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酒话之无妨》梨花酿酒

29、第二十九章

　　大军跋涉三日，终于到达千岁岭附近。

　　营帐中，勿念展开地图，“沙副将你看，这里就是我军目前之所在，往西六十里便进入了九狸一伙的盘踞地。而今辎重周转顺畅，此地又水草丰茂，我军可在此稍作休整，只待竟怀雄大军一到，便可发起进攻。”
　　沙副将：“是啊，此次联军征讨真可谓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我们已拿下了天应半壁江山，末将也是几十年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勿念笑着看看沙副将，“沙将军乃疆场宿将，此次勿念承蒙花寂公主抬爱，委以将军之职，旬月来实在受沙将军关照不少。”
　　沙副将是个粗人，见主帅客气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勿念将军说哪里的话，将军久在山野灵地，此次承调来我们这戾气冲天的军营也是给我们添了生气啊。您不愧是今鳞将军之子，说实话，本来我们几个还有点担心，您之前从没上过战场，初来乍到就领这众兵，嘻嘻，心里有点打鼓。”

　　勿念想到了。这些人是军中元老，一心为国，就算有母亲的恩情承荫，军令下来他们也未必都是心悦诚服。
　　本来这话不合适当着人面说，但看勿念少将军是个海量之人，沙副将就不再避讳了，“但是没想到啊，您这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丝毫不逊色，那腴康城地势险要，公主限期十天拿下，您不出三天就给攻下了，老沙佩服啊！”
　　勿念：“沙将军过誉。只是千岁岭与腴康城不同，这里是璇玑的一处老巢，内中不仅地形复杂，恐也少不了贼人设置的机关暗器。璇玑无道，被逼急了怕是会无所不用其极，投毒、内奸、人质，甚至巫蛊，我们得有所防备。”
　　沙副将：“将军说的是，这璇玑善用机关与毒药是人尽皆知的。我已下令让看管水草的军士严加防守，务必使贼人无机可乘。”
　　勿念：“沙将军费心了，除了粮草水源，毒虫野物也要防。入山后就勒令各级官兵不要随意收缴当地粮棉了，更不能外出打猎，一切用度我都会从外围保障。”
　　沙副将：“是！”
　　勿念：“还有，我已让医疗队的医师制作了解毒的药丸和防毒虫的熏香，一会儿就麻烦您亲自监督派发到各营。千岁岭之役结束前，不管战况如何，令巡营将士每日巡逻时用药熏把各营帐熏一遍。我们一定不能败在这些妖邪手中。”
　　沙副将：“药熏？还是将军想得周到，俺这就去派发。”

　　沙副将调头出帐去了。勿念仍按着那张地图，图上有玄朱两色标记，分别代表灰慕与五境拿下的城池。沙副将说得不错，开战以来联军一路取得碾压性的胜利，照此势头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夺取都城江花城，届时天应国将彻底覆灭。少伤亡本来是好事，勿念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要真是天应璇玑气数已尽还好，不然狡敌断腕，必然酝酿着惊天的阴谋。

　　“勿念。”是少将军“特邀”的神医进帐了。
　　勿念舒展了眉头，“元大夫有何贵干啊？”
　　元茇换下他标志性的白纱衣戴着半脸面具也没那么好认了，勿念很欣慰。

　　元茇：“我来给你送药。”说着把两个小瓶子放在案上，“哦对，还有药熏。”从袖子里抽出大大一个药饼。
　　勿念：“怎么是两瓶啊？”
　　元茇：“浅色那瓶是我弄的药丸，什么毒都能解一些，深色的是小离做的，专治追定剧毒。”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小离真知道哪块儿是勿念的痛处。

　　元茇：“那，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元茇！”勿念叫住他。却看他蹭地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大声喊我名字。”
　　勿念：“行，知道了。和小离忙得怎么样了？”
　　元茇：“最后一批解毒丸差刚刚做完，小大夫还想针对璇玑毒蛊再研制些药方，我给他打打下手。军中的老郎中人挺好，待我俩不错。”
　　勿念：“好，忙去吧。”

　　元茇掀起帐幕走了出去，暮色未沉，座座白帐映着天光一片火红。忽然元茇看到迎面走来一人，身后跟着两副将。他们的装束不似灰慕军，难道是……竟怀雄？！元茇思之赶紧躲避，可是来人已走近，迫不得已还是和他擦肩。好在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背对着竟怀雄一行，元茇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走。只听一人笑道,“这灰慕兵将真是奇怪，还戴面具。”紧接着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灰慕军这样做自有其道理，尔等休要多口舌。”他们好像在帐门边跟守卫说了什么就进帐了。

