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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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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医者会如期召开,会场就在五境国茵发原。
会场清简无奢,各国国医荟萃,名家如云。
“有请灰慕尚风许名医!”灰慕来人风度翩翩,巍冠博带,身后跟有两小徒,落座后亦端正。
“有请玄原宜良名医!”此时飞龙族尚与各族各国交好,族中女医宜良更是作为为数不多的女国医参加此次盛会。宜良人如其名,修宜品良,落落大端。
“有请明国素陈名医,云久光名医!”这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厅堂,前者乌衣若素,敛行自处;后者昭如天光,放纵不羁。天差地别的两人却是杏林挚友,生死之交。
“有请天应泊安名医!”“有请囿国常珺名医!”……
“有请五境御元跋名医!”
座间本肃穆,但元跋一出似乎惊呆了众人。
他的脸是怎么了?宜良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微微下陷的左脸,而后才发现他竟散发而来,实在看不出对圣会的虔敬。
堂堂的五境国,连自己的国医都保护不好,伤成这样也好意思送出来见人,真是有损国威,常珺看了不免轻蔑。
这人是御元跋?两年不见怎么落魄到了这般境地,那他手下的苓坊呢?弟子们个个都是他这模样?云久光倒饶有兴趣。
素闻御名医与统兵将领伊火鸢私交甚好,月前鸢殒身护国后尸首又遭火焚,想必御名医也是忧过毁身吧,尚风许倒是略微了解些曲直。
元跋无言,行礼入座。
会上各国名医各述己论,对本族本国医术发展与顽疾应对自信满满,唯有御元跋一言不发。席间尚风许走到元跋身边,“御名医。”他行礼。
元跋:“尚风许名医。”回礼。
尚风许:“名医近来可安好啊?”
元跋:“尚且无恙。”
尚风许:“斯人已逝,生者犹祈安呐。”
元跋:“名医说得是,元跋领受了。”
尚风许不再说什么,伸手欲拍拍元跋的肩膀却疑心他肩膀上也有伤,抬起的手终放下了。点头示意后便走开了。
泊安:“素陈先生,久光先生,您二位不知,我天应境内可是发现了还魂异术啊!”
“哈?这倒有趣,说来听听。”云久光最爱这种异闻。
而素陈似乎不喜沾染不端之事,“自古以来还魂多禁术,不是夺命相继就是借体还魂,最终不过是些幻想虚谈罢了,徒害了无辜的性命。”
云久光:“素陈哥,听听又何妨,反正咱们明国是不会有这等事的。常珺兄你说。”
“诶~前几日啊,我天应王公左臻江于家中病逝,那是魂裂灵散啊,一府上下正哭着呢,进来个杏色衣的大夫,大夫一摸左胸结魂外,说还有救,遂从怀里掏出丹药就给这左臻江服下了,你们猜怎么着?这左臻江就这么活啦,现正在我天应王宫里陈奏公事呢!”
云久光:“真有这么神?那杏色衣的是什么人啊?”
素陈:“阿光。”想劝止云久光可后者却想听个究竟。
泊安:“那来者是什么人,药是什么药我们可都不知道,但前几日还垂死的左臻江是确确实实身康体健地行走宫中呢!”
云久光:“啊,什么都不知道呀,那有什么意思。”
杏色衣,莫非是璇玑?素陈一想到那一派的为人就更不想涉事,“久光,我们再找别的国医请教。”遂向泊安行礼告辞。
泊安:“诶,素陈兄,久光兄,我也就随口一说,您二位也千万别当真啊。”再怎么说还魂之术也很有可能涉及禁忌。
这席话元跋自然是听到了,天应人与五境人、灰慕人都生有结魂,但他们没有心脏,那贵胄既性命垂危当是结魂已衰,凭药回魂,药很有可能会拓灵!天应国中竟有人制得出这种药,不论如何得去探探虚实。
“御名医?御名医!”宜良在叫他,这才回过神来。这位玄昼的女医师样貌秀美,气度脱俗,此时正微微躬身面对着座上的御元跋。
元跋:“啊,宜良名医!”赶紧站起来行礼,“失礼了。”
宜良:“无妨,名医这是?” 宜良看着元跋的左脸,隐晦地问到。
元跋:“一点小伤,前几日醉酒磕伤的。”
宜良:“御名医会醉酒?”
“怎么不会,宜良名医没见过罢了。”元跋自嘲道。
宜良:“还需多加小心,御名医可是五境医界的顶梁。”
元跋:“过奖了,承您良言。”
说罢宜良也走开了,她本想来提醒元跋重礼需束发,可看到他的那双含忧而浊的眼睛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天应国,元跋此时已在计划行程。
冗长的医会什么时候能完,听他们一个个讲得眉飞色舞,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怎么不去多救一人,多研一药,真是……元跋坐在席位上木木地听着,也不赞同也不反驳。上面是谁在喷唾沫星子他不去管,不过能将话说成书的也就天应国那个泊安吧。
“御大夫对此有何见解啊?”见元跋无心听讲,泊安要给他个下马威。
“实在抱歉,泊安名医说的,我没听。”没听就是没听,听到了也不屑回这种心傲才疏,仗势凌人,为一己私利草菅人命的宵小!
