一批非支持者,往日里安居的房舍成了此刻众人的囚笼。
向紫野亲自去地厅察看被关押的睡荷等人。
幽暗之室灯火难明,墙壁间透出泥土的潮臭,睡荷被关在粗木牢门中衣不蔽体。漫长的折辱过程令她周身疼痛,鲜血混着秽液不时涌出整个人在伤病中变得肮脏恶臭,医术高明的她曾救了无数伤者病人却救不了此时的自己。
“呦,睡荷姑娘,穿成这样是要勾引谁啊?”向紫野提着鞭子走到牢门前,这地厅是她专门为关押刑磨忤逆者修建的。
睡荷羞愤不理来人。
向紫野笑着,“哦对,我忘了,你早不是‘姑娘’了,哈哈哈~”
“你闭嘴!向紫野你不得好死!”睡荷怒视骂道,一口污血上喉被呛得咳嗽不止。
向紫野:“樵苏死了,我刚刚亲眼看着埋的。”
樵苏是睡荷的恋人两人是胧见见证下的青梅竹马,而就在刚刚奄奄一息的他被向紫野的人从地厅别间的牢房中拖出去到后山活埋了。
睡荷震惊后心痛如裂,伏地哭泣。这正是向紫野想看到的,“怎么样,早告诉过你追随白桥没有好下场。”
抽泣良久睡荷抬起头,凌乱黑发间露出的脸凄苍衰弱,“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骃龙阁是白桥阁主建起的,免族主死后一直是他在保护我们!没有他我们还在流浪被追杀,你不也是受益者吗?!”
“受益者?”向紫野看着睡荷,昔日风姿绰约的温婉美人披头散发洁白的身体上布满淤青与抓痕,胯间血迹仍依稀可见,好一副惨状。“就是因为他出尽风头飞龙族大权才错失我手!”
睡荷:“你说什么?”
向紫野:“你还不知道吧,三十年前的玄原围剿就是我与璇玑中人一同筹划的。”欣赏着自己纤细水光的手指仿佛其上仍沾着族人的鲜血,“胧见为什么会被那些外族人认准锁定,静又为什么逃到哪里都躲不过追杀,你没有想过吗?”
睡荷:“是你在通风报信?!”
向紫野:“通风报信也太小儿科了吧,知道‘追定’吗,睡荷医师?”
睡荷长年行医对璇玑此毒并不陌生,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它改变了飞龙族的命运。“当年免族主手臂的划伤……”
向紫野:“是,那就是我下毒的一处,还有静的背伤。你不知道我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费了多少心思。”得意地睥睨睡荷。
“你……你简直禽兽不如!静夫人做错了什么!她个妇道人家能挡你的路吗!”睡荷是静的徒弟,一身医术全仰赖静倾囊相授,此刻得知那亦师亦姊的人死亡的真相愤怒到几近癫狂。
向紫野:“她会不会挡路我不知道,但她腹中的孩子未必不会。所以,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威胁我也会下手除去。”
睡荷:“你!你如此丧尽天良枉顾人伦不怕遭报应吗?!!!”
向紫野更加得意了,“哈哈,报应?无能的人才相信‘天’,相信报应,像你们这种自诩清高的废人也就只能在死前无能蠢叫。”
睡荷厉声凄嚎:“向紫野,畜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向紫野笑着笑着眼中露出狠厉,“落到我手里,想做鬼?没那么容易。”抬手一挥,“来人啊,把牢门打开,把她给我架出来!”
“是!”两名手下立刻开锁掀门将遍体鳞伤的睡荷从地上拉拽起来送到向紫野面前。
睡荷的双腿已站不稳,俯卧时还不显被强拎直立时便见颤抖不已。
向紫野笑着端详睡荷,“哟,腿软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这样可怎么‘不放过我’啊?”弯鞭抵上睡荷胸口,摇摇头,“这不行,你们两个,把她扒干净了!”
两个手下眼光奸贪如狼,得令立马一上一下将睡荷仅存的衣物撕扯拽下。
“住手!住手!!!你们两个畜生!放开我!!”牢中传来睡荷的惨叫。
一顿鞭刑过后睡荷不光身余重伤且容貌尽毁,双手护在胸前蜷缩交叠着双腿维护着女性仅存的一点尊严。长发散乱遮住了羞愤痛苦的脸,向紫野走上前用鞭子把挑起睡荷的长发,“怎么样,舒服吗?”笑观睡荷屈辱的表情。
疼痛羞耻之间睡荷久久难以睁开双眼。
“你放心,等我抓到蘅名也不会让她轻易去死,毕竟是前阁主夫人,可得好好伺候。”向紫野起身收起鞭子。
污秽的地上传来女子微弱的声音,“你会这样,是因为你也被这样过吧,五十九年前飞龙族陷落,你父亲出卖飞龙族带久攸部投降时你被轮过吧!”
