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酒话之无妨》梨花酿酒

61、第六十一章

　　勿念那纸“无用”的医方渐渐传布开，在璇玑手下幸存的医馆纷纷按方配药施治成果斐然，骃龙阁也是如此。
　　玄昼府院中，夕阳斜照，莱莼洗净一件衣服拧干挂起理平。竟灵璧手臂受伤无法使力，安宁总不愿侍女帮自己洗衣结果手搓的衣服又总弄不干净，这两人的衣物都被莱莼收来了。少女似乎永远冷若冰霜，只静静做事不愿多说一句话。

　　安宁帮完了忙蹦蹦跳跳地从前厅过来，“小姐姐！”和莱莼打着招呼。莱莼抬起头来看着他，神色稍舒，“院里地滑慢点跑。”说完又将一件衣服挂上了晾杆。
　　安宁：“好！”凑到莱纯身边绕着她玩。
　　莱莼用泡皱的手轻抚他的头，“救人不累吗？”
　　安宁：“原来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啦。”
　　莱莼点点头，接着连晒衣服。

　　“阿宁，莼姐姐。”竟灵璧自后面楼阁中出来，走到院中一不留神噗通摔了个屁股墩儿，“……”
　　一开始莱莼和安宁很担心想上前扶他，结果看到他一脸懵的表情着实被逗笑了，莱莼只莞尔安宁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小姐姐真神！”
　　竟灵璧仍坐在地上，“什么真神啊？”
　　莱莼绕到他背后双手绕过腋下将人搀起，“刚才安宁进来时我跟他说小心地滑，他绕着圈撒欢都没事，结果你一来就摔倒了。”
　　竟灵璧本有些尴尬被这两人一顿笑后倒觉得没什么了，“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笑着拍拍后衣摆，“我有事对你们说。”
　　安宁：“啥事，宣~”
　　竟灵璧也习惯小团子随时蹦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词汇了，“莼姐姐，阿宁，刚收到我父亲来信，他不日就将到骃龙阁接我回国都。”
　　空气瞬间安静了，许久小团子才开口：“那……我们不就凑不到一起玩了吗。”
　　莱莼似乎惯于接受离别，什么也没说。
　　竟灵璧：“是啊，康原城距此万里，下次相聚怕是要等些时日了。”虽说做客的日子要处处留心，在外不比在家，但收到信时竟灵璧还是有些失落。
　　安宁：“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沮丧地低着头，“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一起去玩呢，我爹那坛老酒还没找到埋在哪儿呢。”不久前安宁听蘅母给他讲起白桥爹立阁时曾在玄昼府某处地下埋了坛佳酿，这之后安宁一直想发动自己的狗鼻神技把这坛好酒搜出来求白桥爹赐给自己和璧兄拜把子，为此还发动了竟灵璧和他一起找，未遂。现在竟灵璧都要走了那酒还是没找到……白桥爹真是太能藏了！
　　竟灵璧过去抬手抚住安宁的肩膀，“好酒不怕晚，下次见面时再向白桥阁主求赐酒，那时的酒会更醇香。”
　　两个小孩子酒来酒去得还真有点江湖兄弟那味儿，莱莼在旁看着他们相互安慰。
　　“这个味道是开饭了吧，不管去哪里都要吃饱饭，走吧。”将木盆棒槌收起来叫两人一起去吃饭了。

　　接下来一整天竟灵璧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錾錾刻刻，安宁虽舍不得他但看他不愿出门也不去打扰，“他就是想静静啊。”帮忙研药的安宁突然蹦出一句沧桑的感叹，一派横秋老气把旁边的妍儿都看呆了。
　　莱莼照例在后面帮着干杂活儿，直到晚饭时三人才又聚到竟灵璧房中，“璧兄，我们拿好吃的来了！”安宁与莱莼都双手被占着，于是团子直接用肘推门进来了。
　　“阿宁，莼姐姐。”竟灵璧赶紧放下手上活计接过饭菜端上桌，“我来，我来。”

　　这顿晚餐很是丰富，有鱼有鸭肉还有一碗馄饨。待三人上桌安宁特意将馄饨推到竟灵璧面前，“这是你专属的，尝尝！”
　　“嗯。”竟灵璧拿调羹挖起一个送到嘴边吹了吹，咬开一半吮入汤汁，“真鲜啊。”掩不住惊喜的表情。
　　团子得意得笑了，“是吧，好吃吧~”
　　见他这副模样竟灵璧还以为馄饨是他包的，“阿宁，这是你做的吗？”
　　团子：“当然~不是。”伸全掌一指莱莼，“当然是小姐姐给你包的啦。”
　　莱莼：“这个在我们家乡有个名字叫做‘平安元宝’，通常家里有亲人远行时会做。”
　　团子：“不瞒你说璧兄，刚出锅的时候我尝了一个，可鲜可鲜，汤一点都没丢。”
　　竟灵璧又挖起一个，“莼姐姐吃过没有？”
　　莱莼：“我是第二个尝的。”
　　竟灵璧笑了，“好吧，那这碗就全归我了。”
　　团子拿出一副大人的腔调：“哎~快吃快吃，都是你的~”
　　看竟灵璧与团子都开吃了莱莼也拿起筷子，“那鱼是安宁傍晚现抓的，多吃一点。”
　　这次确实是抓，因为骃龙阁后那片水塘太大，一尾巴下去浮上来的鱼能吃到明年，也为了日后能可持续吃鱼，安宁这次高抬贵尾，弃电用抓。

