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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卫队归国,勿念与翼离火速驾马赶回藏惠山,到时已是夜色深沉。

      驻马于山脚医馆,两人奔山路上无忧界。有了之前的教训翼离本不该进入,但小团子病重也顾不了那许多了。翼离待在大门外,勿念跑去安宁屋中。

      “阿宁!”推开门只见小电龙紧紧缩成一团,没有回应。勿念更慌了,伸手过去轻触背向自己的小额头,好烫。
      “阿宁你醒醒,醒醒!胧见舅舅呢?阿宁!”终没有回应,勿念决定去叫翼离来诊。刚走到门前只听身后一声长长的呵欠,“干嘛额~半夜来打扰我,什么东西戳我,那么凉~”小胖尾巴率先伸出来轻轻晃着。
      “阿宁你?”勿念转过头来与刚起床还带气的小团子对视须臾,团子欢蹦下床,“念哥你回来啦!!哈哈哈!!!呜~~~”噌的一下扑进勿念怀里。
      这……这哪是生病的样子!勿念也是自学过几年医的,愣是被忧心蒙蔽了双眼,还病危,小团子哪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样子!

      “哥,我听说你去打仗了,打赢了吧,肯定打赢了吧!你这个人不赢是不会甘心回来的~”团子抱着勿念不肯撒手。
      勿念:“舅舅跟我说你病了,我和你翼离哥哥奔波了一天多才回来的,翼离还在大门前候着呢。”有些无奈,但看团子无事总归是好的。
      团子:“翼离哥?!他也回来了,太好了!我去请他进来!啦啦啦~”小团子抓起床沿上的外衣就一蹦一跳地往外走了。

      勿念出屋想跟着去,却被廊后的海乙叫住,“回来得挺快啊。”
      勿念真想跟舅舅好好说道说道,但舅舅这个人急了容易动手,翼离还在山上呢。于是努力压下心情,“舅舅,您为什么说阿宁病危,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很大!
      海乙还披散着头发,显然是觉知勿念进界后刚起,玩味地笑笑,“灰慕的小丫头那么鬼灵精,一口一个‘念哥’把你绑得死死,我要不搬出安宁,你能这么快回来?”
      勿念:“您也知道花寂是我族妹,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海乙的笑意更明显了,“他们危险,那你猜猜我们危不危险啊?”双手叉抱在胸前,椅上白墙。
      勿念听得云里雾里,“舅舅这是何意?”
      海乙拉着住勿念,“正好阿宁去招待小大夫了,我过来跟你好好说说。”一路回到勿念房中。

      “你这次出征杀过一只怪物吧。”关门第一句话就在勿念意料之外,舅舅还是知道了。
      勿念拉开凳子,待海乙入座,自己也到对面坐下,“不错,在千岁岭地宫。”
      海乙:“你一定很好奇那是怎么回事吧。”
      勿念:“是。”
      海乙:“他是个半蚕天人。”
      半蚕天人?以前怎么从未在古籍异志上见过。“舅舅,何谓半蚕天人?”

      海乙理了理袖子,“自天地始开,苍穹就偶尔会出现一种异象,乌云结环,光从中出,万丈金辉中地上的人被卷起入云消失。起初众人只觉得这是种天灾,但后来才知此云环是为些特定的人降下,这些人被卷入后将于碧落炼锻,旬月后归还人间,此时已具坚体神技,一切都超乎常人。这些被云环选中并完成修炼的人被称作‘天人’,而那突现的异象被称为‘天命’。”
      见勿念在面前听得满脸惊异,海乙想给他倒杯茶,拿起桌上的茶壶却掂出没有茶水,也是勿念都多少天没回来了,哪有人往他这屋打水。遂继续说到,“事实上‘天命’并不是老天随意给谁的恩赐,而是感知到受命之人本身的变化而降下的,也就是说天命降临时必须接受,否则身体就会一天天异变。异变是不可控的,你看到的怪物只是众多异变其中很简单的一种。这些错失天命的人就叫‘半蚕天人’。一般一个有运的人终其一生只会降临一次天命,所以必须要把握住。因为这世间并没有轮回,死了就是死了,做了半蚕就只能在痛苦与躲避中度过本就不长的余生了。”
      勿念:“所以您有一身秘技是因为您是天人?”

