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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

  •   安宁睁眼时觉得浑身酸痛难受,手臂腿脚像灌了铅动一下都疲累。“……”无言观望四周家具陈设,自己好像是在高阁之中。

      “安宁。”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软糯声音自桌边转来,安宁仰头看去是雨都,她的双翼仍大敞开敷着药,整个人不得不端坐桌前将翼平置桌上。

      坐着仰头睡了一夜脖子酸得要命,雨都一边和安宁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活动肩颈。

      “你……”安宁微叹。

      “怎么了?”雨都停止转颈看向他,“我不是故意来占你地方的,是睡荷医师说病房不够让我们一块住这儿的,我伤轻说不定还能照料照料你呢~”

      安宁:“受伤了该好好休息,守着我干什么。”

      雨都无言低下头去,“……就,就是说相互照应嘛。”半晌嘀咕出一句。低头间听榻上衣被窸窣,再一看安宁已经坐起身穿好了靴子。

      “你干嘛?”雨都被这重伤号的行为惊呆了,“睡荷医师交到过你可不兴乱动啊!”急得欲从凳上起身被沉重的伤翼狠狠拉了下后背疼痛不已。

      “你才别乱动。”安宁过来按住雨都的左肩,“饿了,去找点吃的,想吃什么?”

      “我?”雨都仰看着安宁。

      安宁无奈:“可不就是你吗,快想。”

      本来雨都没怎么觉得饿,被安宁一说肚子开始咕噜打鼓了,“……”雨都害羞地低下头去。

      安宁:“不说我可走了。”

      雨都:“别啊!我想吃包子!肥的素的都行,有小米粥的话也要,上次的粥可好喝了!还有还有……给我舀小半碗醋!包子蘸醋可鲜呢!”

      安宁笑了,“好,我记着了,醋肯定有,别的要是缺什么我就给你换换行吗?”

      “嗯嗯!”雨都期待又乖巧地点点头。

      安宁:“走啦~”转身推门出去。

      雨都:“路上小心点儿!别被那些砖石头啥的绊倒啦!”

      门外远远地,“知道~”

      安宁办事确实利落,不出一刻钟就提着食篮回来了,不仅带了雨都爱吃的包子小米粥和醋还取了另一份。

      “哇,真的都有啊!”雨都看着摆上桌子的饭食惊喜不已,抓过包子一口咬下大半个,腮帮子鼓鼓得像个贪食的松鼠。

      安宁被她逗乐,“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猜饭猜得这么准。”将食篮竹盖重新盖上,“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我哥。”

      “啊?”雨都还以为能和安宁一起吃呢,有一点点失落,“好吧,你快去,用着帮忙喊我一嗓子。”

      安宁:“嗯。”

      回来的路上顺道去连屋同睡荷姨问了元茇哥的所在,安宁提着食篮登上楼梯,元茇被安顿在比他们高一层的药房旁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隔壁那股浓烈的药味儿熏得睡不着,不过他们当大夫的一天到晚守着草药应该也不至于~想着安宁上楼转过弯走到了元茇屋前。

      “哥,起了没有啊?”抬手敲敲门算不上客气但也不粗暴,“哥,我给你捎饭来了。”见无人答应安宁直接推门而入,“哥,今早阁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来与门口对流穿堂。

      “哥?”安宁四下寻找却看不到元茇一点点影子,将食篮放在桌上注意到砚台下压着一封纸色泛黄的书信,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安宁挪开砚台取出信,“安宁启……”

      砰地一声安宁将信拍在桌上,颅内气血上涌只觉一阵晕眩,他!深深调息片刻安宁好不容易令自己稳住。

      当素审阅完了阁章正打算下楼去看看连屋的伤患,一出门迎面遇上了来寻的安宁。
      安宁急匆匆赶来却在看到当素的一刻停住了,当素惊诧于他重伤过后竟如此快又能下地走动也看出了他的犹豫,“安宁!”终于在他转身离开前叫住了他。

      “素,素叔……”安宁看着这张疲倦枯槁胡茬微冒的脸有些不愿开口。

      当素:“找我什么事,说吧。”

      “我……”安宁本想告诉他元茇负重伤离开了请阁中派人帮忙寻找,可这样虽叫当晚辈的心安却着实违背了他本人的意愿。而且现在自己似乎懂得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急于寻方是一方面,他大概也不想让灾祸再降骃龙阁。想到这里安宁将手中半叠的书信揉缩藏入袖中,“我来找你去吃饭啊,咱叔侄好久没一起了,那啥,再叫上小渚,咱去饭堂吃。”

