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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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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之中无人入眠,蒙迪野心勃勃守在天牢等狱卒们酷刑撬开元茇的嘴,王宫之中花寂亦胆战心惊。
“绍参怎么样了?”门外传来擎文敬的声音,焦心听雨的花寂赶紧钻回被中闭上双眼。
御医:“回王上,绍参大人这次伤得可不轻,只差一寸刀刃就切入结心肌了,好在救治及时现已性命无碍。只是绍参大人旧伤未痊愈,此番还是要多休息。”
擎文敬:“好,你退下吧。”推门而入,见花寂脸色苍白卧于榻上髻发散乱。上前来坐于榻沿握住花寂的右手,轻声唤:“绍参啊,醒着吗?”
花寂知脉握于他手隐瞒不过,缓缓睁开眼睛,“王……王上……”见擎文敬面露忧色赶紧开口请罪,“花寂粗疏愚蠢,竟让璇玑刺客入了芳岁宫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王上严惩。”
擎文敬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先喝口水吧。”左手自一旁桌案上拿起茶杯倒了杯水递给花寂。
花寂挣扎着起身,“微臣叩谢王上。”无声地微抿一口。
擎文敬:“这个御元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花寂将杯放回案上,“启禀王上,此人是在勿念王储从军时来投奔的,因同住裕州王储又惜他医术精湛便留他在军中,微臣听说此人在行军时数次帮过王储,怕是自那时起渐渐博得了王储的信任。上一次王储回珑川,就有此人跟在身边,当时花寂只当他是王储的好友就没有防备。此次王储重伤又是他把王储送回,花寂看他将人送到就走了便没有向王上禀报,没成想他潜回了芳岁宫伺机行刺。”
擎文敬:“上一次就来过,那康原城发现的疑似烟花青枣骏确是从你宫中流出的了?”
花寂:“不敢隐瞒王上,正是。”
擎文敬:“绍参啊,你还是太年轻,易轻信小人。孤昨日得到密报说犯下康原血案的疑犯进了你的宫里,本半信半疑想着今日去探望勿念顺便看看是不是这样,真是没有想到啊。”
花寂:“也得感谢奏报之人让王上有备,不然圣驾遭袭花寂就是万死难也难赎其罪。”
擎文敬:“孤体无恙,你此次以命护驾也可功过相抵,孤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为了私情断送了自己。”
花寂:“叩谢王上教诲,花寂明白。”
擎文敬:“只是蒙迪不会善罢甘休,此刻他正在天牢严刑拷打刺客,万一那人熬不住酷刑说出了什么于你不利的,你也要做好准备。”
花寂:“是……”
擎文敬松开了轻握着花寂的右手,“好啦,很晚了,绍参休息吧,孤也要回殿安寝了。”
花寂:“花寂送王上!”
擎文敬头也不回,“别起身了,孤不差你这一次恭送。”
半日轮刑,元茇身上没剩下一块完整的皮肉,行房之内烟熏火燎,两个精壮刑卒还在持鞭猛抽元茇,鞭声响过窗外雷。元茇两肋剧痛不敢粗喘一口气,鞭笞的撕裂之痛如雨点般密集,脚下烂痛久久持续却被各处刺伤、烙伤、扎伤、割伤、洞伤,夹伤、盐浸伤等压得没有那么明显了,各种疼痛不间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尤以十指被拔掉的指甲为甚。
蒙迪也不顾汗臭血腥,就坐在刑房之外透过一根根粗柱看着元茇受刑。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茇该开口了,“敏队长。”招来卫队长,“你立刻派人暗中将芳岁宫包围起来,再招一队人到王宫外守着,一旦此人开口你们立刻冲入芳岁捉拿勿念,生死不论。王宫外的人要严防花寂逃跑,到时我进宫面圣揭破他们,王上自会将花寂千刀万剐。”
卫队长领命迅速带队包围了芳岁宫,而天牢这边并不如蒙迪所愿。明星肇启大雨渐停,元茇依旧没有吐出一个字,蒙迪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进刑房,“停。”呵退两名壮汉狱卒,他们也早累了。
走到元茇身边,蒙迪掐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鲜血立刻将蒙迪衣袖染红,“你还真是把硬骨头。”看着他被血蒙住的双眼,“你知道吗,老头子时日不多了,即使你在这熬刑不言,等我登基也照样能收拾了勿念和花寂。我劝你识相,早点开口还能死得舒服些。”
元茇被不知血还是什么堵住喉咙,说话不出,只盯着蒙迪。
蒙迪笑了,“勿念那个状况我看过,活不了多久了,你就是保他也不过三两日,这样吧我和你做笔交易,只要你肯说出实情我就赐你死后与他合葬。五境那边我随便找个借口说你刺驾不成被烧死了,他们也不敢嚣张,你看如何?”