“闭嘴!”听闻此言向紫野如发疯般一脚踢在睡荷小腹,靴头扬钩狠狠划出血口。
睡荷笑了,“看来我说对了,杏城部主娶你真是瞎了眼,你这个脏女人。”
“妈的,小骚货你给老娘闭嘴!”向紫野又连续几脚猛踹向睡荷直到后者口吐鲜血溺液不禁。
“哈!”眼见此状向紫野胜利者般打量着睡荷,“医师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着转身走向地厅之外,两个手下按捺已久,向紫野一走便不顾地上人满腿污秽将其抬进牢房行奸污之事。
向紫野笑着,从阴暗的地厅到玄昼府中庭大院。
泥潮之气一扫而去,星天光点点,碧天之下整个骃龙阁都是自己的了,虽然飞龙族规模早不及往日,可久攸部贵族出身的向紫野终于坐上了族主之位,这是族中前人永远也比不上的荣光,族主不是冥部不是火部也不是电部,是音部的少主向紫野!
仿佛投敌时的屈辱与心虚皆涤荡而去,接下来族中再没有谁比向紫野更位高,再没有谁敢拒绝敢反抗她了,她也不必为了生存装出伪善。凌于众人上,族胞皆为掌中丸案上俎!
地厅中两人恶欲泄尽后提起裤子扎上腰带抹唇擦掌地走出牢房。
“等等。”身后紧锁的牢门内传来睡荷颤抖的声音。
“哼,”一人邪笑着转身,“怎么,没做够?想求大爷再疼爱疼爱?”
睡荷不接,“把衣服还给我。”
另一人笑得张狂,“哟,这样了还穿衣服做甚?装什么贞洁烈女~”
睡荷双目空洞失神,“把衣服还给我。”
“不行,这也是向阁主吩咐的~”说到“阁主”时声音格外拖长两拍。
睡荷伸手指着外面地上被两人撕烂的亵衣,“还给我。”
“这?”一人拿起已成布条的贴身衣物,“行吧,给你。”如丢掉擦脚布般一把扔进牢里。
“哎,你说衣裳都这样了小娘们儿还穿,是不是脑子被咱操坏了?”
“你懂什么,就是这么穿才格外惹人怜啊~哈哈哈”两人笑着走了,不知又要协助向紫野迫害谁。
睡荷翻摔下地捡起破烂衣衫没有再穿,而是用它们结成长绳悬梁上吊。
向紫野回到高阁之中。
推开祭祠大门,木台之上排排白烛微光照映中历代族主牌位在此。
紫纱衣下伸出白软娇嫩的手握住胧见牌位,一把将其拽下灵台好似亲手扼住了胧见的咽喉,“免族主,你看到了吗?骃龙阁还是到了我手中。”笑着,“五十多年前你救了他们,要是你也能救救我该多好?迟来的外人凭什么做飞龙族的族主!”音技之下一把掐断了木牌。
木屑四溅香灰浮乱之时门外传来动静,“阁主!”
向紫野闻声一颤,很快镇静下来,“怎么了?!”
手下来报:“我们发现叶上渚母子了,已将其围住!”
“哦?”向紫野一挥手将胧见的半壁断牌位摔砸在地,“备马,我要亲自去结果了他们。”
留下些许手下看管骃龙阁,向紫野率驾马众人直奔围捕蘅名母子之地。
骃龙阁外安宁暗中跟上向紫野,当素与元茇则留下伺机潜入阁中。
趁玄昼府院中没有巡卫走过来,元茇拔出亦心插刺入围墙砖石缝隙,踏刀身跃上墙头,当素踩着刀被元茇伸手拉上,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府。
眼看府中情形与离开之时似无差别,但此刻很大一批人已被囚禁,当素理好心绪为元茇引路。
当素压低声音,“元茇先生,后面是地厅,我想阁主的支持者们还活着的或许会被关在那里。”
元茇收起亦心,“好,我们过去看看。”
地厅之周守卫森严,也恰恰印证了当素的猜测。
一个伤者一个医师要怎样不惊动阁中其他守兵而潜入其中……正当当素苦想之时,“当素先生,这些卫兵都是水龙吗?”
