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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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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翼离终于在医师的抢救下醒了过来。受伤的身躯被棉被包裹,屋中灯火明柔,没想到重新睁开眼后的一切那么温暖明亮。
“你醒啦。”听声音是白天那个女子。她走过来了,背光而立,轮廓被烛火镀上暖橘色,脸庞藏在阴影里,朦胧柔和。不知怎的,虽看不清她的脸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用昏迷了一天的脑袋竭力思索,她,好像勿念公子啊。
见病人睁开了眼睛,姑娘似乎又重新树起防备,刚才的纯直一瞬消失,“恕花寂无礼,翻看了您随身的物品,阁下是位医师吧。”
原来她叫花寂。“嗯。”翼离艰难地点点头。
花寂见翼离意识清醒便继续盘问,“不知阁下因何惹上了璇玑被关押折磨?”
念救命之恩本想以实相告,转念一想眼前人身份未明,贸然说出实情怕是会连累公子和安宁,于是翼离缄默不言。
花寂本来在等一个回答,却迟迟听不到声音,“怎么,小大夫有难言之隐?”
翼离双臂撑榻奋力坐起身,身上的伤口撕裂般疼痛。花寂看着于心不忍,只好上去搀扶,“小大夫有什么话不能卧着说。”
榻上病人终于开口了:“多谢花寂姑娘救命之恩,翼离带病之身无法行礼,企恕无状。”
他的声音那么嘶哑,经过刚刚一折腾手臂上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血了,花寂心软了,不想再逼问他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受害者。
而经由仰卧到坐起,翼离的视野发生转移,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花寂腰间挂着的水铃铛,其制式花纹与勿念那枚别无二致。一瞬间勿念的形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经大难未死,翼离不禁脱口而出一句“勿念公子。”
闻言,扶住胳膊的手一颤,“你说谁!”姑娘好不容易立起的防备又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真实的花寂再次展露在翼离面前。
翼离也没想到搭救自己的姑娘会认识勿念公子。
“敢问姑娘你是……”
花寂正色,退开两步向翼离行礼,“灰慕国王储花寂,王储勿念的同族妹妹。”
翼离:“王储?!你说藏惠山的勿念公子是灰慕的王储?”
听到“藏惠山”三个字花寂彻底确定,眼前人所说的就是兄长勿念。“是啊,您是……”
翼离惭愧地笑了,“我是勿念公子的朋友,那……姑娘知道安宁吗?”
花寂:“知道,他是兄长当年舍命救下的小飞龙。”
翼离一直知道勿念待安宁好,却不知背后这样一段隐秘的往事。当花寂了解到翼离是为救安宁而身陷囹圄,便彻底放下心来,将勿念与安宁一家的过往向翼离和盘托出。
安宁的生父胧见是海乙、汐二人的养弟,而安宁的母亲静是勿念的亲姑姑。多年以前飞龙胧见也像勿念一样住在藏惠山上,很久不会下山一趟。然而三十九年前飞龙族遭各国围剿,火部覆灭,音龙部投降遭到屠杀,只剩水龙和电龙残部苦苦支撑,但也已然濒临绝境。父亲是前族主的胧见不顾海乙劝阻执意下山相救,与静一起率残族到玄上原休养生息,然好景不长,三十年后玄原又遭围剿,胧见战死,静被围困,恰逢勿念之父明复病逝,神衰体弱的汐与尚为少年的勿念下山相救,结果就是汐战死,勿念苦拖重伤之躯将刚刚降生的小龙安然带回并取名安宁。
想必勿念公子脸上经年溃烂的伤也是在那一战时留下的,原来已经九年了。翼离庆幸当时自己的执着,不懈努力下治好了他的脸伤,否则他又要在伤病中煎熬多少岁月……
夜深了,驿馆一隅仍灯火通明。说起勿念来,花寂孜孜不倦,翼离悉心恭听。
仿佛从得知翼离与勿念一道时,花寂再未对眼前的小大夫存过戒心,因为勿念兄长的好友一定不会是坏人。
翼离倚着靠枕,看花寂搬张胡床坐在灯下对勿念的种种过往如数家珍。
“花寂姑娘。”
“嗯?”花寂还沉浸在讲述中,猛一抬头看到银发小大夫温润的脸庞被束起的幕帘轻轻笼在阴影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本想说什么的翼离浅浅笑了。
花寂有些不明所以,“小大夫笑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失礼了,翼离敛起笑容却仍旧温和,“勿念公子真是个好人啊,”微微仰起头,“花寂姑娘也个好人。”
闻言花寂有点惊讶,但转瞬露出明媚的笑容,“谢谢小大夫!”