      闻言当素疲惫的脸上露出轻松温和的笑容,“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没吃顿敞亮饭了,在书房里吃老怕弄脏章子。”笑着随安宁往楼下走去。

      雨都在房中等到了辰时末也没见安宁回来,正想收好伤翼出去寻找听到门外炸开吵闹,人声嘈杂中汉勇的怒斥格外刺耳。还没等雨都开窗察看,汉勇已经一把将门推开。

      “啊?!”雨都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缩后背咚地撞上桌沿痛得要命,“汉,汉勇叔?你干什么?”

      汉勇进屋后环顾,“怎么就你一个,安宁呢?!”

      雨都手扶凳子小心翼翼地坐直,“安宁……出去了。”

      汉勇:“去哪儿了?!”

      雨都虽慑于汉勇的威严却也没被吓傻,轻声问道:“那个,汉勇叔找他有事?”

      汉勇还没答话门外的守兵已耐不住性子大叫到:“御元跋跑了!汉勇哥怀疑安宁……”
      “闭嘴!”汉勇一声呵止住他,守兵垂头噤声。

      雨都惊诧,“跑,跑了?不能吧,我不是听说他受伤挺重的吗,再说了他是骃龙阁的恩人素叔的座上宾,为什么要跑啊?”

      汉勇:“别问了!快说安宁去哪儿了?”

      雨都故作轻松,“回饭堂送食篮了啊,今早还是他打回的饭呢。”

      汉勇冷峻审视雨都,“你没撒谎吧。”

      雨都:“切,爱信不信,我都伤成这德行了才懒得管你们阁里的破事呢!”

      “走!”汉勇一把呼上门带着守兵们下阁而去。

      汉勇找到安宁时他正走到高阁下空旷的广院中,“安宁!”一声斥吼后安宁猝不及防地被一群阁人包围拿下。
      “你们……”一身伤痛迫使安宁放弃抵抗束手就缚,而他本来也不愿拿同胞怎样。

      汉勇提鞭上前,藤鞭末梢还滴落着地牢犯人的污血,“御元跋跑了你知道吗?”

      安宁微偏头,“御元跋?有人和你说什么了是吗。”

      汉勇:“这你不用管,告诉我他在哪儿?!”

      伤痛之下安宁面色如常,“元茇哥走了,去追查璇玑。”

      汉勇:“去了哪里?!”

      安宁合目吐息缓缓道:“家事,无可奉告。”

      “你!”汉勇暴怒扬鞭几欲痛击安宁,手臂却不由僵滞鞭子停在半空,“……把他带下地牢关起来!”

      “是!”几个守兵扭绑着安宁一路押往地厅,鲜血从安宁后背崩裂的伤口簌簌淌下,浸得衣袍湿黏也在泥沙地上留下历历红痕。

      安宁被捆绑关押在了地厅铁牢中就在老庄主的隔壁。蓬头垢面的老汉看到安宁被推搡进来似乎惊喜又快意,嘶哑的喉头发出嗤笑。“老不死的你笑什么!”守兵一鞭子轮得铁栏炸响勒令他闭嘴。

      安宁被推到墙角无言坐下,挺直了后背不敢靠上肮脏又寒气深重的石墙。尽管如此他也感受到了从四面袭来的寒意,这是地厅多年累积的寒凉,康健人或不觉只是自己现在这样总免不了要受些侵袭了……既来之,则安之。

      小渚与安宁当素一同用餐过后回到了高阁顶的书房,此处安谧无扰刚好适合静心修读。原本阁中接二连三发生惨祸令小渚心中忧乱,然而今早见安宁哥伤无大碍感觉放心了许多,阁中还有当素叔撑作顶梁这也给了自己时间努力精进。

      刚到案前坐下身只听屋左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少阁主!少阁主在吗?!”听声音是个女子,小渚从椅上跃起跑去开门。

      “少阁主!”少女见到小渚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腿上一软差点跪下。

      “哎!”小渚见她被沉重的伤翼拖累赶紧扶住她想请她先进屋,“我记得你,你是……雨都姐姐。”

      雨都顾不得缓口气,“少阁主,救救安宁吧!他被汉勇和一群阁人抓走了!”面容焦迫马上要流出泪。

      “什么?!”小渚有些难以置信,“汉勇叔?他为什么要抓安宁哥?!”