当素闻言仔细察看,“对,都是向紫野从杏城手下接过的鳞磐人。”
元茇思索片刻,“或许我有办法。”
鳞磐水龙能自如控水激流,其隐匿鳞片后的皮肤却比其他部龙更加敏感脆弱,气道亦是。
元茇自腰包中取出密封的银色药瓶,“当素先生,取手帕捂住口鼻。”
当素不解地回望,见元茇握瓶正瞄准守卫聚集的大门前赶紧照他说的做。
此刻风向正适,元茇一手捏住鼻子一手聚力猛将银瓶掷出,小瓶飞起落地在夜色中映出一线银光“啪”地跌碎在守卫之中。
“什么东西?”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涩辣扑面而来,咽喉鼻腔眼睛全教散出的无色之气刺激得灼痛难忍。
“啊……”三四名守卫痛苦地紧闭双眼堵住口鼻但已毫无作用,鲜血自耳道流淌出,双目辣胀刺痛,片刻之后喉头肿胀得气涎不通,剧烈的挣扎一段时间后守卫纷纷断气倒地。
有一人因起初站得离大门远而受伤略轻,听到周围同伴的声响后大觉事情不妙跪爬着想去别处求援。当素上前伸右手自背后一把扼住其脖颈将人拧断颈骨,幸存的守卫抽搐两下也伏地身亡了。
当素左手持帕捂着口鼻转身,“元茇大夫,这是?”
元茇见毒气已散,蹲下检查地上尸身,“罂螺水,一种强刺激药水,对普通人至多造成咳喘鼻涕最重眼涩耳痒,而对水龙来说就致命了。”
当素无声点头,“我们将尸体抬到暗处。”
元茇:“好。”
二人见未有巡哨过来便合力以最快的速度搬走了尸体。回到门前当素抽针开锁元茇警惕四周。
“看来向紫野的人手也并不是多到可怕。”元茇秉亦心刀注视着高阁方向。
当素:“不错,阁中更多的人愿意和白桥阁主一起过平淡安稳的日子。”月光时显时翳,一番捅捣之后大锁才打开,“元茇大夫,可以了。”
当素小心拉开铁栏门不敢发出一丝响声,元茇紧随其后进入其中。
进门后是长长的台阶,石阶坚实宽阔似乎在建造时费了不少心血。两人谨慎下行尽量不遗细响,越深入其下自背后投来的月光越微弱,直到最后幽暗烛光彻底取代了时隐的月色。
迈下最后一阶石阶,这里就是地厅。
元茇环顾地厅,墙壁砖石平整发青,缝隙之间有苔痕蔓延,每隔一段就有壁灯燃烛,只是因为空气有限烛火都不甚明亮。左有长道通向更黑暗的远处,此外还有一间间铁门紧闭的房间,隔过扇扇铁门最右一角似乎还能通往更里。
“元茇大夫跟我来。”当素拔出胁刀头前领路,元茇经意跟随。
转过右边的门洞更大的空间呈现在二人面前。
元茇正惊诧于这里比正厅更高阔宽敞时只听当素一声惊叫,“睡荷!”
持刀戒备的当素见到眼前一幕崩溃不已,冲到牢门前拽住锁链挥刀狂劈,钪铛刺耳的声音回荡地厅。
“当素先生!”元茇上前止住发疯般的当素,“这样没有用的,请你冷静!”说话间抬起锁身察看,和大门不同这里的锁眼外观更加简单也就意味着内中更为复杂,仰看牢内吊挂的女子脸色尚未呈现青蓝双目与舌也还没爆出应是刚勒颈不久,立刻抢救还有希望!可是这锁……
焦急当中元茇瞅准了牢门上刷油的粗实木,“当素先生,斩断这两根木头!”
