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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   “当素哥。”睡荷扎起的袖子血迹未干一把推开高阁书房门。
      “怎么?”当素从案上的章表堆里抬起头疲倦又困惑,“药材不够了吗?我找人调……”
      “不是!元茇大夫出事了!”睡荷走上前绕开高垒的折子直视他,“阁里有人要害他。”
      “什么?!”当素面色凝重起身推开椅子,“走,带我去看看。”

      重摔在地的二次伤害比起爆炸中被波及所受的伤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元茇经睡荷抢救之后被医师们护送到高阁新腾出的独立病房中久久昏迷无应。

      “为何会这样……”榻前当素看着浑身伤痕累累污血淋淋的元茇不禁发出叹问。

      睡荷复诊过脉后将元茇的左臂轻放回被中,“下手的人我已经让汉勇去查了……”

      “嗯?”当素注意到睡荷的犹豫抬头侧望向她,“想说什么?”

      睡荷:“你说……下手的会不会是璇玑余孽?还有那爆炸。”

      当素:“暂时无法断言,只能等汉勇找到凶手再论。这期间劳烦你照顾好元茇大夫,要多少人手我派给你一定不要再出事端。”

      睡荷垂下眼帘,“嗯,我知道了。”

      当素:“还有,元茇大夫再次遇袭的事暂且不要告诉安宁,他现在什么都做不成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

      睡荷:“好。”

      连屋中人多眼杂目睹偷袭之举的伤患不在少数,可汉勇仍是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彻底锁定了攻击者,当素到地厅监督问讯时汉勇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样,供出内情了吗?”当素倚坐桌沿看着铁栏门之内的疑犯,伸手倒了杯热水轻抿。

      “说了,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汉勇撑膝坐在长木凳上没好气,“什么他妈的爆炸是元茇大夫搞的,还有什么异族之芥!”喘口粗气嗓子眼儿里反的都是股上火的酸臭,“当素哥,那爆炸到底怎么回事?!”

      当素:“已经派人在查了,就目前的进展看爆炸之源确是那住在后堂的重伤电龙。”

      “真是他?!”汉勇怒拍桌面惊得杯盏震荡,“他娘的骃龙阁救他还救出罪过了!不求他知恩图报,至少给老子死得干净点!!混球货连累那么多弟兄!!”

      “汉勇……”当素按住汉勇的左肩,“事已至此恼怒无用,当务之急是救回伤者尽快恢复元气,近期隐扇团那边恐还有差遣。”

      “哼!隐扇团就是欺负咱阁主不在了!”山野糙汉发起火来哪里容易平息,一把将茶杯扫摔在地,“那个宗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就是听了他的最后也得当炮灰!”

      当素也不与他多纠缠,放下茶杯站起身,“这边你继续盯着别大意,就算他说了理由仍有可能是璇玑的余党,我回去了。”说罢转身走出了地厅铁牢。

      藏惠山

      海乙闭关已有些时日,在竟灵璧的协助下勿念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夜之后幻象也暂没出现过,可是不知为何从昨日上午起勿念心中总是泛着隐隐的不安。戌初清闲时也曾试着与元茇心感,可屡次无应令人难以定心,对安宁更是连感应都微弱更不用提召唤。

      “……”砧板前勿念扶案轻叹,手中萝卜切成细丝后一把把堆在碗中,一会儿要下锅油炸。案上刀响不停脑中微有杂乱,好在勿念刀工娴熟一顿饭做好也没出什么岔子。
      今天竟灵璧似乎非常安静,从早饭之后回屋就再没见他出来过。一直以来他与安宁感应强烈灵力盛涌甚至胜于自己与元茇,或许能请他帮忙联络上安宁,勿念想着端着菜碟出庖厨走向前厅。

      午阳由绿藤碎剪散落木廊之上,安谧中有玫瑰幽香抚抱。穿过木廊勿念不禁驻足观望,墙角大簇的赤玫瑰绽开了,青绿叶间亭若红绒盏,柔如佳人唇。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勿念格外喜欢这种明丽艳美的花,比起木芙蓉的浅淡含蓄赤玫瑰色明如火,炽烈似爱。
      观罢,勿念继续往前厅行走。

      直到勿念将碗筷全备置妥当也没见竟灵璧身影,将碗碟罩起静待一刻钟后仍不见人来,于是起身到安宁屋中找他。

      “灵璧,”勿念轻扣屋门,“灵璧,午饭做好了来吃饭吧。”屋内毫无回应。

      “灵璧?”勿念又敲几下仍是无应,顿感事情不妙,“灵璧,出什么事了?”片刻后破门而入。只见屋中一切整洁,竟灵璧背对门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勿念不敢大意,缓步靠过去伸出手试探其颈侧脉搏。

      脉象似无异常,但眼前人确实双眼紧闭身躯僵硬没有丝毫反应,勿念弓腰细观其面色,也没有中毒迹象,这到底是为什么?

