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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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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启明星初升翼离才睡下,此时卧在帐幔中沉沉睡着。
花寂轻轻推开门,低声说,“念哥,小大夫就在里面。”
勿念:“好,我去看一眼就出来,大家就不必都进去了。人多动静大,别吵到他。”言罢,勿念轻手轻脚地走进屋中。
隔着褐色的帐幔,依稀看到单薄的身子埋于被下,细微的起伏叫人安心。两指轻拨开帐幔,看到小大夫惨白如银发的脸,愧疚涌上心头。他的双手抱拳紧紧护在身前,勿念以指尖轻触他露出被子的半截手腕,脉象还比较平稳。但勿念同时也感到了异样,这是……两股心跳。因为小离重伤所以千丝虫不得不醒来保护他了吗。手指离开沉睡人的手腕,勿念缓缓放下帐幔,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合上房门。
花寂和元茇仍等在这里,元茇:“勿念,小大夫怎么样了?”
勿念:“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好在脉象无异。我们找间屋子坐下说吧。”
花寂:“好,念哥与先生请往这边来。”说话间引二人来到隔间的客房。
三人进屋,花寂将房门关上,勿念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元茇斟一杯热茶握在手心,元茇接过茶抬头对勿念微微笑了。
花寂:“念哥介绍一下,这位是?”
闻言元茇抬头,想亲自回答姑娘。
勿念:“安桥名医御元茇,我的朋友。”
花寂:“原来是裕州人啊。”
元茇刚想纠正,勿念直言,“对,裕州人。”勿念给元茇以眼神示意,元茇不再说话。勿念接着向花寂问到,“阿寂这次是出使还是游玩啊。”
花寂余光瞥了一眼地头吹去茶雾的元茇,“当然是出使,这事正要和你说呢。能请御先生回避一下吗?”
元茇这时才猛然抬头,“啊?好好,二位慢聊。”起身端着茶杯就要往外走,又想起了,赶紧回头放下茶杯出门去。
花寂目送元茇离开,而勿念总感觉他走得有点凄惶,元茇……
勿念:“好了,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吗。”
花寂检查了门外才回到桌前坐下,“念哥,此次出使就是要去见你。”
勿念:“见我?”
花寂倒是开门见山,“是的,灰慕要联合五境对天应开战了。”
勿念:“开战,这是为何?”
花寂:“璇玑,你应该不陌生吧。”
何止不陌生,几十年来璇玑追魂索命,如阴云笼罩时时笼罩在勿念的头顶。只要这些妖人还存在一天,勿念就要防备他们对安宁出手,海乙以藏惠山做界不许小辈轻易下山也不乏防备璇玑的原因。眼下他们刚刚将翼离摧残至斯,勿念更是对这伙人恨不得食肉寝皮。
勿念:“璇玑作恶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国君现在想起收拾他们了?”
花寂:“是天应国以璇玑为爪牙,企图渗透进灰慕、五境两国高层。年前两国已给天应下了通牒,令国君限时剿灭璇玑,然而那天应国君狂妄无耻,拒不交出璇玑妖孽。所以这次,王上与五境王商定,发兵。”
勿念:“我九年未下山,璇玑已经发展到能把整个天应国当成盾牌了吗。”
花寂:“其实璇玑本来就是以很多天应王公贵族为土壤滋生而起的。天应新君更是璇玑派国师的徒弟。”
勿念了然,“攻下天应,应该不止是剿灭璇玑那么简单吧。上面的大人们究竟想要什么?”
花寂:“当然,利益自然是有的。攻破天应之后,国土按出兵纳粮之比分给五境与我国。”
勿念:“两国联军,这么大的事明国知道吗?”