“好!”当素退开两步留出蓄力空间挥刀狠命砍向锁链缠住的木栏,元茇找准角度施亦心猛劈其上一根。
空间狭小,胁刀与长刀均难以发挥最强的力道,两人砍劈数十次才终于将牢门破坏。
沉重的木栏门被当素一脚踹开,元茇飞刀过去斩断吊住女子脖颈的布绳。
“睡荷!”千痕百伤身躯落下的一刹那当素冲上前去稳稳接住,“睡荷!!”怀中的女子毫无反应,当素眼眶赤红猛烈摇动那软如死水的肩背。
元茇脱下外衣上前裹住睡荷,“我来试试吧。”
“……”当素木呆地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元茇,“好,好……”
元茇隔衣握住睡荷双肩将人平放于地,轻握伤痕累累的手腕已没有脉搏,“……”眉头紧蹙,“冒犯了。”双掌压上睡荷胸膛用力冲按数次,手臂承灵流缓缓自伤口注入肌理,眼下这副身躯太过羸弱,力与灵的施加须精细控制,稍有不慎伤者就会一命呜呼。元茇注意力高度集中,细细感受伤者对灵流刺激的反应及变化,心里默数着到下一次发力的间隔。
紧张的施救经久不断,当素呆坐在旁看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白纱袍遮盖下毫无生机地起伏,睡荷也,死了吗……
从骃龙阁大门外得知少主出逃的消息后就一路跟着追兵的马蹄印想先找到他们,就算谁也保护不了至少将阁主的残肢与遗物交到少主手中,可是……
为什么没有在看到竹片后第一时间回来报信,为什么不先想办法救身陷囹圄的睡荷,为什么要晕倒在追寻少主的途中!一步错步步错,当素感到自己才是整件惨祸中最愚蠢的凶手。
汗水从元茇额间冒出,穿过眉毛点点下滑到眼睑上,长睫被汗珠糊住视线变得朦胧不清,偏偏双手不得停歇。元茇努力眨眼清掉汗垂,掌下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咳嗽传来,是睡荷!元茇小心翼翼掌控灵流生怕这好不容易重燃的生命再度熄灭。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气道通畅,睡荷慢慢睁开了双眼。
“你……”苏醒之后脑海一片混沌,头后好痛,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都想不起,睡荷无神的双眼盯着元茇。忽然想起了什么,沙哑的嗓子惊声尖叫,“不要!不要啊!!!!!”身体颤缩着欲后退却使不上力气只能无助绝望地在原地悲号。
长时间的灵流耗损与紧张施力之后元茇被这一阵惊叫震得一怔,随即想到还有敌人在外不能被发现。可再看眼前人,从刚进来时见到的无衣身体,其上无数的伤痕以及她上吊的行径来看不难想到她之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此刻无力的叫喊何尝不是最后一丝对安全感的渴求。求死之人返回人间就不得不重新抗衡一切曾将其逼上绝路的煎熬与苦难。
元茇没有制止睡荷,蹲跪着退身往后希望将安心的距离留给她。
“睡荷,睡荷!”当素从地上爬起,“睡荷是我,当素,你看看我!”小心地跪行至受惊幼鹿般的女子身旁,即使她不看自己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当,当素……”听到熟悉的名字睡荷似乎略微从惊恐中浮出了些,“当素哥?”机械地转过来望着当素,眼中闪烁着惊异。
当素双手撑着地,左臂伤口崩裂疼痛不住微颤,“是我,睡荷,他也不是坏人,他是阁主的朋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我们是来救你的!”渐渐语无伦次。
睡荷醒缓过来,看着身上洁白的纱衣,双臂紧紧抱在胸前,“可我,可我……”泪水夺眶而出,被故友看到自己身遭凌虐侮辱的惨状还不如悄无声息地独自死去。
“姑娘,”元茇不自禁地对哭泣的睡荷说出,“……既然活下来了就暂且往前看吧,骃龙阁的蘅名夫人和少主还活着,阁主的部众很多都还在,我们逃出这里,一切还有希望。”
睡荷泪汪汪的大眼睛转望向元茇,元茇一时有些自疑,未经他人苦难也不是骃龙阁中人,贸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毫无说服力甚至可笑……
许久之后,“多谢元茇大夫救命之恩。”说完这一句睡荷颔首沉默了。
“是,是!”当素反应过来,跪朝元茇向他叩首致谢,“多谢元茇大夫救命之恩!多谢!”
“当素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元茇扶住当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外面的巡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异样,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嗯,嗯!”当素在元茇的搀扶下站起身,“得赶快出去把别的被关押的同族救出来……”转身忧心忡忡望向地上蜷缩的睡荷,“睡荷你……”
睡荷经历过几天几夜的凌虐又闯鬼门关一遭早已无法行走,重伤未愈的当素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左臂也不能再抬起,想要呵护地上人支离破碎的心和尊严却难以做到了。
元茇看着低头自护的睡荷和僵住的当素,狠了狠心,“若不嫌弃,就由我来带睡荷姑娘出去吧。”
当素闻言望向元茇。
“恕元茇冒昧。”
“不,不,请元茇大夫救睡荷出去,多谢。”当素对元茇此刻的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地上的睡荷不做声,低头默许了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们的决定。
元茇上前,“多有冒犯。”双臂伸出将睡荷横抱起来,托背的手掌握拳将接触减到最少,也尽量不让她贴近陌生的自己的身躯以免她不安。
当素在旁捡起亦心帮拿着,“走吧。”
元茇无声点点头,三人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