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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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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蓝是,水晶棺!元跋紧赶两步奔过去,终于敢将鸢放下,用袖子擦了擦棺面,且让人躺在棺盖上。
“鸢……”明明等了那么久,思念了眼前人那么久,快对他说,他会听到的。
“鸢,你,你还好吗……”元跋忍着泪倚棺瘫坐在尸土之上,“鸢,鸢……”四周一片寂静,白骨化壁回荡着元跋的抽噎。
低下头去抹泪,元跋感到有人抚上他的左肩,惊喜不已,转身破涕“鸢,我就知道你醒……”他没有醒,是遗体的手臂从光滑的棺盖上滑下了才触到元跋。
“鸢,”那眼中快要熄灭了光,“冒犯了。”扶棺站起,元跋解开鸢胸前的衣服,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以前就见过,但是左胸那处深黑是刚出现的,“就是这个吗。”
缓缓试探那处於黑,里面是空的?!怎么会!这里面是结魂啊!顾不得太多元跋直接俯身侧耳去听,一边用手按压一边听,若是结魂还在一定会有反应的,就算人死了也会有反应的。
真的不在了吗,元跋不信,一寸一寸压,一寸一寸听。是移位吧,不会消失的,不会消失的。元跋最终找到了,虽然反应微弱,但确实还在,鸢的结魂萎缩了,从大概手掌那么大缩到豆粒大小。
那魂魄在哪里?溢散了吗?到这儿,元跋也想不明白了。
鸢确死于灵杀阵,但非毒瘴。他的大部分灵魂早已溢散,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残魂被囚禁在萎缩的结魂中,但这微弱一缕魂是万万撑不起整个身躯的。
可是,只要是有一丝希望,元跋都不会放弃。
“鸢,”抱起遗体安放入棺,元跋久久凝望着棺中的面容不肯移开眼,“先委屈一下,不久我就来接你回家,到时候还一起喝酒,一起听曲儿看舞……”又抹了把左脸的血混着泪。“等我。”缓缓合上棺盖。
国都里已乱作一团,从停尸馆里烧起的大火扑不灭,虽不向别处蔓延可火光闪闪烟尘漫天令人恐慌。直到丑时末元跋才从后门溜进了宅邸,在后院遇到了接应的乃归,把孩子吓一跳,“师父!师父你!”
元跋:“小点声!”这孩子怎么大惊小怪的,引来别人就糟了!
乃归:“师父,你的左脸,陷下去了……”不仅是心疼,眼前的一幕还有几分恐怖。
“陷下去了?”元跋不信,拉着乃归进屋去,一照镜子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还真陷下去了,怕是骨头裂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口子,怪不得血擦不干净……“阿归,你凑手给为师看看吧。”
乃归:“我……我不行啊。”
元跋:“什么不行,将来上了看诊台病人管你行不行,快!”
乃归:“好,好吧。”不仅是脸,乃归给名医检查了个遍,发现他身上骨裂的骨裂肌伤的肌伤没剩下多少地方完好,明明执宪阁那边也没抓住什么,师父怎么就伤成这样?
置于为什么没有感觉,师徒俩不久也想明白了,是高度的紧张限制了感觉,等明天知觉一恢复,马上就会全身剧痛。
乃归:“师父,您……”
元跋:“怕什么,要是有外人问起我的脸跟这些伤就说我上后山顶上喝酒,喝醉滚下来了,谁能奈我何!”
乃归:“不,会痛,现在还好,可天亮以后怕就……”
元跋:“痛怕什么,鸢将军他受过比这更蚀骨的痛。”提到鸢,元跋倒似乎平静了些。
乃归:“那好,我去给您煎药!”说着推门出去,又转身轻轻将门合上。
顾不得自己的伤,元跋一心想着救鸢的方法。
“什么!起火?”
“是啊,我也不知道那停尸馆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执宪阁内元凤准正向一人汇报着什么。
“原因呢?”
元凤准:“现在连火都没扑灭,更别说查火源了。”
“先去查查那几个跟伊火鸢走得近的人。”那人想了想,补充到,“尤其是御元跋和竟凌锋,这两个人身上不能漏过去一丝疑点!”
元凤准:“明白!”
想到了有人会打伊火鸢尸体的主意,没想到会在这时以这种方式动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元凤准带人上门时乃归刚刚在房中为元跋包好脸,二人正坐在梳妆台前,家丁慌忙来报,乃归一时也有点心悸。
元跋:“元凤准?老狐狸来得挺快啊!”名医倒丝毫不乱,“阿归,拿酒来!”
乃归:“嗯!”
接过酒坛元跋豪饮半坛,剩下半坛倒在身上,“老狐狸,今天就陪你玩玩!”
“名医在哪儿?”元凤准已带人进来,处处不见名医,各小童又躲躲闪闪,心中生疑。
“总管大人!”乃归迎出屋来,“总管大人啊!”声音又委屈又焦灼,差点给元凤准跪下了。
“小大夫免礼,你家名医呢?”元凤准看到苓坊长弟子这副模样倒觉得有几分好笑。
乃归:“哎呦,大人您见笑了,我家御大人他,他醉酒从后山摔下来了!”看乃归说着话都想抽自己两嘴巴。
“摔下来了?”元凤准以前就看不上元跋可也没想到堂堂名医会如此踉失,看好戏似的接着问“现在怎么样了啊,本官能探望探望他吗?”
乃归:“探望倒是……倒是无妨,只是御大人他酒还没醒,此刻正躺在榻上胡言乱语,怕是……”
“无碍无碍!”元凤准带着一群侍卫就闯进门去,一进门迎面飞来一只茶杯差点没把他砸懵,差茶杯跌地彭地化为碎片,旁边的侍卫立马抽出刀来“保护总管大人!”