花寂:“这……”略有犹豫,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听王上的意思,明国对此事是默许。”
勿念倒满一杯茶,“默许?此次战争一旦成功,灰慕和五境将扩张大片的领土,先不论治化如何,就是收缴天应的珠宝灵器也是笔不小的财富。到时候局势会从三国持恒演变成灰慕、五境两国为霸。明国国君真能坐视不理?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花寂:“念哥,你说的这些王上未必没有考虑过,但你想想当年各国联合征讨飞龙族,是明国牵头,他们吞了飞龙族万里沃土,现在已经是第一大国,就算将来两国领土扩张,也未必能超越明国,所以……”
几次起落,勿念终于品了口杯中茶,“王命已下,你我争辩无用。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花寂:“此次征伐,两国均派王储督战,这是扬名立威的好时机。不瞒你说,国内蒙迪一派的势力已不是我与未染能比,他如日中天,此次督战便是他夺取权力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一旦容他一家独大那战争结束之时怕就是我与未染被放逐之日。你知道,以他的个性,断不会让我们二人活着离开国都。这些年死难的王族兄弟姐妹哪一桩能与他蒙迪脱了干系。念哥,如果说我与未染二人的退让能给灰慕换来一位明君,那我们死不足惜,可蒙迪他不是。他为人奸狡,手段狠辣残忍,来日他登王座,灰慕将暗无天日。”
勿念放下茶杯,“未染呢,你们这一党所推崇的不是未染吗,不正好借此次统兵督战为日后夺位打下基础。”
花寂叹了口气:“恐怕未染不行,你也知道他不是纯灰慕血统,他的母亲是旅居灰慕的电游龙,所以严格来论只能算半个灰慕人……”
勿念:“我不也是吗,电游龙和灰慕的混种。”
花寂:“念哥你不同,不论明复先王还是汐前辈都是灰慕国人,而且汐前辈是救国勋略,现在灰慕的军队绝大部分属今鳞将军(汐)的旧部,只要念哥回国,这些宿将必定纷纷响应。那时形势便可逆转。”
勿念:“原来是这样,你要找的不是我,是先王与救国勋之子。也就是一面旗帜。”
花寂急了,“不是的,念哥,只要你肯回国,我可以将手中的一切都给你!我可以做你的臣!”说话间激动地站起身来。
勿念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坐。”
花寂:“念哥,求求你,就当是为了那些被璇玑戕害的无辜人,为了小安宁能自在地长大,为了海乙前辈不再画地为牢……”勿念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对不起……”
勿念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我会请教舅舅,你先不要急,我会给你答复的。”
花寂不再说话,点点头。
勿念:“先请你帮我和元茇大夫安排两间房吧。”
花寂:“嗯!”
元茇出门后去哪儿也不是就请卫士带他进了一件空屋。半个时辰后勿念端着一盘点心,提着一坛酒进门了。
元茇:“勿念。”有点开心,但随即黯淡下去。
勿念:“抱歉,刚刚有事留你一个人在这。”
元茇:“不要紧。”
勿念:“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说吧。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
元茇:“我……”夺过勿念手中的酒壶,仰头豪饮。
勿念将盘子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下,“我是灰慕国王储勿念,父亲是灰慕先代王明复,母亲是灰慕救国勋今鳞。你在山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是我舅舅海乙,曾经也是灰慕人,后来被飞龙族主溟掳去要傀儡,不过他用了一些办法摆脱了,并成了溟之后的一代族主,九十年前因为一些事情上了藏惠山。安宁是我义舅的孩子,他从小父母双亡,是我救他回来将他带大的。他是火飞龙和电游龙的孩子自身非常稀有,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要抓他。今天来的是我同族妹妹花寂,他也是先代王上之后。”
元茇不解,为什么他不是鸢却会认识定风剑,为什么那天他执着的取回剑……一坛酒被他痛饮一空。
勿念知道他在想什么,但……
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愧疚而难以开口,“元,元茇。”元茇背对着他,提着酒壶,是在望着窗外吗。
“元茇。”
忽然转身,久久看着勿念。
放下酒坛,“勿念,那个,花寂姑娘找你什么事啊?”不知该问不该问,索性乘着醉意问了吧。
勿念:“她希望我回灰慕参加一场战争。”
元茇:“战争?!”
勿念:“是的,你的故国五境也会牵涉在内。”
元茇:“五境?是灰慕和五境间的战争吗?”
勿念:“不是。”
元茇:“那,那你会去吗?”
勿念:“我不知道。国家之间利益错综复杂,有时一个决定背后隐藏着许多目的。”此时勿念看着元茇,他的白纱衣被一路的风尘浸染,已然黯淡。藏惠山相见时高束的马尾这几日也顾不上打理有些糙乱。本来只是游玩,却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以五境人的寿命来算,他真的年纪大了,一路折腾也是苦了他。“元茇,你……”本来想提出明日休整好就护送他回留纕山,但见元茇应声望向自己,那种眼神,忽然觉得他像个害怕冷落的孩子,“点心够吗,我再去取一碟。”说着勿念走出屋子。
出了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先给舅舅报个平安吧。
勿念唤起心感,藏惠山顶的雾中出现他的身影。
海乙正立于山顶的孤星亭,“小崽子。”他看到了勿念的幻影,“你还没死在璇玑人的刀下吗。”
勿念:“舅舅恕罪,因为小离落入贼人之手,我一时着急就……”
海乙:“一时着急就让外人带着安宁上了藏惠山?”
勿念低下头,“是外甥糊涂,只是带阿宁上山的元茇大夫是鸢将军旧识,又……”除与鸢相识,勿念再也说不一条令人信服的理由,可那时候就是相信了元茇。
海乙:“行啦,灰慕的小姑娘找你什么事啊?”
勿念:“舅舅明察,灰慕与天应开战在即,阿寂希望我回国支援。”
海乙:“他们说是要打璇玑是吧。”
勿念:“是。”舅舅果然都知道了。
海乙掸去落于袖子上的小虫,“你想去吗?”
勿念:“舅舅的意思是……”
海乙:“我没有什么意思,你要是想去,就去。但为什么去,以什么立场去,自己想清楚。”
勿念:“是。”
……
海乙一席话耐人寻味,勿念回房后卧于榻上,张目望着木椽,陷入沉思。
当天夜里,驿馆中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