      雨都:“具体内情我也不知道,求你快救救安宁!他的伤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好!”小渚扶住雨都出屋来关上门,“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雨都定心回想,“地厅,对,我听到汉勇要把他关进地厅!”
      小渚:“走!”

      汉勇将安宁关押之后便率人追击元茇去了,铁牢之中安宁静静坐着,从袖中取出元茇留下的那纸书信。

      安宁启:

      到阁旬月承蒙少阁主,当素先生照顾请代致谢意。我此行原只为求药山野,机缘巧合下得知五境罗刹岭璇玑分舵正事“盗天命”之举,所谓“盗天命”即用非常之法逆转半蚕天人异变使之还康,只是此法隐秘辟邪不为世道所容,外人深究者亦易承灾。今夜辗转无寐思来机不可误时不重来,故留信为辞,身赴罗刹岭寻方。身后非难牵连【笔顿血落】无以为偿,但愿归还之日亲身谢罪。

      愚兄元茇

      归还,此行可真能有归还?
      安宁合纸轻叹,元茇哥果然还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方法连命都可以不要。能说什么呢,念哥陨落的天命是他半生的挚痛,现在有了追挽之法不该阻拦他去探查,若命运能如他所愿或许也是幸事,只怕偏锋之险犯而不偿,此去追查只会令他失去更多。

      然事已至此也只剩遥相守望了。安宁将皱巴巴的信纸展平叠好经心收入怀中。

      看来汉勇派出去的人马追击无果,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回到地牢。“安宁!”咣当一声铁门被推开,汉勇提鞭而入死死盯着支腿坐在墙角的安宁。

      安宁气定神闲不愿理会。

      “妈的,给我架起来!”汉勇怒冲天灵不管三七二十一欲刑审安宁。

      “这……不太好吧勇哥。”偷袭那夜被安宁救过的守兵于心不忍想劝汉勇留情。

      汉勇暴斥:“少废话,架起来!”

      安宁拖着伤躯被一左一右扭肩架起,目光冷淡瞟了汉勇一眼。

      “妈的!”汉勇凑近拧住安妮下颌厉声讯问:“御元跋到底是你什么人?!”

      安宁心无波澜:“姻亲大哥。”

      汉勇强压怒意点点头,“行,那你知道他是盗尸炼药散布烂死疫的罪人吗?!”

      安宁:“他不是,盗尸炼药是对五境前国医御元跋的指控,是假的;散布烂死疫是心怀叵测之人对他的非议,也是假的。”

      汉勇拧眉,“你,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不就是御元跋,他不就是真凶!”

      安宁抬睑正视,“不是。”随即垂下眼眸。

      汉勇:“不是他为什么要逃跑!?”

      安宁:“他没有逃跑,只是去追查璇玑余党。”

      汉勇:“追查?!我看一开始他就是璇玑派来的!”

      安宁闻言惊诧但转瞬平静下来,这也在该意料之中。

      汉勇:“从第一面见他我就觉得可疑,什么通风报信!璇玑那夜来袭的杀手武功之高举全阁难以抵御,这样一群人被他遇上怎么可能放他活着出来报信!”狡视安宁双眼如钩似要将他凌迟见骨,“还有你!”

      “我?”安宁逆视汉勇无惧无畏。

      汉勇:“是!自你来阁时就可疑!说是危难之刻天降神助,可你他妈是哪来的谁啊!阁中安生这么多年没有你,一出灾祸你来了,还带来御元跋那么个魔头!”

      安宁苦涩一笑,“哦,所以我也是璇玑派来的,派来窃阁夺权的。”

      汉勇终于“撬开”了安宁的嘴验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激动到两眼放光,“你他妈的终于承认了?!”