元凤准:“紧张什么,不过是个烂醉的大夫。”领着这么帮手下真丢人。
“乃归!乃乌龟!把我的酒拿来,拿来!”元跋躺在榻上也不老实,又一枕头砸向门口众人,这次被乃归接住了。
乃归:“师父,您真不能喝了,您看您都摔成什么样了,这明日怎么出去见人啊!”乃归一副狂遮家丑的窘态看得元凤准想发笑,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笑得太猖狂。
元凤准:“名医好酒量啊,也真是好酒品啊!”说着,走上前去,“啧啧啧,怎么就摔成这样了呢,真是可惜。”
“你谁啊!”元跋一口气伴着酒臭喷到元凤准脸上,大总管面部都扭曲了,“我?”强忍一刀劈了榻上人的冲动,“本官是执宪阁大总管元凤准。”
“我管你是谁,给我拿酒来!”元跋倒是毫不在意。
元凤准:“你!”
乃归:“师父,您怎么醉糊涂了啊,这位是元大人啊!”乃归赶紧跪在塌前唱起红脸,“正是元大人护法不阿守得咱们都城安宁啊!”
元跋:“元谁?”
乃归:“元大人!元凤准总管大人啊!”
元跋:“元~疯~准?”
乃归:“哎呦您舌头都喝硬啦就快别说话了!”赶紧给元凤准赔不是。
元凤准:“无妨,无妨,”看似大度地挥挥手,“本官深夜造访也是有事要告诉名医。”看你听了还猖不猖狂!“名医,”元凤准凑到元跋耳边,“外面起火了。”
元跋:“起他娘的!”
元凤准:“你可知烧的是何处?”
元跋:“我管他烧的哪儿!”
元凤准:“鸢大将军的停尸医馆。”坏人笑了。
“……”久久无言。
元凤准等着看好戏却被元跋死死掐住脖子,“元凤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具遗体都看不住!”那架势,那力道就是要至对方于死地。
元凤准:“御元跋……御元跋你疯啦,快放手!”到底是习武之人,元凤准一把将受伤的元跋推回榻上。名医竟当着众人的面恸哭起来,哭声如怨如诉。整个御宅都在一瞬安静了,连执宪阁众人也呆住了。
“伊火鸢啊!伊火鸢!你不值!你不值!”名医对天叫骂,“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你不值!你不值!啊……”纵情地哭,肆意地哭!这是五境,就当他是寂场,周围全是死尸,全是白骨!恸哭无妨!
就连元凤准最终也受不了了,看他这副熊样也不像是会偷袭停尸馆,还是竟凌锋那边得多上点心。“走啦,走啦,搁这儿看什么呢!”大总管这就鸣金收兵了。
执宪阁的走后元跋仍哭了很久,很久。
执宪阁内元凤准风风火火地回来,小心翼翼的汇报。
元凤准:“九大人,都查过了,竟凌锋跟伊火鸢几个老部下今晚有军务都在一处会议,而那御元跋醉酒从他家宅邸后的山上摔下来了,现在动都动不利索,不会是他们。”
“当真?”
元凤准:“千真万确,竟凌锋他们一夜都在军中,那御元跋更是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摔得那叫一个惨啊。”
“我知道了,你去停尸馆再勘察一番,不要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元凤准:“是!”
这位“九大人”乃璇玑派遣到五境的密使,泉原袭击与他不无关系。他涉入不深,就算日后调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来,但只哪怕一丝隐患他都不会放过。御元跋,这人虽清高自傲但向来行事谨慎,真会在山上喝酒失足?而且他与伊火鸢的关系太近,鸢要下葬他不会无动于衷。御元跋,御名医,既是名医,那就用大夫的手段试试他。
自很久以前璇玑医师就在秘密炼制一种灵药,此药于常人可益寿延年,于灵魂逸散者可拓灵回天,研制虽有进展,但时进时滞,尔来十五年。此次停尸馆大火,鸢遗体不知所踪,御元跋嫌疑难脱,正好借机让名医也接触一下这药,说不定既可探出鸢之所在也能借元跋之手将药炼成。半月之后五境将与灰慕,明国等各国联开医者会,正好让天应国的大夫给御元跋透透风。
清晨,苓坊外御元跋邸:
“师父?”乃归试探着小心地敲敲门,“师父?”
门扇忽地开了,“师父您怎么这就起了。”
门内是元跋脸缠白布肩披白袍,头发虽束犹凌乱。果然连手臂都无法自如抬起了,乃归端着药汤请元跋服用。
见徒弟进门后一脸心酸望着自己,“愣着干嘛,药汤放下忙你的去。”元跋坐在桌前就要伸手取托盘上的瓷碗。
乃归:“师父您……”
元跋:“我没事,痛是痛点没伤到筋骨,过两天就好了。”
乃归:“那您今天还去苓坊吗?”
元跋:“去,怎么不去。苓坊那边放一天你们这帮小子就要偷懒退步,将来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乃归“可您这身体和……发冠。”
“头发?”听爱徒这么一说元跋也往镜中看了一眼,还真是,从天没亮梳到刚刚,怎么就又散又歪。“罢了。”伸手撸去发冠,墨发散落。“不束了。”
乃归:“那,您别忘喝药,徒儿先下去了。”
元跋:“去吧。”
那天以后名医似乎再没束过发,觐见王上时元凤准讥讽他不懂礼数不修边幅,他也置若罔闻,王上见了心自知,只道“伤病绊身,名医自不必过于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