      海乙不知该怎么说,挠了挠左脸颊,“舅舅我比较特别,我生下来就是天人,承天命以后成为了‘天神’,说是神,其实还是人,只是活得更长,功力更深了而已。”
      勿念:“那溯由秘技是哪一阶的?”
      海乙:“这……是‘天神’的。”
      勿念:“我明白了。”颔首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海乙:“据我所知这世上成功升为天人的人极少,所以诞生了很多半蚕,这些人有的不甘堕落自我了断,有的异变失智被人斩杀,还有的隐匿深山像地宫里那位一样,但不论如何都极其痛苦,这种痛苦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勿念:“嗯,我知道了。只是舅舅这次急召我回山与此事有何关系?”
      海乙轻叹一口气,拉过勿念的手腕,“舅舅我没白当这么多年‘神’,近日算到下一个承天命的是谁了。”
      勿念还没有明白。
      海乙看着那双质诚的眼睛,“是你。”
      “我?”今晚让勿念吃惊的事太多,尤属这件为奇。

      “是啊,承天命有如再生,只是降生时母亲最脆弱危险,天命降临之时以及之前月余受命者最脆弱。我以九星阵算出你的天命在一个月之后,之所以现在召你回来就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勿念:“我……”
      海乙:“从出生到现在你吃的苦够多了。这次舅舅会拼尽全力保你受命化劫。”看着勿念满脸疑云,“承天命之人须体无伤疾,心无旁骛。此次回来你就不要再下山了,安心待天命降临。”
      勿念这才开口,“舅舅,此次回山勿念还有一事相求。是元茇,之前送安宁上山的那个人,我……我想找到他。”
      海乙:“待飞升为天人之后再去找他不也一样吗?”
      勿念:“他是不告而别的,此前我们经历了很多怪事,近来怕是有贼人会对他不利。我必须找到他,不然心……无法无旁骛。”

      海乙轻叹,“阿念,有件事你要明白,他是鸢的故人,不是你的。”捏起只茶杯把玩,“一旦他知道其中真相,还会和你交游吗,他不会怨恨你瞒他吗?你们终究是两路人。”
      勿念:“这些事情勿念想过,可是不论如何我要确认他无恙。”
      海乙:“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勿念起身单膝跪于地,“勿念不知,求舅舅帮晚辈寻找。”

      元茇卧于客栈房中安寝,睡梦中听门外廊上脚步声响,时有时无,跌跌碰碰。
      忽闻一声撞门,浅眠随即醒来。会是什么人?元茇警觉,只是那一声之后门外便没了动静。靠近门边,附耳听,门外似有微弱的呼吸声,别无异状。元茇终于缓缓打开门,一个黑影噗通倒地。元茇感到脚上温热,似乎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浸湿了,赶紧掌灯,当烛光亮起,“你!”那是个背插钢刀浑身是血的人,元茇赶紧放下烛台为他检查伤势,太迟了,钢刀深入肺腑,伤者失血过多。地上人呼吸越来越微弱,元茇惊诧着微微抬起他的脸,“玉缅!”眼前将死之人正是玄玉缅!

