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酒话之无妨》梨花酿酒

59、第五十九章

　　“海乙前辈！海乙前辈！晚辈御元茇带勿念回山了，请您开门救救他！！”元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奔到了无忧界外，青马力竭倒地，元茇趴抱着昏迷的勿念跪于大门前，十指脓血沥沥。
　　“海乙前辈，勿念涉险皆因元茇，求您救他，您救了他元茇任您处置！”元茇真将所有灵流耗尽仍不见勿念清醒半分。“海乙前辈！！！”声嘶力竭泪落下，怎么办，怎么办，勿念在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脉搏每一瞬的滞涩都牵动着元茇的心。为什么勿念遇险时自己永远无能为力！！！

　　“元茇？”山门开了，浅蓝走出来，“阿念？！”看着元茇怀里的性命垂危的勿念震惊不已，赶忙上前扶住昏迷中人，“快，进来，快进来……”单薄的肩背背起勿念，水蓝的披风瞬间沾上血污。
　　勿念被背走后元茇仍跪于地，浅蓝转身看着他，“进来啊孩子！”
　　“嗯，嗯嗯！”得到应允元茇立刻挣扎着撑地站起，拄着亦心一瘸一拐跟了进去。

　　浅蓝将勿念背进他的房间放在床榻上，见元茇呆呆站在一旁望着面无血色的勿念，“元茇对吧，你先坐下。”将元茇安顿到椅子上，“海乙在闭关还得些时候出来，我先给勿念看看，你也伤得不轻吧，别再乱动了等我去给你们拿药来。”
　　几日疲于奔命，浅蓝的一席话让人安心，元茇双臂已不能抬起行礼，只虔诚道谢：“元茇多谢夫人。”
　　浅蓝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小跑着出门去了。
　　浅蓝很快取来了海乙秘制的结灵神丹，虽然他平时很宝贝这丹药还说谁也不给，可不给亲外甥给谁啊！倒好温水将丹药喂勿念服下，将碗放到桌上，回头间看见元茇，“元茇你也喝点吧，刚太匆忙就倒了这一碗过来别嫌弃。”
　　元茇摇摇头，“怎敢嫌弃，多谢夫人。”端起水来一饮而尽，为赶路近一天没有饮水了，也多亏夫人心细。

　　海乙不愧是被称为“天神”的人，炼出的丹药药效果然非比寻常，勿念服下后才半盏茶的功夫脉象便平稳了许多，浅蓝把着脉总算是松了口气，将勿念的胳膊放回榻上。转过身来诊看元茇，“元茇，你的伤势如何？”
　　元茇气仍未喘匀，“都是皮外伤，不及勿念受创深重。”
　　浅蓝真有些为难，“本来我个妇人家该守男女大防，但眼下海乙仍在闭关，阿念又昏迷不醒我看你的伤也耽误不起了，你若是信得过我，不打紧的地方有伤我也可医治。”浅蓝也有些修为，一眼就能看出元茇颈骨有异，手指已经溃烂流脓，右脚崴伤，最明显的当属墨发白纱遮住的左眼，时不时露出血痂。
　　元茇是天生地养，生来没有母亲也不曾和任何女性靠近过，但浅蓝的真诚确令他如沐春风。“我……我，可以吗……”
　　浅蓝：“就当我是山下开医馆的女大夫吧。”
　　元茇：“那……烦劳夫人了……”
　　浅蓝打来热水泡上草药，元茇将双手伸出，浅蓝把血污凝固的纱布一层层解开，“！”见到其下手指惨状之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元茇自己也没想到会烂成这样。“孩子你忍着点啊。”
　　元茇：“嗯。”
　　浅蓝拿起过了烛焰的锋利银刀小心翼翼地割去溃烂的死肉，“手掌翻过来一点。”元茇配合地翻过手掌。一连十根手指，浅蓝看着都觉疼痛钻心，这都是什么事啊……
　　清创过后敷上擦上药水再用洁净的纱布一指一指包好，“这几天得小心躲避脏水泥沙什么的。”
　　元茇沉默着点点头。

　　浅蓝蹲下身要去脱元茇满是泥渍的靴子，元茇赶紧制止，“夫人使不得，这……太脏了。”他不知道脚下皮肉早透过纱布与靴底粘连，再不清毒日后就是双脚截肢。
　　浅蓝：“无妨，让我看看你这踝骨伤得怎么样了。”遂小心脱下元茇右脚的靴子，当靴子彻底拿下一股烂臭扑鼻而来，元茇赶忙想将脚收回，却被浅蓝止住，“这脚底还有烂伤！”起身从勿念榻下拖出个小板凳来擦净浮灰将元茇右腿轻轻搭在板凳上，在药水盆中浸透纱布一点点小心擦拭元茇血脓交混的脚底。