      “灵璧,灵璧?”勿念又试着呼唤两声,毫无意外地无应。
      “……”勿念蹙眉扶椅直起身来,若是元茇在就好了,自从被小离治好脸伤自己疏于习医二十年实在诊不出青年的疾恙,舅舅和浅蓝前辈又在闭关,眼下该如何?

      思虑片刻后勿念绕到椅后掌心聚起灵流轻抚竟灵璧之肩缓缓将其带起,待人立直之时一掌拍开椅子,青年伤痂方凝的身躯便承灵流包裹悬浮半空。
      勿念双掌微施功力,侧首细感灵流激荡,好在自己力虽衰却未竭,灵流灌入后没遭到竟灵璧内力的强阻,灵唤脏腑之音仍算真切。

      “嘶?”勿念试探许久不明症结所在,大片疑云笼罩心头,续往脏器深处试探,施力更加小心翼翼。细微的灵流注入青年原本平静的结魂灵湖,丝寸间扣试肌理。初感回荡似乎无异,稍加力道便感结魂剧震,灵流自结魂泄入胸膛直冲心脏,昏迷中的青年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察觉不对勿念立刻收回灵力,伸臂将失去支撑跌落而下的青年稳稳接住。

      “啊……”昏迷中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串无意识的轻呜,勿念不再叫他,将人搬到安宁榻上放躺好,拉过椅子静静歇坐一旁。

      结魂,勿念侧倚椅背一边缓回灵力一边思索,刚刚收回灵力前的一瞬自己真切地感应到了,竟灵璧结魂近心之壁有孔瘘。灵力宁和时不见其伤,然而一旦运灵发功结魂惊撼其官能必定受损,幸能同现在一般昏迷以蓄力恢复,不幸则会结魂破裂波及心脉脏器当场暴毙。

      一手按住椅扶伸臂去够过茶杯不顾冷热饮下一口,勿念长叹一口气望着榻上青年。他大概是在五境金野原遇袭时便受了此伤,只是伤处太深太隐蔽元茇诊断时未能发现,这些日子安养之中未动灵力也就不显,到今日还是发作了。想来元茇离山之前也曾不止一次疑惑为何他明明已无大碍却长久昏迷,现在知道答案了却束手无策。

      数百年来结魂伤病一直是医界公认的不治之症,除“剖魂相换”这一剑走偏锋的疗法似再无他术,然而当年天应公主的例子证明了换植结魂痛苦异常代价巨大又难以成功,她在接受从汐身体中剖出的结魂后也仅仅过了五日便病重离世。
      从初诊看竟灵璧之伤虽不急重如天应公主却也着实影响重大,且不说他一介武将不可能为偷生一辈子不再动用内力,就是如此拖延下去伤势自会恶化,到时情况更难预料。

      救他,又该如何救?半敞的窗间微风徐徐吹入,拂去勿念额前的汗水留下丝丝凉意。

      歇息过后勿念撑椅站起身。

      又是一抹浅月挂东南,静夜中马憩人息。高阁病房内元茇苏醒后自榻上缓缓爬起,伤痂鳞鳞的小臂攀上塌边的木桌,伸手想去够桌上的一杯冷掉的茶。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门扇拍到墙上弹回又被狠狠掰按几近破裂。

      “啊?”元茇惊得轻吟一声,拿到手的茶杯险些落地。

      进门的是汉勇,他挽袖赤臂面无表情地盯着半边身子悬空的元茇。

      “汉,汉勇先生?”元茇好费劲才稳住身躯一点点缩回榻上,“元茇抱恙招待不周,先生请坐吧。”双手都占着只能满脸歉意地以目示意塌边板凳。

      “……”汉勇心懑气粗走上前一把拉开凳子坐下。

      待元茇一口冷茶饮下,汉勇盯着他,“御元跋。”