      “玉缅!玉缅!”元茇彻底乱了方寸,“玉缅!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缅,你说话,你说话啊!!!!!”弥留之际的玄玉缅望着眼前的元茇,“师,师父,救……苓……”话未说完即猝然长逝,死不瞑目。

      “玉缅,玉缅!!挺住,师父在这儿,师父在这!!!玉缅!!!”元茇几近癫狂,“苓……苓坊!苓坊!”放下玄玉缅的尸身,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路狂奔向苓坊。

      苓坊之中血流满地尸横遍野,“师父小心!”一群弟子护着年迈的竟有音后撤,白衣上已染满了鲜血变得沉重。对面只有一人,可就是这一人残杀了师兄弟无数,现在连衰老的师父也不肯放过。
      “你到底是谁!我们苓坊自创立只救人未曾害人,我们与你有何仇怨?!”竟澜风以钢刀横于身前,质问来人。那人戴着黑面巾却能觉出面巾之下他在笑。挥胁刀斩首一苓坊弟子,血溅五步,吓得一众人连连后退。

      “你要老夫的命,来取便是!不要残害这些无辜的孩子!!”竟有音推开眼前的弟子。“师父,不能过去,师父!”年轻的弟子们很快又将他护于身后,“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跟他拼了!!”弟子们一拥而上却被杀手三拳两脚撂倒于地,胁刀一转霜刃破喉,一众年轻的生命猝然殒逝。

      小碗瘦小,挡在师父身前还没有师父的肩膀高,此刻双手紧握钢刀不住颤抖,师兄弟们都死了,能保护师父的只剩下自己了。“你,你,你不要过来!!”
      “小朋友?”那人忽然开口,声音竟有几分耳熟,只是紧张之下完全想不起是谁。
      “求求你,放过师父吧!!”小碗嚎啕大哭,手中依然死命握住钢刀,“求求你了!!!!!”
      “小碗,别向这种人屈服!苓坊弟子,生不愧于苍生,死不惧于幽冥!咳咳咳……”一口血咳出,竟有音确是老了,他身体羸弱已有几十年了,为了苓坊一直苦撑至今,看来是走到头了。

      “小朋友,钢刀很重吧。”那人笑着,一抬手挑飞了小碗紧握的钢刀,小碗惊呆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呆呆望着空了的双手。
      “小碗当心!”竟有音用尽最后的力气抓起小碗的衣领将他扔向一旁,而自己遭住了那突刺而来的胁刀。手臂上的力气猝然消逝,小碗却被甩出了很远,白玉豌豆飞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不久被血泊浸染。

      杀手将刀身全刺入竟有音胸膛,对着那咫尺的苍老面容,“你师兄,也死在我手里。”竟有音瞳孔瞬间震荡。

      “住手!!!”元茇的身影忽现于门前,“你滚开!!!!”冲过血泊直直去夺杀手手中的胁刀。杀手猛抽刀,抬脚将竟有音踹倒,竟有音口中鲜血不止,被扑过的元茇牢牢接住,“有音,有音!你是有音吧,师父回来了,师父回来了……”元茇留着泪。
      竟有音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眼中泛出浊泪花,却说不出话来,伸手想去触碰,苍老起皱的手被元茇紧紧握着,“是师父,师父错了,师父错了……”泣难成声。
      竟有音含着血,“师父,弟子无能,终究没能保住苓坊……”说完也失去了气息。
      “竟有音!!!!”元茇抱起怀里那一点点失去温度的人。

      “真是感人。”那人抱起双臂来围观惨剧,“不过呢,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活口,大国医,比比谁快吧。”说着抽刀刺向昏迷的小碗,元茇捡起地上的钢刀掷出,被杀手闪开了,但他也因此不能一招击毙小碗。
      “小碗,快醒醒!”元茇一面呼喊小碗一面提刀与杀手相搏。
      “大国医,功夫不赖。”面对双眼血红的元茇,那人还在笑着。
      “你去死吧!!!!”元茇一拳打在杀手胸膛。这是什么?只觉他胸前异物暴起像是很多……藤条?
      杀手以左手反拧元茇腕,右手接着回转胁刀相刺。元茇松手闪身躲过,杀手乘招式优势追击,胁刀连连劈向元茇,元茇以钢刀抵挡,一路火花四溅。元茇后仰下腰躲过杀手斩首一击,杀手自元茇之上越过,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哈哈哈,好功夫!”杀手不仅不慌还拍手叫好,“御名医这百年长进不少!”
      “你究竟是谁!”元茇刀指来人。
      “我是故人啊~这声音难道你还听不出?”杀手卷起面巾一角却没有直截了当地扯下。
      元茇难以置信,“你……”

