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酒话之无妨》梨花酿酒

31、第三十一章

　　青鹿地就在前方，双岭在侧。勿念令骑兵止步，“据斥候报，此两侧岭背有璇玑匪徒营寨。”
　　宋尉官：“将军，请您调遣。”
　　勿念审视众军，“众将士下马，衔枚牵马步行攀上山丘。”
　　“是！”
　　逐渐靠近丘顶，勿念严令众军士安抚好马匹。俯瞰岭南，果然有两处明显的营寨，外设岗哨，内有巡逻。“他们为什么要把寨子建在这里……”
　　宋尉官：“将军有何吩咐？”
　　勿念：“不，先按兵观察。”
　　丘顶之下，营寨坡上有一片矮树林将寨子三面环在其内，乍看之下没有异样，谨慎起见勿念还是决定探探路，“宋尉官，找六名熟悉林地的军士随我下岭。”
　　宋尉官：“您亲自去？！”
　　勿念：“我探探便回，你严令将士，不得信号绝不准妄动。”

　　勿念摘下披风，带着六名军士悄悄靠近树林，潜入进去。俯瞰时一切尽览眼底，等到走进树林才觉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林中苔菌滋生，却不闻鸟鸣，勿念拔出短刀削下一片树皮。“将军，这树皮有异？”一旁的军士凑过来。
　　勿念：“此面向阳，青苔是不是多了些。”
　　“将军，您看有蝴蝶。”向西搜索的军士忽然发现大片的蝴蝶落在一处，密密麻麻。
　　勿念：“你不要妄动。”
　　军士：“是。”但见勿念过来仍想退开让出地方。
　　勿念；“不要动！”被呵斥一声军士有点惊，还是照做了。勿念接着看着其他五人，“你们都不要再走动，也不要碰树木岩石。”几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勿念注意着脚下，走到了蝴蝶丛边，拔出由初剑在上空挥舞，蝴蝶感知到气流纷纷飞起，这才露出其下真相。
　　“尸体？！”一名年轻军士被眼前一幕吓呆了。一具腐烂的尸体蜷缩着被木刺插于地上，尸身已被啃食得千疮百孔，情状可怖。
　　勿念：“机关不止一处，大家沿原路退出林子。”
　　“是！”刚才还在四处搜索的军士这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找着进来时的足迹，一点点退出去。勿念走在最后，其实不止那被蝴蝶隐匿的一处，这些平白生出人头菌的地方其下怕是都埋有尸体。本觉得一片密林挡住了璇玑观察哨的视线很不合理，原来这里才是最前沿的哨所，最毒的刀尖。

　　“宋尉官。”勿念回到了丘顶。
　　“将军，怎么样？”按兵良久，已是日上三竿，再不发起袭击等敌人发现了，突袭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勿念接过披风扣于肩甲上，“林中陷阱密布，我们得绕道突袭。”
　　宋尉官难以置信，“陷阱？”
　　年轻的卫士惊魂甫定，“禀宋尉官，将军说的不错，林中有人中了陷阱，尸首已被啃食殆尽。”
　　勿念：“战策不必大改，只要绕过树林就好，让将士们分散到两侧，就位后便发起冲锋吧。”
　　宋尉官就等这道命令，传报了另一边山岭的伏军，绕过树林埋伏。勿念信号弹一发，千骑齐奔，冲向璇玑守营！

　　巡哨的贼人倚仗惯了林中机关，没料到这突起的袭击，慌忙不迭，“快，快去通报，联军攻营了！”不等小兵往回跑，宋尉官便一箭穿了他的喉咙。左营善骑射，先头兵箭羽齐发，守贼纷纷中矢落下门楼。为防他们狗急跳墙施放毒气，勿念令众军迅速突入营中击杀守卫擒拿匪首。
　　璇玑毕竟人寡，不出一刻钟便被灰慕军制服。
　　宋尉官报捷：“将军！两个营寨都拿下了，匪首不及反抗便被击毙。寨中毒药也都被搜出扣下了。”
　　勿念：“很好。把残匪押往一处严密看管。接下来才是关键。”算时间，竟怀雄将军的大军就快到了，必须在那之前拿下山壁，打开青鹿地大门。“聚集军士，攻打山壁！”
　　宋尉官：“是！”
　　勿念预料得不错，山壁守军远远强于营寨。这里是他们的死穴，一旦山壁失守青鹿地丢失，千岁岭就是大门洞开。背后就是山崖，真可谓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璇玑守军如阱中恶兽，还在挥舞利爪，往前撕咬。灰慕骑兵以弓箭压制，守军按兵不动，然而一但靠近，他们就以毒矢发起疯狂反扑。
　　宋尉官驾马回到勿念身旁，“将军您看。”双手呈上一支断箭。
　　勿念接过，细看箭头微微泛青，靠近轻嗅，并不是追定剧毒，但中者怕也会浑身剧痛难以行动，半个时辰内暴毙。“伤亡怎么样？”
　　宋尉官：“损失了能有上百人。”
　　勿念：“让受伤的军士服下解毒丸。我们弃马用盾牌阵。”
　　宋尉官：“是！”
　　勿念亦下马，这毒弓兵得即刻拿下，不然等沙将军他们到了只会更多伤亡。

