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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   珑川城大疫已去,街市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是城墙上官榜上多了通缉元茇勿念的告示。
      芳岁宫一片大孝,白缎挂匾额,黑花迎风曳,举宫上下杂役奴婢全部披麻戴孝。
      城中太平,未染只带了几个侍卫驾马来芳岁。驻马宫前见此情形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宫中有丧为何不报?”
      侍卫:“王子,卑职等未闻芳岁有丧啊……”
      下马入堂,“来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见新王驾到仆役们赶紧上前行跪拜礼,“参见王子!”
      未染慌了,“是谁,是谁的丧?!”
      奴婢间一片寂静。
      “都聋了吗?!是谁的丧!!!!!”未染冲跪倒在周围的一圈人大喊,无一人敢应。
      忽见灵堂上烟雾掩牌位,未染一阵掌风狂扫倒香炉,牌位字迹显露,赫然写着“先公主花寂之灵位”。

      !!!!!!!未染如遭晴天霹雳,难以置信。伸手指着灵堂,“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前几日才回宫不是吗!怎么会这样!”跪伏奴仆依旧一无敢应。
      “阿姊……阿姊!!!”未染冲上灵堂,一把推倒牌位抽刀砍成两半,伸手去推棺椁,棺盖已钉死无法打开,“阿姊!!!!”手上青筋暴起却掀不开棺盖,棺身非木异常沉重,不论未染如何发功都打不开,“阿姊,阿姊!!!”不知不觉泪从眼眶沥出,许久发力却无济于事,未染渐渐跌坐棺旁,“阿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棺身巍然不动,棺盖紧闭如花寂紧闭双眼不愿见他。

      “阿姊!!!”未染终于不忍哭声,“我错了,未染错了……未染错了……”
      某一瞬间,新王觉得他失去了一切。

      “我阿姊是怎么死的!!!”未染怒问堂下,一排排跪伏的奴婢如纸扎的陪葬人毕恭毕敬,一动不动。
      侍卫看了都不免恼怒,“王子问你们话呢,都聋啦?!”依旧一片寂静。
      “来人,来人啊!把棺盖打开!!!”就算阿姊走了,也要看她最后一眼。
      一群侍卫上前强揭棺盖,连扳带撬终于令棺盖透出了一丝缝。未染一刀插进棺中真气猛开棺盖。
      眼前一幕令人错愕,“空棺……”未染彻底不知何了,“她人呢?人呢?!!”还活着吗,还是死都不愿让自己看到。
      “你们这些刁婢!公主人呢!!!”未染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吞噬,“不说,不说就都给我砍了!!!”

      “住口。”院中忽然响起女声。
      未染循声抬头望去正是花寂,她一身寿袍裙端立院中央。
      未染颤抖着缓了口气,“都给我退下!退出宫外去!”杂役侍婢纷纷起身向宫外走,花寂也随他们要离去。
      “公主留下!”未染不知怎样才能让她放下对抗。
      待众人撤出宫去,未染仰天长叹一口气,“阿姊你这是做什么。”
      花寂冷语:“公主花寂已死,王上没有阿姊了。”
      未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们一样无能为力。”
      花寂转过身,“别无选择,为什么蒙迪一死他们一派立刻全员归顺于你,你敢说你没有在其中埋楔劝反?!你敢说以你暗中发展的势力只有陷害念哥杀蒙迪一条路?!”
      未染:“兄长只能消失。”
      花寂:“你不配叫他兄长!!!!”讥笑上嘴角,“对,兄弟姐妹们不消失你怎么登基?所以现在到我了,我不敢劳烦新王动手,你也不必来假哭慈悲。”
      未染:“我从不想陷害你,此次只是意外!”
      花寂:“意外,芸儿也是意外,幕苍山也是意外?!”说到芸儿花寂笑更显露几分,“王上,我送你的贺礼不错吧,是不是很贴合你的一生?”
      未染:“芸儿不是我一个人的细作。”
      花寂:“啊?哈哈哈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一个的!我花寂何德何能被这么多‘神仙’惦记着。哈哈哈哈”
      未染起身整衣正冠,“阿姊,之前的事是未染对不起你,三日后登基大典请您到场。”
      花寂:“你都看见了,花寂死了,摆了灵堂的人如何能出席新王登基之礼。”
      未染不再争辩,往门外走去,“阿姊未亡,未染要您到场,否则阖宫陪葬。”