      趁元茇犹豫,杀手飞身扑向小碗,“小朋友归我了~”
      元茇:“你休想!”
      手起刀落,眼见刀尖要穿破小碗的喉咙,元茇忽现,左手死死抓住杀手持刀的右手腕,而杀手则顺势将元茇牢牢压在地上。元茇转右手将刀连刺向身上人,却被他几掌击开,“国医这刀太长了,我这才是一寸短,一寸险。”说着右手往下狠压,刀尖马上要戳进元茇左眼。

      元茇死命扣住杀手右腕往上推,绝不能折在这种人手下!长久的抓握使那只右手脉跳暴起,这次元茇清晰地感受到,左手之下有两道脉搏……,不,不会的!一定是阴谋!杀手瞅准了元茇不意,口中射出毒针,元茇偏头,针扎在了肩膀上。瞬间视线模糊,只觉侧腹剧痛,自己被杀手踢飞在旁。背后一片黏腻,是苓坊众弟子的血,手下不住发滑,刀呢,刀呢?!!有破风之声,元茇急闪避却又挨了一脚滚出去数十尺。这次是肩膀,肩骨碎了吗……

      元茇忍痛伸手封住穴位,眼前终于清朗了些,寒光闪过,元茇俯下身,抄起地上的钢刀凭直觉往背后刺去,这感觉……刺中了!杀手滚翻退后,左手紧紧按住伤口,“国医运气真不错!”
      元茇挣扎着站起身,剧痛之下难以立直,重重喘息满是破绽。只是杀手似乎不急于要元茇的命了,笑着,一瞬将刀掷出,元茇下意识抬手防备,回过神来杀手已经不见了。元茇神经紧绷四处察看着,杀手确已经逃离,刚要松口气却见令人崩溃的一幕,“小碗!!!!”
      杀手掷出的胁刀直直插在小碗胸前,露出的刃在月光下明晃晃的,像是那杀手还在笑……国医,你输了~

      “小碗!!”元茇忍着痛跑过去,跪在地上,这刀插入的方式和杀害玄玉缅的手法一模一样。“小,小碗,你醒醒,醒醒,”元茇哑了声,流着泪颤抖着,手轻握住小碗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小碗微睁开了眼,给了元茇微弱的希望。
      元茇:“小碗,是我,是我,你坚持住,你坚持住……”明知自己救不了他了,却仍奢求他活下去,“小碗,小碗……”元茇像身陷绝境的人看着最后一丝火光。
      “元茇大夫。”小碗看到了跪在身旁的元茇,“我娘没了……”小碗也是回都后接到了丧讯未及回家吊唁,“我没机会给她治病了……”苍白的嘴唇无力地张合,“不,我要去黄泉找她,我还要……”元茇最后的火光熄灭了。

      “小碗,小碗!!!”元茇顾不得胁刀,将小碗一把搂入怀中,“我混蛋!!!我贱人!!!我该死!!!!!!”一手搂着小碗一手狂扇自己耳光,“是我不该来招惹你们!!!!!啊!!!!!!”声至最后嘶哑难鸣,“我这个贱人!!!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来追查真相!!!大家都活得好好地我为什么要来搅扰!!”什么真相!真相就是御元茇就是个灾星!烂人!什么答案!满地的尸体血染的苓坊就是答案!!!

      元茇失声了,站起身,放下小碗,跌跌撞撞走向门前。忽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看,是竹来,伊竹来是最早死在门前的。竹来啊竹来,不要留我了,我这祸害不配待在苓坊,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走到大门前回过身,噗通跪下,连磕不知多少个响头直到额前鲜血模糊了视线。苓坊各位医师安息,我这烂人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搅扰了,安息,安息……
      扶着台阶起身来,方想起这是苓坊的台阶,自己的脏手不配触碰,赶紧收回来。一路跌跌撞撞离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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