　　盾牌坚硬难破，但一千骑兵分为两拨，加上之前冲锋的伤亡，现在一壁之兵只剩三百，勿念领着这三百人向前逼进。璇玑守军见毒箭无用，决定释放毒气与灰慕军同归于尽。幸好灰慕一方早有准备，勿念：“众将士戴上面巾！”面巾浸上了解毒丸化成的液，能滤去毒物不少。
　　敌军已在眼前，勿念：“冲锋！”
　　三百将士立刻扔下盾牌以长矛长刀冲锋。守军战力远不及灰慕军，战线很快被撕开缺口。勿念身先士卒，于一片毒雾中击杀敌军。

　　璇玑一头目想趁浓烟弥漫偷袭勿念，未近其身便被由初剑刺穿胸膛。忽闻耳畔疾风阵阵，勿念闪身躲过了暗箭，抓于手中。这是弩箭，贼人还未放弃偷袭，又有几支毒箭破空而来，勿念俯身，循风声将箭掷回，只听惨叫阵阵。今日无风，毒雾久不消散，混战中勿念无法看清大军战况。只是自己身边偷袭不断。怎么，这些宵小认出了他是主帅？无妨，正好祭了手中三尺由初剑。勿念闭眼以耳听雾中脚步，侧身躲过长刀，回剑击杀了偷袭者。一贼人自正面强攻，被勿念斩杀。也就在此刻勿念忽觉背后有人，近在咫尺，来不及拔出由初剑，便以左手持短刀回刺身后人。浓雾中，露出喉头中刀的璇玑贼人，勿念抽刀，尸首倒地。
　　还有一人，勿念感到阵阵强流向自己袭来，是那贼在向自己这边狂奔。忽有长刀破空刺中那人心脏，尸首倒地。“勿念！”是元茇，援军来了。
　　“勿念！”元茇奔过来，勿念却发现这小祖宗没有任何防护，一张湿面巾呼在了元茇脸上。
　　“你怎么到这来了？”勿念赶紧拔了尸身上的刀还与元茇，自己则保持警戒。
　　元茇：“沙将军解决了突袭驻地的天应贼，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
　　勿念拉着元茇边战边退，“小离呢？”
　　元茇挥刀斩杀了一名守军，“军中有士兵中毒，翼离正在抢救。”
　　勿念：“驻地伤亡重吗？”
　　元茇：“折了一支巡营队，几名军士战死，中毒者都尚且活着。”
　　勿念：“跟紧我，我们退出雾去！”
　　元茇：“嗯。”

　　两人联手杀出浓雾，勿念驻剑于地，“元茇，替我警戒四周。”
　　元茇：“好！”背靠勿念，密切注意着四周毒雾。
　　勿念合目，双手互握指尖相触。
　　“火舞扶摇！”
　　一瞬，烈焰自岩地而出，热气上涌，将毒雾腾空消尽。方圆数里一片朗清。
　　元茇吃惊地站在原地，忽闻身侧刀剑相撞，是勿念拔出了由初剑替他挡下一击，“元茇别发呆了！”勿念就在身前。元茇反应过来，“嗯，嗯！”