　　才见浅蓝前辈第二面就得如此关照，元茇很难为情又不由得有些……鼻酸。
　　浅蓝注意力全在元茇脚底伤处，费尽心思想别再把人弄得太疼。药水擦拭过后总算能见个大致情况，再次拿起银刀杀毒清创，然后上药，左脚亦是如此，踝处好像并无骨裂，给敷上些消肿的草药便了。颈骨处似乎也无骨裂，浅蓝翻箱倒柜找到了几贴膏药，看看药效仍劲就给元茇贴上了。
　　“只是这眼睛……”浅蓝站着俯视检查元茇的左眼，这是所有伤中处理得最精细也是受感染最轻的，“我医术不精不太敢弄啊。”浅蓝把镜子拿来，又将海乙那些能治眼睛的药膏药汁悉数端过来，“元茇你也是习医的对吧，自己看着调理一下吧。”
　　元茇：“已烦劳夫人了，元茇自己来就好。”
　　浅蓝见元茇身上大伤基本已处理一遍稍稍放心了，“这些药还有那些”一指柜子上的跌打药，“留给你，我去做晌饭，想吃些什么吗？”
　　元茇受宠若惊，慌忙摇摇头，“夫人随意便是，只是……载我们回来的马还在门外，它也很久没好好进食了。”
　　浅蓝听完一笑，“好，亏待不了青马，我这就去将它牵进来喂水食。”

　　元茇曾听勿念说过海乙前辈的经历，此次上山满怀抱着被逐被罚甚至被杀的决心，未曾想先见到的是温柔善良的浅蓝前辈，一身伤也大部得到了妥善处理，真是令人庆幸……起身跛着脚去看榻上的勿念，坐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隔着层层白纱仍能感受到逐渐恢复的体温，松了口气，“万幸……”

　　不久后浅蓝就端来午饭，虽然是粥却也是极尽滋补的粥，有鸭肉有鸡蛋还有花花绿绿的菜丁，“饿了吧，趁热吃。”浅蓝将调羹交到元茇手中，“不过有点烫，小心些。”说完就去扶勿念起来喂了。
　　元茇望着眼前的滋补粥，米与肉蛋菜的香气阵阵传入鼻腔，恍惚间有些……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从来没有过也从来不知其名何。将调羹换到左手去，小心翼翼用指中夹住调羹挖起粥，凑到嘴边吹了吹，待一热气渐去送到口中，“！”很温暖，很美味……吃饭间不经意地回头去看了眼浅蓝，她正仔细地给昏迷的勿念喂着颗粒更细煮得更烂的粥。

　　一餐用毕浅蓝开始收拾碗碟，元茇想起身帮忙却被一把按下了，“别乱走动了，你这脚经不起折腾。”看着元茇一脸虔诚，左眼还包在纱布下浅蓝真是无奈，“你是勿念的知己吧，就把这当成家，别再那么见外。养好伤再帮忙不迟。”说完端着一托盘碗勺出门去了。
　　下午浅蓝送来了两根拐杖，可以看出是仓促造出的，做工不十分精细但设计合理，晚饭之前浅蓝又拿来一双干净的鞋。

　　直到暮色降临，浅蓝送来晚饭一吃一喂后想到了寝宿的问题，遂坐到桌对面和元茇商量，“元茇，我虽然算是家里的长辈，但是大家多不在，房间的事不太好擅自做主，你看阿念这屋床榻很宽，你能不能在此先将就几宿，我去给你再找个枕头和床薄被来。”
　　元茇听后很惊诧，一口茶猛咽下喉，“真的……？”
　　浅蓝：“是啊，我的确做不了孩子们的主，擅开别人的房门不好。”
　　元茇：“不，不，元茇没有质疑夫人的意思……那就，就如此吧。”
　　后来浅蓝真的拿来了薄被和枕头，还帮着元茇把昏迷的勿念往里挪了挪。碧空阑干洒星光，元茇侧卧于床望着眼前的勿念，虽说出征天应时一起打过地铺，但从来没有单独离他这么近过……天啊，心跳得好快。
　　伸出手去拉勿念的衣袖，把那只左手从腹上扯下握住探了探脉搏，确实平稳有力。嗯，可以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