      驾马回拾楹宫,未染留下卫队长看守芳岁宫,有异动则回报。

      夕曛渐去,濯枝雨起。未染于拾楹宫偏殿倦卧支颐听雨,傍晚之事真的令他心惊动了,此刻仍有余悸。一切尽可运筹掌上,惟独花寂例外。
      自幼痛失双亲,花寂已不止是姐,是母,也是半边天。
      连日公事劳顿,又被她吓掉了半条魂,长叹一口气沉沉迷睡。

      雨声渐响白雷起,不知昏睡了多久忽听有人闯到了门外,“启禀王子,花寂公主自戕了!”
      以为是愁事入梦,未染初未有应,可门外之声不断,一遍比一遍焦急大声,“启禀王子,花寂公主自戕了!!再不去察看怕是来不及了……”
      “阿姊!”惊坐起,未染披上外袍推开门去,门外天色全黑大雨瓢泼,“怎么回事?”
      卫队长站于雨中湿了大半边衣袍头发漉漉粘在额侧,“您走后不久芳岁宫中就乱了起来,起初卑职并为在意,但后来宫里的侍婢去御医坊请来了国医,这才知是公主服毒自戕了……”
      “毒……”接连的打击令他应接不及,“是哪位国医去的,怎么说的?!”
      卫队长:“是刚被召回的尚暮辞国医,国医说……怕是回天乏术了,请您去见最后一面吧。”
      未染:“……是我不该逼她,是我不该害了她还要逼她。”
      卫队长:“王子,马车已备好,咱们这就动身吧。”
      未染:“不,牵匹快马来,快!”
      卫队长:“是!”

      卫队长去牵马,未染不顾大雨向宫门狂奔,当马牵到他立刻上马直奔芳岁宫。夜幕中骏马踏碎雨地,水花高溅打湿靴裤,当再次驻马芳岁宫门未染不及马停稳便飞跃而下,前庭湿滑未染奔跑中狠狠滑倒在地,不顾泥污与疼痛,爬起直奔花寂寝宫。

      “公主怎样了?!”撞门而入。
      尚暮辞被他惊到,连忙自榻前回身,“启禀王子,公主她已经过药水淘胃,可毒素深入血液,现在仍未脱离危险。”
      未染推开侍婢走到塌边,“需要怎样做,要什么药本王子批给你!”
      尚暮辞很是为难,“启禀王子,看此情况用药优选有二,一是雪葡草,只是此草本生于天阳国雪山之上早已绝迹。”
      未染:“说能找到的!”
      尚暮辞:“另一就是金株草,只是此草也极为罕见,御医坊曾有收藏却在疫病风行时给先王上服用了,目前尚未有补充。”
      未染睁大眼睛盯着尚暮辞。
      尚暮辞心中惊恐也无力改变现实,“或可在都城民间重金收购但怕是会与御医坊相同,用于了烂死疫……”
      报应,这是报应,自己暗中买通御医毒杀擎文敬可他带着能救阿姊的草药一块死了,留自己在此无能为力痛不欲生……他一定在天上笑吧。
      “除了此两种草药还有什么办法都给我用上!”未染退坐一旁,低着头愣了神。

      一夜施救,到子时末所有方法都试遍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尚暮辞被打发出去稍作歇息,雪儿和未染在寝宫中守着花寂。雪儿忍着泪跪在一旁,未染坐在榻沿握住花寂的手,感受她逐渐缓慢无力的脉搏,双目空洞。
      外面的雨声被无限拉长,时间被无限拉长。未染感到自己耳畔在呜鸣,百鬼于榻下伸出手和自己撕扯阿姊,唯有紧紧握住她的手才能让她不被拖下地府,可渐无的呼吸又像花寂在亲口对他说:“挽留无用。”
      王权御令留得住躯壳留不住魂……

      狂风大作窗户被刮开,寝殿灯火骤然全熄灭。未染未觉,雪儿抬头看向四周黑暗之中似有风涌动。
      “雪儿,掌灯。”未染仍坐于榻沿纹丝不动。
      “是。”雪儿起身却被什么绊倒,“啊!”
      一声惊动了未染,未染起身护在花寂身前,“怎么了雪儿?”
      雪儿摸索着不似有人,“无事,只是婢子不慎跌倒,请王子恕惊扰之罪。”
      未染:“赶紧掌灯。”
      “是!”