      安宁蹙眉看着汉勇,一张愤怒的到极点的皮下包藏着颗从未信任过的心,再看牢中的守兵牢卒一张张同袍的外表下又是何种思绪,冷漠,猜忌,嫉妒,仇恨?
      大概是难以看清了,不然父亲不会死,白桥爹爹也不会死。只是有些许遗憾,也曾和汉勇并肩作战,也曾与阁人生死与共,哪怕他们是被逼的。

      “……随你所想吧。”安宁淡去了情感。

      “把他绑到刑架上去!”汉勇厉声命令手下。

      片刻过去却没人动作。“都聋了?!”汉勇环视手下一个个头垂气低,“妈的,让你们动手啊!”一脚过去猛踹架住安宁左半边身子的守兵,后者被踹得趔趄却在将跌倒时先松开了安宁。

      “他娘的!”汉勇气急败坏一鞭子劈在守兵头上,鲜血瞬间簌簌淌下,“你们一个个王八蛋在这装什么好人?!这厮是奸细!是御元跋的同党!给我架起来!”

      威逼之下守兵们只得将安宁绑上了刑架,新肉初生的脊背紧紧贴上冰冷肮脏的铁桩安宁感受着寒凉从背中央扩散迅速侵蚀肌肉脏腑。忽感肺虚寒,惊咳一声。

      待安宁被绑牢汉勇提鞭上前,正欲动刑。

      “住手!!!!”牢外当素飞速冲入铁门一把扭住汉勇持鞭的手。

      “当素哥!”汉勇不依不饶。

      “安宁!!”雨都见到眼前的一幕简直惊骇,不顾受伤垂地的双翼从牢门守兵之间挤进牢中飞扑过去死死护在安宁身前,“你们是畜生吗!!!!这是安宁,这可是安宁啊!”

      汉勇扭头训斥:“死丫头给我让开!!”

      雨都绝望地看着周围一个个与汉勇一起捆绑关押安宁的守兵,“你们……你们丧了良心吗?!你们忘了危急关头是谁扛着重伤挺身而出救了你们的性命吗?!他伤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你动用私刑吗?!他做错什么了!!”

      小渚个子矮跑在后头此刻也跟了上来,小小的身躯挡在安宁雨都与守兵之间张开双臂阻挡,“阁主令,都住手!”

      汉勇见阁主与当素都来了不得不暂且住手,可心中愤恨的火焰丝毫没有浇灭。“当素哥你拦我做甚!”

      当素一把夺过藤编砸在地上,“汉勇我看你是审人审糊涂了!!”转头对守兵,“还不快把安宁放下来!”

      守兵们得令赶紧上前为安宁松绑,只是雨都还警惕着怕他们搞小动作。

      汉勇见抓到手的人被放了气急败坏,“当素哥!你知道吗,御元跋跑了!”怕当素意识不到严重刻意解释到:“御元跋就是安宁那个大哥!他是烂死疫的凶魁啊!!就是他把尸人带回来害死了咱们那么多弟兄!”

      当素:“你知道什么!”一声呵止了汉勇,“元茇大夫是元茇大夫,御元跋的罪名五境已发官告澄清,烂死疫也非出于元茇大夫之手,璇玑九狸,他才是元凶!”

      “什么?!”当素所言与那夜元茇的“狡辩”如出一辙汉勇听罢难以置信。

      当素揪住汉勇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你知道元茇先生是什么人吗?!他是二十年前救下阁主性命此次又从向紫野手中拯救半阁的恩人!”对他莽撞之行恨到咬牙切齿,“你知道安宁是什么人吗?!他是免族主胧见的独脉,白桥阁主的义子!白桥阁主暗中守护他二十余年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等宵小猜疑私刑?!”

      汉勇震惊之中语塞。

      当素:“就算你什么都不知,安宁救阁你知道吧!那夜广院中的情形你看到了吧!没有安宁骃龙阁早成了向紫野与璇玑的毒巢,没有安宁我们早折在了隐扇团的手下!汉勇啊汉勇,你究竟是被蒙了眼还是蒙了心!!”说罢一把推开掌中人。

      “我,我……”汉勇呆愣地看着当素再看看安宁。

      雨都扶着刑架下的石台站颤巍巍起身,“‘尸人’的事不能怨元茇大夫,是我先发现他的,我和元茇大夫都以为他是受伤的阁人才带回来的,你要追究我也有责任!”

      安宁从背后握住雨都的肩膀,雨都惊而回头。安宁沉言:“多谢,小丫头就不要逞英雄了,我们回去吧。”走上前牵起小渚的手,能感受到他依旧紧张,是啊,毕竟这样的年纪在阁里除了“阁主”二字的点点威严他也没有权力实际控制阁人。

      “素叔,走了。”淡漠地冲当素打了个招呼,安宁左臂搀扶着雨都右手牵着小渚平静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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