元茇一口血痰咳出惊得两旁刑卒要上前护蒙迪驾,被蒙迪制止,“别动,他这是有话要说啊。”
元茇奋力抬着被铁棍击肿的脖颈,“勿念……”
蒙迪微喜,“说!勿念怎样?”
元茇:“勿念……”蒙迪听他声音微弱,凑身上前,却被元茇迎耳大呼“怎么还不去死!!!!!”
“勿念妖人破我国土杀我同袍不得好死!!!”
蒙迪又惊又气一拳痛击元茇胸膛,“妈的!给我打,往死里打!!!!”一时竟想不到别的咒辞只剩厉令旁人继续酷刑。气急败坏冲出牢门,“等等!”回过身来,“别让他那么容易地死,我还要用他。”
元茇确实不能死在珑川,因为五境康原城那边得知消息一定会来要人,交与不交权在王上,不是蒙迪一个王储能做主的。
勿念……勿念……趁蒙迪走后刑卒休息之空,元茇思念着他。不知勿念怎么样了,小离有没有成功救他,花寂不在芳岁守备薄弱会不会有歹徒趁机威胁他们的性命……老天,勿念本不意违背天命,一切皆由我而起,此番收我性命去就千万不要再为难勿念了。
元茇身残破,性之坚却令狱卒们动摇。三天过去了,他不改说辞,渐渐让刑卒都相信他就是璇玑的死士。这天晌午元茇熬刑昏厥,刑卒停手叫人去请大夫,趁大夫还未请回来,两人坐在行房外的桌子前喝水歇息,“哎,我说这人真是个狠角色,不致死的刑都用遍了还是不招。”
另一刑卒甩了甩手臂,“招?他还没进来时就全招了,不就是璇玑余党刺杀未遂吗。”
“就是啊,那咱还审个什么劲儿啊,都快打得不成人形了,康原那边要去了人死了咱也担不起啊。”
“你不懂。”四下看看没有人走动,凑近人耳边,“怪就怪他招的不是蒙迪王子想听的。”
“啊?”
“你有所不知,这个人是跟着勿念王子进城的,后来一直住在绍参的宫里。只要审出他与这两位同谋,那蒙迪不一下……”比划了个杀的姿势,对面人立刻心领神会。
“可绍参是正派人啊,那勿念王子口碑也不错……”
“正因如此啊,现在不除真等王上宾天那可就是鼎立之势了。”
“那……这人咱们怎么办啊?”
“大刑还是不能停的,得小心别弄死,只要活着交到康原人手里那以后还能找咱哥俩什么事儿。”
“嗯,也对。”
芳岁宫:
后院厢房中雪儿守着勿念,她已探知宫外埋伏重重,但只要蒙迪的人不冲进来拿人自己就要守住了勿念先生,不,如果他们进来了……鱼死网破!反正他们左右不会放过公主和勿念先生,拼上一条命也要多杀几个恶人!正抱定必死决心,听有人唤了自己一声,“雪儿姑娘。”
“?”