      当雪儿再度将灯点亮,未染坐回花寂身旁,“这是什么?!”花寂胸前放着一棵带水的金株草。“雪儿,雪儿!去找尚国医!快去!”
      “是!”雪儿以为花寂不行了,慌忙不迭地开门跑进雨中去找尚暮辞。

      当尚暮辞来时也被震惊了,是货真价实的金株草,新鲜的。“磨碎泡水喂公主服下!”一边吩咐雪儿倒热水一面亲自研磨,片刻后将碎金株草末泡水端到花寂面前,“请扶起公主。”
      未染赶紧将花寂扶起,“恕臣无状。”尚暮辞轻轻扳开花寂的嘴唇将药汤缓缓喂下去。
      片刻之后花寂的身体开始发热,尚暮辞诊脉,“脉搏见回,有用!”
      未染抬起头,“真的?!阿姊有救了?!”
      尚暮辞于塌前行礼,“是啊,若是身躯发热就说明身体机能未失还能抗毒。”
      未染扶着花寂,感受着她重燃的生命,“好啊,好啊!阿姊有救了……”忽然想到刚才神秘的送药之人,“雪儿,去叫我卫队长来,一定要找到刚才暗中送来金株草之人!”
      雪儿也感动万分,“是!”快步跑出去找驻守宫外的卫队长方鸣,回来路上却见回廊上一个影子,“你是谁?”不知怎的雪儿就是觉得此人是刚刚送药的人,一路追着他到后院。

      桃花已谢,潇碧影影,庭中雨击青石。
      人早不见了,雪儿正失落一道惊雷劈下,白光裂空,白光之下一把轮椅停在院中央树旁。
      “翼离大夫……”雪儿惊呆了,虽然轮椅上空无一人。
      “是翼离大夫,是翼离大夫!!!”雪儿冲到停住跪在轮椅之前跪下连连叩首,“翼离大夫,谢谢你救公主,谢谢你救公主!!”嚎啕大哭,“翼离大夫,谢谢你!!谢谢你!!!!”

      磕头罢起身带着满身雨水冲回花寂寝殿,“王子,名医,婢子已将命令传达。”满脸雨、泪与笑。尚暮辞是个青年,看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雪儿被淋成这副德行不免同情,见未染没有指派便悄悄拉雪儿到一旁火炉边。
      他的好意雪儿心领,但雪儿觉得有件事必须要做。“王子!”噗通跪于地上,“王子,雪儿有话和公主说,请容雪儿上前!”
      未染看她满身雨污怕她弄湿花寂有些不愿,尚暮辞在旁:“王子,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婢了,让熟悉的人同公主说说话,也许有利公主抗毒。”言罢揖礼相请求。
      未染看着雪儿,她确是阿姊最忠心的婢女了,“行,上来吧。”未染轻轻退开,雪儿小心翼翼上来,湿手不敢触碰榻沿丝毫只尽力靠近花寂耳畔,“公主,翼离大夫回来了,翼离大夫回来了!是他想你活着!他要救你!”声音极低却用了所有真情。
      没想到花寂听到后竟微微动了眼睑。
      “动了,公主眼皮动了。”雪儿惊喜地仰头望着未染,回身看看尚暮辞。尚暮辞以袖为遮掩偷偷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未染上前:“阿姊?阿姊?”虽再没有反应但依据脉象花寂是在渐渐恢复的。

      黎明时分花寂终于完全脱离了危险,未染还有公务必须离开,留下雪儿和尚暮辞守护花寂。
      见未染走远了尚暮辞彻底松了口气,“雪儿姑娘是吗?”看着仍跪在塌前的雪儿,“不要再跪着了,再跪下去腿会落下寒疾的。”
      雪儿回头看看他,“多谢国医,雪儿心中有愧,没有看好公主让她喝下了毒药,公主不醒雪儿就不起来。”
      尚暮辞走到她身旁将她扶起,雪儿在高大的尚暮辞面前像个落水的鹌鹑,“就是因为要好好照顾公主才要先保护自己。”
      搀着双腿麻木的雪儿到火炉旁,放她坐下。

      “多谢国医。”雪儿还是第一次被如此高大俊美的男子搀扶。
      尚暮辞走到塌边探了探花寂的脉,“看来公主已无大碍,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雪儿缩成一团,“嗯,太好了……”
      尚暮辞回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递给雪儿,自己也握了一杯于掌中,“公主素来坚韧刚强,怎么会突然行此自伤之举?”
      雪儿小心翼翼,“是因为思念先王过度,所以……”
      尚暮辞点点头,“原来如此,公主也是忠志之臣,好在现已无大碍。”
      雪儿默默点点头,脑海中却全是送药之人,真的翼离大夫吗?他的残疾已康复吗?为什么不出来相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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