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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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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茇和翼离在备药的军帐里忙碌着。
翼离想到一种防范蛊虫的方法,两人找来草药试验,一旁的老郎中累了一天,坐在长凳上一条腿当啷下来,找了根擀杖锤着肩,“我说二位小大夫了,你们可真有劲儿啊,连搓了几天药丸子,我这把老骨头可是都快散架了。”
翼离笑着回应老郎中:“您都随军这么多年了,一般人可吃不了这苦。我俩小辈全胳膊全腿的自然要多干些,也争取助着仗早打完,咱们都能回家享清福。”
老郎中笑了,脸上褶子都泛起来了,“你这后生嘴甜啊。行军打仗多伤病,它还真少不了咱这瞧病的。”说着捋了捋干瘦的腿,“不过要说军医啊,我还真挺佩服一个人。”
翼离仍在研者药,“谁啊?”
老郎中:“五境国医御元跋。”
空气凝固了一秒,但很快翼离就接上了话,“这名字和你很像啊。”说着看看元茇。
老郎中不明内情,继续自顾自说道,“这个御元跋啊确实与你元茇小大夫就一字之差,但人家那一生跌宕起伏啊,都能写进戏文。我之所佩服他,是因为他早年就随五境那个什么鸢将军征战,在军中治病救人。最悬的是有一回在降凤山,那个将军的队伍中爆发了疫病,眼看着二十万大军就要瘫痪在原地,这个御国医突然想到疫病起于山中,那山里说不定就有治此病的草药,于是带了个弟子进了深山,在个猎户的指引下找了草药,回营稍加改良,制成了救命灵药。二十万人啊,这真好比药王爷显灵呀!那个什么将军平时一贯低调,也就是那一次打下康川城后执国医手立于城楼以彰其功勋。老朽随未曾亲眼得见,但那种荣光着实羡人啊。”
老郎中又看看眼前两个小大夫,“这几日你们四处奔忙,采药制药,我就不仅想起那国手和他弟子来。”
弟子是乃归,元茇记得。康川城,元茇也记得,那是自己最后一次随鸢行军。
“可那国医后来不是被官府缉拿了吗?”元茇不自觉地流出一句。翼离不知往事还有些惊诧。
老郎中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知道百年前的事。”
元茇低着头搓着手中草叶,“正是因名字相似才偶有关注。”
老郎中喝了口水,“年轻人啊,很多事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当年是五境王御笔金批封御元跋为国医,可后来盗尸案出,并没有确凿证据就拿了人,我听说这其中牵涉了些庙堂隐事。再说,有罪没罪那御元跋也都被烧死了。可忠可奸,为什么要去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呢。”
元茇渴望了解往事,又不希望一切在这里被揭破。如果自己真是官缉逃犯,翼离会怎样看自己,勿念又会怎样看自己。
“聊什么呢?”勿念掀帘幕走了进来,看元茇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元茇大夫水土不服?”
元茇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
翼离:“老前辈在给我们讲医师前辈们的故事呢。公子你怎么想到来这儿巡察了?”
勿念:“来查查你们两个小杏子有没有偷懒耍滑。”
翼离笑着,“那哪能啊,老前辈可以作证。”
见勿念来了,老郎中赶紧正襟起身,“老朽参见将军!”
勿念扶起欲行跪拜礼的老郎中,“前辈不必多礼,此次行军我带来这两位朋友多蒙前辈关照了。”
老郎中:“哎呀,将军言重了,这两位可是好苗子啊,又通医理又肯干。您将来驰骋沙城,把这两位带在身边是错不了!”
翼离笑揖一礼,“谢前辈夸奖。”
“勿,勿念。”沉默的元茇忽然开口,“你跟我出来一下。”拉着勿念出帐了。
帐外已是夜色深沉,星光点点。
“怎么了,元茇?”勿念被他一路拉着走了很远。
终于,元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不敢拿下面具。“勿念……”
勿念:“我听着呢。”
元茇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我要是个罪犯,你……你怎么办?”
勿念:“罪犯?你觉得你这自己像个罪犯吗。”
元茇:“很多时候不是不想错就可以不做错……”
勿念:“既然你不想,那就是逼你的人错了。为什么要把惩罚都枷在你身上。”
元茇沉默了。
勿念伸出手,轻轻取下元茇的面具。“此次事毕,我会回山,不再染指灰慕军政。那时你也不必成天戴着这面具担惊受怕地渡日。你我交游,与身世无关。”
元茇伸出手,抓住勿念捏着面具那只手。
“外边还是冷点儿,回帐吧。”勿念带着只着单衣的元茇回军帐了。
次日清晨,勿念亲率一千骑兵出营。元茇和翼离被安排在了后援队伍中,暂时还按兵不动。
宋尉官策马随于勿念之侧,“大将军,此清剿山头孤匪的事您何必亲自来呢,留在营中坐镇,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定海柱。”
勿念:“驻地有沙将军呢,他征战多年经验不比我少。此次我们就是要一举歼灭青鹿地守敌,放大军进山。”
勿念离营后,一小队人马悄悄靠近灰慕军驻地。
翼离与元茇穿戴好了护具,在军帐中等待着调令。
翼离:“元茇。”
元茇抬头,依然戴着面具,“嗯?”
