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第八十一章 ...
-
五境讨贼军中路与竟氏的激战自上川山打响后兵锋直指罗刹岭,主将伊堂芳指挥右路军绕道岭西包围竟氏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明国出兵了。”王宫巍巍高阁上未染闲倚栏杆眺望珑川碧水幽舟。
“想来是罗刹岭的分舵未及撤出受到了波及。”莱莼侍茶于旁低眉颔首。
未染转过身取下托盘中的茶盏揭盖子在杯沿上蹭掉了水滴,“明国兵强马壮不是疲奔万里的北疆军能比的,伊堂芳的右路输惨了,没被全歼真是奇迹。”
莱莼恭顺不语。
“不要总是沉默,你是未来的王后,说说你的想法。”未染目光仍在远方。
莱莼:“自五十年前璇玑着手‘盗天命’的研究罗刹岭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基地,只是该地位置险要权领复杂,不论哪国出手都难以合围取缔。此次战起突然罗刹岭作为竟氏的援地被包围,于‘无’这自然是消灭璇玑分舵围歼贼人的好机会,因此当出兵。然而一旦灰慕插手其中就意味着和明国撕破脸,届时战祸起国中百姓又将遭受重征,兵将战死沙场妻丧其夫儿丧其父,灰慕会再度陷入不幸。”
未染:“明国,明国……竟氏就是拿准了明国不敢放弃罗刹岭才据地为守,估计是竟宥安那老贼的手笔。”抿茶一口,“罗刹岭的祸害太大留不得,一旦让他们窃得天命攻国夺权甚至无需一战。”看着莱莼,“到那时灰慕的不幸就不是输粮发兵能挽回的了。”
莱莼抬眼望他。
未染:“传信玄墨宸让他亮出竟氏通贼证据昭告天下,灰慕可与之共御敌。”
“是。”莱莼退下传来宫使。
未染将出兵五境的消息在重臣之间不胫而走,半天之内就有三人来向他谏诤。
夜色深沉弓月倚天,未染踱步王宫后园林中清心闲休。
“王上,绍参觐见。”宫人恭敬来传。
未染伫立假山侧荷池边,“请她进来。”
宫人:“是。”
不一会儿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听这步速就知道是花寂。
来人停在未染身后不远处。
“阿姊也来劝我不要出兵?”未染拈花轻嗅合目凝神。
“灰慕与五境早缔结下盟约,盟国有难救援也不是违背道理。”花寂抱臂而立,“微臣想请问王上发兵五境此事中纸上未写的理由。”
“哦?”未染微笑着转过身看着花寂,“阿姊为何会这样觉得?”
花寂:“王上自登基以来忧心为国从不凭主观意气断事,灰慕内外大小决定都是于国有利可谋的,微臣不相信您会为了先王在世时定下一纸盟约的国谊陷我国于战火之中。”
未染:“明白了,阿姊是疑惑孤无利不起早这次怎么做起了赔本买卖。”
花寂:“微臣无权干涉王上的想法,只求您给个答复。”来之前花寂已经想过,未染不能告诉其他大臣的原因大概也不会对自己坦白,没成想他倒是毫不避讳,“阿姊附耳过来。”未染抬臂向花寂轻勾勾手掌。
……
“!”花寂闻言惊愕。
“这个理由无法对大臣们言讲,能说服阿姊吗?”未染看着花寂。
花寂平定了心绪,“此事不平贻害无穷,发兵之事我会在朝堂上支持协助你。”
未染笑意显一双眼睛眯起,“多谢阿姊鼎力相助。”
“只有一件事。”花寂退后几步正色视未染,“你是‘无’的主人也是灰慕的君王,两下不能偏倾。”
未染:“阿姊放心,国为本,未染当然不会牺牲灰慕去成就‘无’。”
花寂意会点头,“微臣明白。”
不经意间有什么暗淡下去。
未染:“阿姊久不入宫,留下陪孤用晚膳吧。”
花寂抱礼,“府中还有公事处理,恕微臣不能伴驾。”
“……”未染笑得苦涩,“罢了,阿姊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
“微臣谢恩。”礼罢,花寂退出园去。
出园林小径之上花寂迎面见一端茶的女子,此人妙龄素面不着华服又不似一般侍婢。不知为何,她给人的感觉有丝熟悉。
女子抬眼见花寂,毕恭毕敬深行一礼,花寂以言回礼。
擦肩之后花寂转身看她,女子低头走入园中不见了踪影。
元茇与安宁星夜兼程赶往骃龙阁,却在半路遇到了个伤重昏迷的人。
日暮时分两人走进林中,元茇拴好马到溪边打水,刚拔出塞子只听身后林中安宁喊他,“元茇哥快来!”