　　元茇刚走不久帐外卫士就通禀五境的竟怀雄将军到了。
　　勿念出帐相迎，“将军远来，有失迎迓，望企恕罪。”
　　这位将军并没有名字听上去那样粗犷雄壮，面庞微宽，长眉似剑，瞳如琥珀，鼻挺唇薄，不失为位美男子。此刻峨冠披甲，执书仗剑，也是威风堂堂。
　　竟怀雄将左手的书信双手递于勿念，“行军打仗，不必顾缛节。这是我五境玄重墨太子与贵国公主花寂共同签署的调兵令，请勿念将军过目。”
　　勿念双手接过信笺，“将军请进。”
　　将两位副将交与勿念安顿，竟怀雄随勿念进了帅帐。仔细核对了两方帅印，勿念收起了信笺。“刚刚勿念与副将商议安扎事宜时还说起竟大将军就快到了，不出半个时辰，您就来了。真是兵贵神速啊。”
　　竟怀雄挪开卫士摆在他面前的茶杯，“说正事吧，对攻讨九狸，勿念将军有何看法？”
　　勿念：“既蒙将军垂询，勿念就有话直说了。九狸一伙是璇玑重要的旁支，也是除都城总舵以外最硬的分舵。据报九狸本人医师出身，攻于毒蛊，早年游历多各国习得邪术众多，百年前入璇玑一路坐到了第二把交椅，手段不可谓不狠，心机不可谓不深。其门下更是聚集了众多通奇技淫巧之士，窃取情报，蛊惑人心，都是他们所长。所以此役不能等闲视之。”
　　竟怀雄：“将军说得不错，为保将士不受毒蛊侵害，我五境王特从全国选调优秀医师编入军营，此次我前来就带来了一支‘医兵’，他们多是国都苓医坊的少年医师，见识较广，体力充沛，能医能战。一旦战斗展开，他们可保我两军伤患得治。”
　　勿念：“好，有劳将军降下奇兵，也多谢贵国君倾力相助。”勿念摊开地图，“将军你看，这处谷口名为青鹿地，外高内低，从两侧攀上能一览谷中状况，联军可从这里以弓兵切入，打开谷口大门，后以大军深入占领整片山头。界时居高临下可对岭中兵布有初步掌握。”
　　竟怀雄随着勿念所指看去，从地形来说青鹿地却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竟怀雄：“将军所言不差，只是此地进攻优势如此明显，璇玑贼人未必没有考量，一旦兵峰突起，他们定会严防死守。这场仗怕是不会利落。”
　　勿念：“当务之急是清理两旁山岭，确保高地控制在我们手中。”

　　一番作战商议从傍晚持续到天黑，终于出了结果。

　　“竟大将军请！”勿念掀开帘幕引竟怀雄出帐。
　　竟怀雄：“勿念将军留步，此役大计已定，怀雄回军后会立即着手备战。”
　　勿念行抱拳礼，“全仰仗将军了。”
　　竟怀雄：“将军再会。”说着一挥手，示意早已等候在旁的副官跟上，三人出营了。
　　路上，副将们开始好奇，“将军，那灰慕的将帅怎么没见过啊。”
　　竟怀雄：“是救国勋今鳞之子。”
　　听到今鳞二字两个副将顿时不寒而栗，不过很快就找补回了威风，“受祖荫啊，那这小子八成是个草包。”另一人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本来这次兵力悬殊，派王公子弟督战就是为了立个名，将来好夺位罢了，我看着个勿念也差不离，那一身书生气能打仗吗。”
　　竟怀雄：“不，勿念者，少年英雄。有深谋远虑，他未在灰慕庙堂是我五境之幸。”
　　听大帅这么一说，两个副将也哑口无言了。
　　副官甲：“那，那也不错啊。”
　　竟怀雄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
　　副官乙：“怎么了，将军？”
　　竟怀雄：“只是我觉得这勿念有些似曾相识……”
　　副官乙：“将军您纵横沙场五十载，应该是早年见过那今鳞吧。儿子像老子，所以才觉得勿念面善。”
　　竟怀雄：“不，我未曾与今鳞交过手。”对勿念的印象应该是在更久远的从前……

　　千岁岭中，一蒙面人迅速穿过山谷，消失在地宫门前。

　　地宫中久不见天日，阴气郁郁，一长发老者坐于殿中央，手中旋盘着两枚寒铁球。“怎么，联军有动静？”瞟了眼殿下站立之人，便继续把弄手中玩意儿。
　　蒙面人：“今日竟怀雄与勿念会面军议，回帐后分批会见了各营将领，属下无能，未能探知计划全貌。”
　　老者：“竟怀雄素来行事谨慎，此次又事关两国大计，他不会轻易露出破绽的。”
　　蒙面人：“属下今日还发现了一件怪事。”
　　老者：“哦，说来听听。”
　　蒙面人：“自十年前安桥事发，您一直想寻回的拓灵元在千岁岭有迹。”
　　听到这里，老者放下了手中寒铁球，“拓灵元？你怎么发现的。”
　　蒙面人：“是您让属下们佩的追灵玉，今日靠近千岁岭外灰慕驻地就一直躁动不安，然回营后就不再有反应。”
　　老者捻须，“拓灵元可是个重大的发现，只是我天应气数将尽，还不知灭在哪支大军铁蹄之下。你回去继续盯着，若追灵玉再有异动，带几个人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