翼离理着袖子上被护腕挤出的褶皱,“你说公子这次带的人会不会少了一点。大营这么多军士,他才调走一千,能够用吗。”
元茇也有同感,以前跟着鸢打过仗,像这种情况一般会一举攻下,不会将力量分散而给敌人留喘息时间的。“我也不知道,他有他的安排吧。”
翼离还要说什么,元茇猝然制止他,“别出声。”按着翼离闪到帘幕边,用手指微微挑开帘幕的一角,外面寂静无声。
“元茇,怎么了?”翼离小心翼翼地问。
元茇一边观察,“这情况不对劲。”刚刚元茇听到了咚的一声,想起一刻钟一班的巡营卫士也没有来过了,忽觉事情蹊跷。外面太安静了,没有入侵迹象却也没有巡防军士。“翼离,你去撕几块大的布片浸透水。”
翼离:“好。”
元茇从桌下抽出昨晚勿念留下的长刀和胁刀,递给翼离一把。两人攥着一沓湿布片出了军帐。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影,掀开几座军帐也是空的。
翼离:“元茇,这里没有人了。”
元茇:“注意四周。”拔出长刀警戒。
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谁!?”元茇将翼离拉到身后,对面巡逻的小队长吓了一跳。
“元茇大夫?”小队长看着眼前草木皆兵的元茇,“你们这是……”
元茇没有放松警惕,“你们是头一班巡察吗?”
小队长:“不是,头一班是马瑛队长带的,他还没回来。到点了,我们就出来了。”
元茇:“翼离,把布片分给他们。”
翼离:“好。”说着将一沓布片分发到众人手中。小队长还一脸茫然,“这是做什么。”翼离:“快拿着!”
果然,须臾之间几个燃烧的布包飞了出来,从包中串出阵阵蓝色烟雾。
元茇:“蹲下捂住口鼻!”
浓烟弥漫,看不清状况,元茇弓着腰拉着翼离向后退,退到一座军帐边,“走,先进去。”翼离点点头,二人飞快钻入压紧帐幕。
进帐后抓起桌上的水壶泼水将帘底打湿。“元茇,接下来怎么办?”翼离不敢放下手中布片。
元茇:“等烟雾散去,他们既然选择偷袭,人数不会太多。一会儿我们去找沙将军,他应该能镇得住这次偷袭。”
片刻过后,烟雾不再股股往帐中涌。帐外杀声暴起!
听着金鼓阵阵翼离不住紧张,“元茇,这是怎么了?!”
元茇按住他的肩膀,“别慌,静观其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安静了,只剩下脚步声阵阵。
翼离仍大气不敢出,“元茇,这是……”
元茇沉思片刻,“出去看看。”
翼离:“出去?!”
元茇点点头,起身便往帐外走。翼离:“我跟你一起去!”
掀开帘幕,沙将军正看着手下军士收拾匪徒尸体。见他两人出帐,“二位大夫没事吧?”走过来拍拍二人的手臂。
元茇看着地上尚未被抬走的蒙面尸身,个个厚巾裹面,布巾上散发出浓浓的药味,看来是将解药事先浸入,只是现在都无济于事了。“这是你们设下的陷阱?”
翼离:“啊?”
沙将军:“是啊,是昨日勿念将军与竟怀雄定下的。早料到璇玑贼人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没想到会用这种办法。”又赶紧上下打量了下二人,“勿念将军临走前特意嘱咐老沙保护好二位安全,可刚刚军事来报二位不在帐中,我还吓了一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元茇微施礼,“劳将军费心了。那勿念他真的只带了一千骑卒就……”
沙将军:“是啊。不过少将军那边有竟怀雄接应,料也无妨。”
元茇:“援军何时启程?”
沙将军:“确认再无偷袭就走。”
元茇:“将军,请给我一批快马,我要去找勿念。”
沙将军:“哎,元茇大夫莫要心急,少将军带去的都是精锐,不会有事的。”
元茇摇头,“不,他们会来袭击定是看准了主帅离营,这伙人敢袭击重军把守的驻地就未必不敢袭杀单骑深入的勿念!”
沙将军觉得不无道理,便在检查周遭后率援军即刻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