“来了!”抓起水囊奔回林中。
树丛之间安宁蹲跪扶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一眼看过去其左臂溃烂严重,伤口周围衣袖被凝固发黑的血污板结,脓臭阵阵自烂伤散出。
“阿宁你扶好他。”元茇赶回马匹身旁自马鞍取下布袋,拿出针刀药和火折子。
利刃隔开袖子伤口赫然在眼前,“啧”元茇蹙起眉,山居二十载太久没有见过如此凄惨的伤口。
“哥,那是虫吗?”安宁指着烂肉上拱动的白蛆。
“是。”元茇拔开药瓶塞子洒上药液,条条蛆虫立刻剧烈扭动蜷缩直到停止活动掉落地上或挂在腐肉间。还好临行前带上了些有用的药,元茇暗自庆幸。使铜镊子一条一条将虫取下,再看伤口,“还是得把烂肉割掉。”
安宁:“嗯。”
元茇刚欲将火折子打开消毒清疮刀被安宁伸手按住,“我来吧,顺便把他身上别处的毒虫一并杀死。”
元茇:“你?你要怎样……”话音未落只见安宁接过小刀,手掌发力,地上两人身上一阵微弱的电光闪过,笼罩片刻后消失似乎一切如旧。
元茇:“这是?”
安宁:“电龙的绝技,当年在骃龙阁学的。”微笑着不经意间低头看到黑发中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嗯?”
元茇:“怎么了?”
安宁将刀还给元茇,双手扶正伤者拨开掩盖住脸的黑发,“这人是……当素叔?”
“!”元茇凑过来,“骃龙阁的当素?”
两人仔端详,安宁最终肯定,“是当素叔,烂死疫之后就没见过面,但他没怎么变。”
元茇:“他是白桥阁主的助手吧,怎么会在这里……”
不祥的预感涌上安宁心头,“元茇哥,快把他救醒!”
“好。”元茇接过伤者开始清创上药。
直至夜幕降临两人仍逗留林中照顾着伤者。
安宁堆起枯枝生起火,拿捉到的鱼剖去内脏串上细枝烘烤,不一会儿飘出一股鱼肉香。
“哥,过来吃点吧。”对蹲在当素身边的元茇说。
闻言白色的身影动了动,站起来仍背对着安宁。
过了一会儿还没见人过来,安宁拿着烤鱼站起身走向元茇,“元茇哥,累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刚至他身侧有些愣住了。
元茇神情肃穆伫立,背对着暖红的火光整张脸笼罩在清冷惨白的月光中。
“怎,怎么了?”安宁小心翼翼地问。
元茇未言,安宁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股久弥不散的腐臭。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把伤口处理包扎后还会有这种味道。”元茇凝视着地上人胸前的衣襟。
“……”安宁僵住了,目光点点下移,直到那只腐烂的龙爪出现在视野中。“!”