      “?!”元茇手中动作滞住目光惊诧地望向汉勇。

      “看来他们没撒谎,你不是什么安宁的姻亲,是五境的妖孽御元跋!”座上人目眦欲裂,手臂青筋暴起但没有动粗,可以看出他已忍耐到极限。

      “我……”元茇瘫倚棉絮靠枕微微仰视汉勇,咽下半口残茶,“不论阁下相信与否,我不是五境的前国医御元跋。他死了,百年以前就死了,死在火里。”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悲哀,“外面传说散布烂死疫的是我,但我没有。”直视汉勇双眼,“月九方,天应国的仙师檀,璇玑的真九狸,他才是造成二十年前悲剧的罪魁祸首……”话音未落汉勇粗糙暴劲的双手一把扼住元茇脖颈。

      “呃!”元茇几乎被夺去呼吸,除了微蹙的眉头一张血色浅淡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你!”汉勇暴怒的脸猛然放大在元茇眼前,“你既然承认了为什么不认到底!”扼颈的手几欲将颈骨掐裂,“要不是审那几个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御元跋,你骗得我们好苦!!!”

      “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元茇气息不继话音断续逆视汉勇不卑不亢。

      “你没有!?”汉勇手上力道加大彻底掐断了元茇的声音,“那璇玑的畜生是你带进来的吧!他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元茇气弱血虚的身躯已无力抵抗,双手无力垂下眼角不知不觉将泌出濒死的泪,只是他大睁双眼绝不退让。

      片刻之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汉勇两手一松元茇重摔回榻上。微凉的空气涌灌入鼻腔,胸膛剧烈起伏着争取活下去的机会,眼眶直到最后仍旧干涸。

      “你等着!”汉勇抓住桌角似要将那实木捏碎,“骃龙阁不会任你妄为,叶阁主和当素很快会将一切调查清楚,到时你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元茇被空气刺得干痛的眼睛看着他,嘴唇抽动了片刻没有答话。

      “哼!”汉勇怒嗤一声摔门而去。

      汉勇走后许久元茇才恢复了些力气。王命不达之野,自己的这个身份终究还是成了行动的阻碍。从榻上爬起,元茇倚着靠枕用伤势略轻的左手抵住右腕为自己诊脉。据伤势看自己应当是被治疗过了,是睡荷吧,沦落至此还愿相助的人该不会太多。
      诊罢仰天瞑目,刚刚昏迷之中似又梦到了勿念,梦中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是有一种感觉在钝痛的脑中格外清晰——勿念情况不妙。

      九狸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勿念承受了鬼钉封骨的烈痛与太多人的过往,□□与灵魂已是千疮百孔,必须尽快接近景匡拿到扭转异变的医方,哪怕不能直接施用也会让医治有所依据……眼下离开骃龙阁无疑会令自己与安宁皆陷入不利,可留在这里只能被动等待。老天爷已经施舍了一个康裕不会把所有线索送到眼前,为今之计唯有冲破荆棘主动出击!

      不能等勿念真的被折磨到放弃才动那些无用的追悔与遗憾,百年恶名纷扰终无碍,两旬缉捕山外刀马声,一切不过是因为有勿念,若也能为他追到一丝希望何妨弃误会来日解,赌残命投血疆。

      元茇慢慢挪动伤腿垂下榻沿,伸手扳着桌角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桌子被拉动得嗤吱作响好在承住了他的力量。元茇站稳后活动了下腿脚,说来也怪,被踹凳仰摔之后四肢反而比刚受伤时反应灵敏。桌角有笔墨,西墙书架底格上放着一沓宣纸,元茇撑住桌子走过去捏起一张,纸已落灰捏于指间有几分粗涩。将纸按在桌上,提笔留书,墨混着尘踏着血污写成一行行字句。

      书罢元茇拿过砚台压住信纸,踉跄转身向门口走去。

      黎明是个特殊的时间,皓光代替黑暗接掌了大地,让寒夜里警醒的人感受到明亮温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黎明又是一天中阁防最脆弱的时刻,守兵们无言沉浸在一夜无事的轻松感中没人注意到倒塌府墙上临时围起的荆棘障一角一个白色的身影拉着一匹枣色瘦马匍匐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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