“你……”泊安实在没想到御元跋敢这样回他。“好啊,看来御名医是看不上我这蔽野郎中啊,可您至少要尊灰慕上族、玄原名士、明国神医与开山前辈吧,您这衣冠不整地来了,又对界中大事,同仁之见不屑一顾,请问这是您御名医一人态度还是贵国的立场啊?”
闻言御元跋笑了,自袭间站起,“衣冠不整,你可知我身着的雪蚕服是我五境国医代代相传的正服,腰间八星带是我五境王所赐,为何赐?皆因两年前清了白风瘟疫,那瘟疫从哪里流出的泊安名医不会不知吧。”
“你……”其实那场瘟疫正是因泊安等人的失误从天应国流出祸乱各国,最终被御元跋,尚风许、宜良等人联手治愈。
元跋:“您说我对同仁之见不屑一顾,我可是坚定支持宜良名医所提的对族人教授基础药理以御疾病,云久光名医所言清除国中巫蛊庸医也是对百姓的福佑,尚风许名医望各族据族人体质而施针石也是有智之举,而您所说的,我是当真没听见。至于立场,好在我仅代表我御元跋一人,不然,您不会是现在这样。”
泊安:“御元跋!你……”泊安本流氓,遇到口舌之争不占便宜时本能地想用拳头解决。他从桌上抄起茶壶冲到元跋面前,扬手要砸,案后元跋倒显得气定神闲。
“泊安名医!”尚风许自席间站起,“稍安勿躁。”只一手抓住茶壶逼得泊安的手腕软下来,硬将打砸化成了斟茶。
尚风许:“泊安名医刚刚所说的允许多术并行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只是在座各位对禁书抬头不无担忧,所以请名医再三思量吧。”
“哼!”见口舌争不过御元跋,讲理讲不过尚风许,手腕还被人家制住了,泊安只得先回席位上去。
各大国医纷纷述过己见,现在只剩下元跋了。“不知御名医有何高见啊?”泊安坐在席位上斟茶,头也不抬,像这句话就不是对元跋说的。
元跋:“我的看法如旧,医者联盟。”
泊安:“别开玩笑了御名医,联盟?各族从族人体质到医术水平再到药石条件都天差地别,给我天应国治病的良方到了玄原可就不一定管用,”说着挑眉逗弄宜良名医,赚不得人家一个嫌恶的眼神,“而且各国医界已各有建树,根本不需要联盟来拉胯。”
元跋:“泊安名医以为我是为各国境内享受优医良药的人而组建医者联盟的吗?”
泊安:“哦?”
元跋:“普天之下还有太多有族无国的部落,这些人加起来可不比各国户籍之民少,但他们患病依靠的只有族中有经验的老人,或者根本听天由命。大疫流行,各国自保且不及,更不会有人去救治他们,那等待他们的只有灭族。”
“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泊安不屑地撇撇嘴。
元跋:“且不说他们与在座的多少人骨肉同族,就算各位为了本国也应援救他们。”
泊安:“本国?”
元跋:“还是两年前的白风瘟疫,原本我五境还有灰慕国,玄原已将境内疫情清毕,可境外同族流动,不到三天又让国中陷于水火,不管我们在各自的国内做出多少努力,把国内百姓治疗得看上去多健康,但只要一出边境便会发现我们根本就是被包围了。”说这话时,元跋没有盯着任何人,“各位可记得六年前的烂骨病,各国公认的顽疾,它就是从无医少药的针尖山传播开来的,原本是几剂汤药就能医好,闹到最后各国药荒。上溯过往,此类例子数不胜数,只有建立医者联盟将各国优秀的医师轮流派往荒昧之地甚至常驻,才能挽救同族,又护本国周全。”
泊安:“无稽之谈,有族无国的地方那么大,谁该管哪儿啊?再说了这么大的开销谁来付?”
元跋:“地域可由各国按族系划分,同族顾同族,而费用可按国力分摊,富盛扶贫弱。”
会后各国医回驿馆休息准备明日动身回国,屋内素陈抚琴拨弦,云久光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素陈哥,你说御元跋那个医者联盟真能建起吗?”
素陈:“未必能,也未必不能。”
云久光:“说说。”
素陈:“建医者联盟不是一人或是几人可为,而是牵动各国的大事。如果几个大国的君主不同意,那就只能是个想法,但是依照以往的经验与目前的形势,不控制荒昧地区的疫病只怕会让大疫越来越频繁,到时候就不是损失点钱财和药物那么简单了。”
云久光:“也是,六十年前安丰就是在大疫中灭国的。”
素陈:“其实就国力来看只要我明国与他灰慕点头了,其他小国也会随之加入,只是说服君主的事不是那么好做的。”
云久光:“那素陈哥你愿不愿加入这医者联盟?”
素陈:“心怀仁义者,谁人不愿。”
云久光:“既然素陈哥愿意,那等联盟建立起来,你我一同出力。”
素陈奏罢,抬头望着倚在桌边的云久光,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