“是雪儿姑娘吧。”
转身看去,是勿念醒来了,“先生!”雪儿冲到塌前,“是婢子雪儿,是婢子!您终于醒了!”翼离走后这三天没有公主的一点儿消息,雪儿失了主心骨,现在看勿念醒来尽管还很虚弱但总算心里有了底。
“元茇大夫、翼离大夫和公主他们呢?”勿念眼睛有些畏光,仍四处寻找他们的踪影。
雪儿跪在塌边强忍眼泪,“您受袭击晕倒了,第二天蒙迪就带王上突然来袭抓走了元茇大夫,为洗清公主嫌疑元茇大夫临被抓时用刀刺伤了公主,王上带公主进宫疗伤了。翼离大夫为您修补心脉后进山休养了,三天了,大家都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日在屋中晕倒双眼合睁之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所念之人皆涉险,勿念一时心乱如麻,眉头紧蹙理不出个头绪。
雪儿忽然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将全部事情一股脑道出,勿念先生初苏醒,这样的打击也太……抬头见他嘴唇干裂赶紧起身去倒水。
“我受袭第二天蒙迪就来了,他们几时到的?”榻上勿念问。
雪儿手上倒水不停,回答到:“很早,公主还没出宫他们就来了。”
勿念:“元茇是怎样被抓的?”
雪儿:“本来王上一行进了芳岁由公主带着来探望您并未有异常,蒙迪手下的人四处搜索也没找见元茇大夫,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院中就乱起来,然后就见元茇大夫被他们围住打伤带走了。”
勿念:“忽然……”
雪儿:“是啊,一切都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还好元茇大夫临时起意刺伤了公主才让王上勉强相信了点她,不然现在整个芳岁的人就都在大牢里了。”
勿念:“上次幕苍山事发后公主没有在宫中排查奸细吗?”
雪儿:“查了,唉,何止是查了,这几年来查过数十次,但真的是一无所获。”
勿念陷入沉思,“翼离大夫那边有人照看吗?”
闻言雪儿语塞了,“……”
勿念猛然抬头,“怎么,他一个人去的?”
雪儿:“翼离大夫他……是自己走的,不让人跟着。”
勿念:“!可他半身不遂如何在山中生存下去!”
雪儿想起那日翼离所言,“翼离大夫说他自有办法,他已找到地方,只是不便告知我们……”
勿念只感一阵晕眩,闭上双眼,手抚额间,元茇身陷囹圄翼离又下落不明,这真是……
缓了许久,许久也未缓清。
不……不是心痛的时候。
半晌,“雪儿姑娘,蒙迪是不是已将芳岁围困?”
雪儿站着,“嗯……嗯。”
勿念:“真不愧是他,怕是早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力气恢复了很多,扶沿下榻,“雪儿姑娘,拿纸笔来,我有话留给公主。”
“是!”雪儿跑去取纸笔。
勿念写罢将信塞进信封交给雪儿,“雪儿姑娘,此次芳岁遭难是勿念连累了你们,但请放心,一切皆会无恙。待新王登基之时将此信交与公主。”
雪儿不明白,但还是将信收下了。勿念整装,去取下了由初剑,见亦心就在同架之上,也将亦心收在背上。
雪儿回屋放好了信再回来已不见了勿念的踪影。
五境使者已到,蒙迪再也等不及了,亲自冲到天牢。
“御元茇呢!还是什么都没说吗!”厉声呵斥刑卒。
两个高大精壮的刑卒低头哈腰,“是……这小子嘴太硬,就剩一口气了,还是什么都不说……”
蒙迪气得点头,“好,不说!不说我就让他碎骨断筋百毒噬魂今日就死在这里!!!”
冲入刑房中一拳猛击元茇小腹,元茇刚恢复一点气力只能挨着疼痛弯下腰,铁链被扯得哗啦响。
“御元茇,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想好死!来人!”蒙迪叫来狱卒架起元茇,伸手扒开他被血污迷住的左眼,从怀中掏出药瓶扒塞整瓶倒了下去,元茇瞬感左眼如火烧虫噬“啊!!!!!!!!!!”惨叫声回荡牢房经久不绝令人胆寒。
“啊!!!!!!!!!!”元茇想伸手去擦左眼却被死死钳住。
蒙迪:“行了,你的左眼再也没有了。你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的右眼也熔了!!”解开卷包抽出毒针,“听说你也是个大夫,你应该认识这个吧,一针下去废你一个穴道,等这把针插完了,你不会死,但要成个时时五毒蚀骨的废人!!!!怎么样,想好了吗!!!!”
元茇终难忍疼痛跌跪在地,“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蒙迪上前捏住他的下颏,“想死,晚了!!”力道之大像是要将那整个头捏碎,“御元茇,我告诉你,不仅我要折磨你,到了五境他们也不会让你舒服地死!”