　　沙将军带来的大军很快将残留守兵一卷而尽，众军依地势之利居高临下发起远攻，不久就将崖下把守谷口贼军消灭了个七八。竟怀雄大军一到，便深入岭中，继续伐贼。

　　千岁岭大门攻下，灰慕军进入休整。勿念带着元茇察看受伤的军士，“元茇，他们怎么样？”
　　元茇号脉毕，将受伤军士的手臂轻放下，“不致死，但是起码得休养一个月。”
　　勿念：“那就好，我们再去那边看看。”二人起身，勿念还在往前走，元茇从袖中取出一小药瓶，“你也吸入了不少毒雾，把这个喝了。”
　　勿念转过身接住小瓶，这几天俩大夫成就不少啊，这又是个什么药？“这什么啊？”
　　元茇不耐烦，“还是解毒的，快喝吧。”
　　“行。”勿念拔出塞子一饮而尽，“味道不错。”
　　少顷，元茇：“问你个问题。”
　　勿念：“嗯。”
　　元茇：“刚刚那阵火是怎么回事啊？”
　　勿念微微一笑，“是我在藏惠山上练成的秘技啊，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只种地了吧。”
　　自当年五境事发后，元茇一直有些惧怕火焰，今日，勿念的召火之技着实令他惊诧。“哦。”元茇低头想往前走，宋尉官来了，“勿念将军，竟怀雄将军派的医师营到了。”
　　正愁元茇和两三个老郎中忙不过来，帮手这就到了，勿念欣然，“好，请他们上来。”
　　宋尉官：“还有，沙将军请将军您去商议下一步计划。”
　　勿念：“好，走吧。”拍了下元茇的肩膀便随宋尉官去了。

　　元茇蹲下身检查伤兵，将药粉轻洒在伤口处，用火灼烧药粉而后包扎，有些年轻的军士疼得龇牙咧嘴，可这也没有办法，总比中毒毙命强。

　　“先生是灰慕国的医师吧。”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元茇赶紧站起，“是。”……转身后却愣住了。
　　少年们各个白衣翩翩，以浅柿色锦带镶左袖，领头人手中握着旗杆，其上飘飘是苓坊之幡。望着随微风翻动的幡旗，元茇恍如隔世，旗上的万叶杏图还是鸢请画师绘制的，这么多年了依旧飘扬在苓坊弟子之前。
　　从前那次害怕缉捕不及细看，现在少年们一个个站在自己面前，早不见了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是后辈们的朝气不输当年自己的弟子。
　　元茇：“我……”
　　眼前少年是谁，自己又是谁。
　　领头的少年就是刚刚询问的人，见元茇仰望幡旗而思，便开口道，“此是我五境苓医坊之标识，原本仅在坊中悬挂的，只是这次随军出征师父一定要让我们带出。先生见笑。”
　　元茇低下头来，“小大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行礼：“晚辈玄玉真。”
　　元茇：“嗯，嗯。小大夫不必多礼。”扶住长揖的苓坊少年，“这些都是贵坊的少年医师吗？”
　　玄玉真：“是的，王上知此次敌人善于下药用毒，特派我苓坊五十弟子起来助战。”
　　元茇握着少年的胳膊久久没有放手，看着少年身后的弟子们各个挺拔而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玄玉真：“请问先生尊讳？”
　　元茇这时回过神来，迅速收回了握住少年的手，“我，我是裕州人，叫……元茇。”
　　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异样，毕竟名医出事之时他们绝大部分人都还未出生。“元茇先生，请让苓坊子弟一起帮忙诊治吧。”
　　元茇木木地点点头。玄玉真：“苓坊弟子上前救治伤患！”
　　众弟子：“是！”四下散开，开始为倒伏于地的伤兵诊治。

　　玄玉真将大旗插于地，“元茇先生可有受伤？”从刚刚就看元茇状态奇怪，玄玉真以为他是吸入毒气过多致使反应迟钝，从药箱中拿出药，“先生可将此服下。”
　　元茇接过药，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连药瓶的制式都同当年一样。“多谢玉真小大夫。”打开塞子清香入鼻，“这是小大夫配制的吗？”
　　玄玉真摇摇头，“不，这是我们师叔玄玉缅大夫所配。”
　　“玄玉缅？”元茇记得他，那个心直口快，永远嫉恶如仇的弟子，他还在。“那你们的师父是？”
　　玄玉真答：“是竟有音前辈。”
　　元茇：“哦，哦。”
　　玄玉真：“先生认识我家师父和师叔吗？”
　　元茇微颔首，“不认识，只是曾略有耳闻。”

　　赠药之后，玄玉真也去帮忙了。望着那纤瘦的身影，元茇不禁想起乃归。乃归若是还活着，凭他的能力与资历现在应该也是国手了，是自己太过自私，让耿耿赤子白白断送在执宪阁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