　　用餐完毕莱莼和安宁端着碗盘送回后厨，再回来时竟灵璧已将桌子擦净，桌上放着三方精致小巧的印章。
　　安宁一进门都惊呆了，“哇，好漂亮的印章！”其实三方印章錾刻风格各不相同，有的豪迈大气，有的清新秀婉，还有一方朴素凝重，怎奈宁哥没文化一句“漂亮”闯天下。
　　竟灵璧：“灵璧前几年随祖父学了錾刻印章的手艺，几年间也雕过一两个幸好未太生疏。就快要离别了，想将这两方印章赠予莼姐姐与阿宁。”
　　安宁：“那个是给小姐姐的对吧！”指着桌上最秀美的一方。
　　竟灵璧：“是的。”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从凤衔木槿雕的缝隙间穿过系上一个结，“也可做项链。”这一串操作看呆了安宁，“哇，璧兄你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竟灵璧拿起雕刻龙怀明珠的一方，“阿宁，这是给你的。”同样以红绳穿过给团子挂在了脖子上。安宁捏着白玉小章仔细端详，飞龙两翼张开尾微翘起怀中抱着玉珠，印章四面还有阴刻如意连云。
　　竟灵璧继续说到：“我自己也有一方，是之前刻的了。阿宁和莼姐姐是我重要的朋友，希望以此为信物，以后不论何时相见都能交好如初。”
　　团子被感动到了，“哎呀，璧兄你不要说得那么伤感嘛，我，我都要掉泪了。”
　　竟灵璧露出微微的笑，“只是愿景，若有缘分我们一定会再聚如初。”
　　莱莼不语，握住小小印章感受着它的棱角与温度。

　　又过了一日竟怀雄来到将竟灵璧接了回去，安宁莱莼到阁外临道送别。
　　竟灵璧坐在马车上从后窗探出头来，“阿宁，莼姐姐，别送了，回去吧！”遥向两人挥手。
　　莱莼默默挥手回应，小团子一蹦三尺高，“竟灵璧，再来啊！！！”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隐没在山林之中。
　　小团子望着远处，尾巴低垂下来，莱莼搂住他的肩膀，“终有一别，人生亦是如此，至少我们还有机会相见。”
　　团子仰头看看莱莼，她也在凝视着远方。

　　回到玄昼府后的楼阁之上，安宁一声不吭地进屋去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啪叽躺成一团。脑子里全是竟灵璧怎么办，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说过的话，他习惯的动作……
　　他说自己是他第一个朋友，可回去以后他还会交到更多好朋友吧，会不会就把自己和小姐姐忘了，他家世显赫周围的人肯定比自己有权有势还有钱，他们说不定跟竟灵璧一样知书达理，通晓画术雕工，那他们一定更合得来啊！竟灵璧会不会也给他们刻章？会不会也跟他那个一套！啊！！！！不要！
　　再坚固的友谊小船也经不起安宁这一顿内心风暴。为了不让美好的友谊说翻就翻，团子决定去找点事做。
　　一开门就见小姐姐在廊上凭栏远望，说是……望？但目光很空洞。
　　“小姐姐？”安宁叫她。
　　“嗯。”莱莼转过身，“竟灵璧真是个木讷的人啊。”背倚木栏顺着红绳从衣服中掏出印章，“印章如此精巧用心，可他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不知以后走进官场会是个什么样。”
　　安宁沉思：“官场？他以后也会当将军吗？”
　　莱莼：“我早年曾听说他们这一脉一直出战将，几百年间有竟天福、竟永川、竟凌锋、竟剑雪等多位名将，他父亲竟怀雄也是其中之一，看这传承不出意外他未来也会入沙场。”
　　安宁不喜欢战场，虽然那是立功的地方也死人最多。“可他那么文弱，能打仗吗？”
　　莱莼：“人都是会改变的，据说竟凌锋就是位儒将。”
　　“哦。”安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藏惠山上海乙出关了。
　　“浅蓝。”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浅蓝过来。
　　“海乙？”浅蓝看他一脸惨白，“你还好吗？”到旁扶住他。
　　海乙轻轻推开她的手，“行了，行了，没到这个份儿上。”回头看看闭关的“山顶洞”有气无力道：“这地方该修了，等我休息好了就过来收拾收拾。”
　　浅蓝皱着眉，“算了，放哪儿我弄吧。”
　　海乙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行，那说定了就你弄，别反悔。”
　　浅蓝：“……”
　　海乙：“勿念回来了对吧。”
　　浅蓝：“是，是那位叫元茇的小大夫送他回来的，他们现在就在界中。”
　　海乙一挑眉，“行，去瞧瞧这俩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