次日清晨,勿念早早起床,边洗漱边望着窗外的街道。这里离赌场不远,客栈中的人伙计会知道那边发生的事吗?或许可以打听看看。
身后传来元茇的声音,“勿念,吃饭吧。”
正疑惑怎么这么早,又听元茇说到,“厨房可还没开灶呢,这是我借人后厨亲手做的,昨天盯了一天的梢到半夜没吃一口东西,饿了吧~快过来吃点。”
原本全神贯注于贼人动向,被元茇这么一说还真听到腹中咕咕的鼓声。好吧好吧,饭菜面前还是要低头的,也不知道元茇做饭好吃吗。
元茇已在桌前坐下了,桌上摆好了碗筷,中间是一盘青椒土豆丝,左边是一盘干煸豌豆,右边是一小碟酱牛肉。酱牛肉的位置明显偏向勿念这边。主食是两大碗米饭,明显的勿念这碗要冒尖。看透了元茇的小心思,勿念将碗中米饭分出一些给元茇,“你也受累了,多吃点吧。”申筷实实给元茇碗中夹了两筷牛肉。
元茇:“哎,别光顾着给我啊,你快尝尝!”
勿念:“嗯。”
一筷青椒土豆丝入口,是一种未尝过的味道,没有很重的油味儿却恰好彰显了素食原本的清香。“很美味。”说完,勿念继续吃饭了。
元茇得意地笑笑也开始大快朵颐,毕竟又不只勿念一人饿了一天一夜。
吃完饭,勿念和元茇一人端了些碗筷送下楼,准备就此离开客栈继续寻找翼离下落。临行前勿念向店伙计问起,“小二哥,这几日可有人到那边赌场闹事啊?”
本没指望伙计会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想到这一回问对了人。
店伙计把汗巾往肩上一搭,“哟,客观您算问着了,昨天还真有一队人去过那边的鸿运来赌场昨日店里没什么生意,小人还去看热闹了呢。”
勿念:“哦,来的是什么人?”
店伙计:“……好像是灰慕人。”
勿念:“灰慕人,您为何如此认为?”
店伙计想了想“我看见他们中很多人都将头发低束,黑发中隐隐露出灵鬃。”说着,他注意到勿念正是他说的一套装扮,“诶,您不就是灰慕人吗,他们跟您一样,把灵鬃护在发下。不过他们都穿紫绸绣金服,穿的靴子也很是不同,领头的是个女人。”
勿念:“女人?!”
元茇不明就以:“怎么了,勿念?”
勿念行礼,“多谢小二哥。”
店伙计可很少见对打杂的如此礼数备至的客人,当下便敬重不已,有模有样地学着回礼,“客官抬举小人了,您慢走。”
直到出了店门元茇也没明白,“勿念,到底怎么了?”
勿念转身,“或许该到它发挥作用了。”手中正是前几日被元茇好一顿调侃的水铃铛。
驿馆中,花寂正批复公文,腰间的水铃铛忽然响起,叮铃声急促长久不断。“怎么了?”取下水铃铛放在手掌,蓝色微光直向西南偏移。是念哥?!
花寂赶忙穿上披风,开门喊卫队长,“陆队长,备马!”
自捏破水铃铛以后,勿念就站在桥头一动不动,到底是怎么了?元茇本来想静观其变,怎么这久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勿念又一言不发,真叫人抓狂啊!!!!!!!!
元茇绕到勿念身旁,“我说大哥,到底什么事啊,给透露一下吧。”
勿念:“你之前不是好奇送我铃铛的姑娘吗,也许你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元茇:“!”不是吧!勿念真有姑娘!失算了失算了,早知道就不调侃他了,真是一语成谶,一语成谶啊!
不过片刻之后元茇也不是那么后悔了,因为驾马而来的绝对算得上倾城佳人。
飒爽的姑娘在马上远远就看到了勿念,“念哥!”阳光之下勒马停于桥边,身后的侍从纷纷下马,向勿念行跪礼:“勿念先生!”
“念哥!”花寂下马冲上桥头抱住勿念,“你真的在这里!”
勿念笑着拍拍花寂的肩膀,“我就知道是你。”见花寂过喜,“好啦阿寂,有正事说。”
花寂这才放开勿念,“什么事,念哥说吧。”
勿念把花寂翻飞的披风抚下,“昨天是你带人端了鸿运来赌坊吗?”
花寂:“是啊,那里是璇玑的据点。”
勿念:“璇玑?!”居然是璇玑,多少有些吃惊。“那你搜查时有没有找到一位……”
花寂:“小大夫嘛!找到了,翼离小大夫是吧,在我行馆里歇着呢,他伤得真不轻,差点没命!”
勿念:“那他现在怎样了?!”
花寂:“念哥的朋友我当然是要好生医治了,他现已无大碍,只是还不能下床。”
勿念:“麻烦带我去看看吧。”
花寂:“说什么麻烦啊,走!”回头吩咐侍卫长,“陆队长,为勿念王子和这位先生备马!”
“这位先生”这时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看勿念。勿念:“先上马,我们到驿馆再说。”
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驿馆,花寂率先下马,“取脚凳。”侍卫立刻拿来脚凳置于马侧,“勿念先生请,先生请。”
元茇一脸蒙地被勿念扶下马,勿念,你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