元茇从袖中掏出手帕,蹲身小心翼翼包裹起龙爪,在安宁震惊的目光中站起,“安宁,你觉得这会是谁的手。”
“……”安宁盯着白帕中的龙爪呼吸几近停滞。和当素的伤口不同,这只龙爪腐烂却没有生虫,烂肉之间依稀可见深灰色的鳞片还有些经年的烧伤痕迹。
“不,不会吧……”白净的脸抽搐着血色全无。
“还是等他自己醒来说出真相吧。”元茇捡石摆阵将龙爪好生安置。
整整一夜安宁无眠,倚树坐在火焰旁呆呆盯着安息石阵里白帕覆盖的龙爪。偶有风过牵动白帕,安宁总想起身过去理好,只是每一次都终究没有吹移。
元茇无言合眼枕臂而息,身上盖着勿念不是什么时候塞进包袱里的毛大褂,此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晓星肇启,篝火赤色在渐明的天光之下逐渐式微。
安宁仍死死盯着石中龙爪,双眼爬满血丝。
“呃……”地上伤者忽然发出声音,元茇睁开眼睛起身,“是病人醒了吗?”只见安宁已一个箭步冲到地上人身旁。
“……”安宁蹲跪着静静等待伤者苏醒。
元茇走过来,用洁净纱布蘸水敷上伤者嘴唇,安宁抬头望着他,他以眼神回应,接续手上的动作。
片刻之后当素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似乎令他一时难以适应,想抬手遮挡却难抬起。
身旁有人,刺眼之后的感觉就是这。脖颈的沉重让他转头都变得迟滞,一点点别过后目光震荡了。
当素盯着安宁久久难以平静,受伤的身躯与干涩的喉咙禁锢了他惊诧的表达。
“免族主!”许久后沙哑声音响起,“免族主,当素无能令骃龙阁陷落……”
!“骃龙阁陷落”五个字刺破了安宁最后的幻想,“你说什么?!”压着心中的震惊与悲痛看着当素。
当素以为自己死了,这才见到去世三十载的族主胧见,自顾自张口道:“免族主,是向紫野,阁主被他们杀了,睡荷也……”痛苦的泪水流下眼眶。
“你说什么!!!那只手是白桥爹爹的?!”安宁暴起按住地上人,指着石阵龙爪质问道。
当素浑浊的眼中露出疑惑,元茇上前止住安宁,“当素先生,他不是飞龙族的胧见,起来说话吧。”说着将安宁搀拦到一边,托着后背扶起当素让他暂时倚靠在树干上。
“安宁你还记吗?”元茇拿来一块泡过水的软饼子。
“安宁……”当素仔细回忆,“藏惠山的安宁?!”
元茇点点头,“不错,当年烂死疫爆发之时你们当有一期之缘。”
当素更加惊讶了,“所以安宁你是……”
“胧见和静的儿子。”安宁低着头看着石阵。
“这!”当素一瞬悲喜交加不知该说些什么,“免族主是兆冕火部人,静夫人是电游龙,怪不得你是……哎!太好了,太好了,免族主还有后人在!”泪珠不停下落。
元茇将布帕递给当素擦脸,“当素先生,骃龙阁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与胧见重逢般的喜悦戛然而止,当素的声音颤抖着,“是几天前的雨夜,我随阁主去往芳泉山回阁途中经过一片竹林,遭遇了袭击。”深吸一口凉气,“我被暗箭射伤坠马失去了意识,待醒来时身边只有阁主留下的刻竹传信,阁主让我回阁报信警戒,可是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循着打斗发生的方向寻找,待我找到时族主已经……”忆起尸身的惨状当素更加痛心不堪。
“这只手是怎么回事?”安宁面无表情。
“我赶到歹人的埋尸地点时先发现了阁主的手,后来才……见到了尸身。”当素悲咽以头抢地被元茇拦住,“当素先生,自伤无济于事!”
当素抬头看看元茇又望向安宁,“阁,阁主的头颅被歹人斩去了。”说这话时当素恨不得身首异处的是自己。
安宁:“蘅母和小渚呢?”
提起生者当素更加内疚难当,“我找到阁主尸身后一刻不敢停地跑回阁中,可是等我赶到时骃龙阁已落入向紫野手中,夫人少主出逃,追兵已经发出。”
安宁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难以接受,“蘅母和小渚身边的侍卫是谁,有人保护他们吗!?”
“怕是……没有了。”当素回想起那日向紫野与手下的交谈,“楚双等人已被杀害,睡荷医师被……被向紫野派的人抓住奸污了。”
哐的一声粗壮的老树在剧震中撼动,“向紫野!”安宁站起身双目杀意溢出。
“阿宁,”元茇惊得起身望着他,“冷静。”
安宁笑了瞳生紫光,“冷静,当然冷静。”
当素看着眼前一幕更加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