元茇身不承毒蚀,昏死过去。蒙迪接到王命催促只得将人带去交给五境使者。元茇被白布卷着抬出牢门,一路往大门去。
蒙迪在前,两个军士一前一后拽着白布全不管元茇会不会窒息而死。
蒙迪为错失剿灭政敌的良机气急败坏,走着走着忽听身后咚地一声,觉什么东西溅到了后颈上,刚欲转身被直按入地,砖土飞溅,瞬感后背脊骨尽碎,“啊!!!”看清眼前人竟是勿念,震惊与恐惧顷刻间扎入每一个毛孔,“是你!”
勿念手起刀落剜出了他的左眼,跃起斩杀一拥而上的军卒,“啊!!!!!!!我草你妈!!!!!!”蒙迪在地上疼得凄厉哀嚎,腰背骨寸断想打滚都不得。
勿念左持亦心右仗由初大开杀戒,血染长衫,刀锋剑刃下血肉横飞头颅滚地,“杀!!!杀了他!!!!”蒙迪撕心裂肺大叫。
众人仍以为勿念可欺,还想以铁棍制他将他砍杀,怎料刀剑削铁如泥,勿念断了根根铁棍将涌上之人一律开膛破肚,霎时间又有白肠满地,肋骨成山。喷涌之血如红泉将石地浸遍,每踏一步皆激起血浪。
数百人成尸,剩下的老弱狱卒也不再敢上前了,勿念提剑一步步向蒙迪走来。
蒙迪生平未见过此景,当看到白布大敞露出不成人样的元茇,他终于明白了,“勿念……勿念!!严审御元茇不是我的意思!!都是为了王命!!!啊!!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再也不为难你们了,我立刻撤了卫队放你们出城!!!!求你了!!!求你了!!!!”
“卫队?蒙迪,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蒙迪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勿念,他眼中没剩一丝善悯,身上没有一点儿人味。
“元茇的眼睛是你下毒的吧。”
“我……我……我是迫不得已的……”蒙迪双手捂着左眼踢蹬双腿想后退,可是双腿不听使唤。
勿念一步步走上前,将亦心抵在蒙迪肋上,吓得蒙迪连连惊叫,“你,你,你,你干什么!!你别杀我,别杀我,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王上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求饶间哭出声。
勿念冰冷的嘴角竟浮出笑意,伏在蒙迪耳边,“你把他折磨成这样是想让我活?”
下一瞬一剑剜去了蒙迪的右耳,“啊!!!!!!!!!”蒙迪叫得更凄厉了。
又伏上蒙迪左耳,“王兄,念不如你,胸无大志一心想做个山野小民,你不给机会啊。那念就是死于珑川何妨?”说罢剜去了蒙迪左耳。
一阵刀剑砍割后站起身,走到元茇身边挥剑斩断镣铐抱起血泊中人跨上骏马,“我来接你回家了。”言语尽半生温柔,用麻绳将元茇绑牢在自己背后,策马而去。
待勿念走远,惊心仍悸的三两个幸存狱卒才凑上前去查看蒙迪的状况,“啊!!!!!”一个年轻狱卒瞬间吓得跌入血泊之中,一滩肉泥骨末中只剩一个头了。
烈马怒嘶,勿念一路神挡杀神奔出了城门,颠簸之中元茇有些清醒过来,“勿……勿念?”单眼望着那颈背,这是梦吗……
“是我,元茇。”勿念纵马未回头,“手臂能动吗,抱紧我。”
“能……”双臂环抱住眼前人,元茇只觉这已是天堂。
“元茇,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珑川……”心痛与狂怒纠缠过后只剩下悔恨。
“不,不,我们没有错,救人没有错……”元茇没有力气了,将头抵在勿念肩膀上,“可是……怎么办?”
勿念:“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但我要带你回藏惠山。”
“回……回不去也无妨……只要能跟你死在一起。”元茇觉得自己眼睛的血可能把勿念的衣服浸湿了,但是没有办法。
勿念声不见情绪,“赌一把吧,说不定我们都能活着。”
血蒙之下元茇笑了,“好,听你的。”将头又往勿念颈间靠了靠,“借我休息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