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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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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坐在桌前守着一篮饭食的安宁侧身望去,“哥你回来了。”
“嗯。”元茇沉面微似忧。
安宁起身揭开食篮盖子将一碗碗米粥包子端出来,“那人有再透露什么吗?”
元茇摇头,“没有。”
安宁毫不在乎,“他不说拉倒~吃饭吧哥。”将调羹从洁净布包中取出递给元茇。
饭用一半元茇忽然正坐停住,手中调羹轻放依住碗沿。
安宁莫名其妙也随着停下了,“怎么了,哥?”
元茇凝视安宁犹豫片刻目光垂下,“不,我只是在琢磨这个康裕。”
“嗯,想到什么了说说。”安宁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
元茇:“在东南发现褐衣人的那天夜里我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削的男子,后来得知他就是褐衣人一行的首领,名叫景匡。”
安宁:“嗯,然后呢?”
元茇:“日前康裕卡痰窒息我将其救回时他于昏乱中大喊‘大人’,而我在偷听景匡与手下谈话时听到他们就叫他‘大人’,所以我才会怀疑康裕到底是不是骃龙阁人。”
安宁:“你觉得他和褐衣人一样是景匡的手下。”
或许“手下”一词并不确切,元茇:“……可以这么说,于是后面的一切试探都是基于这个想法安排的,今天我们也终于证实了他们的关系。”轻轻叹息。
安宁:“这不是很好吗,一切进展顺利。”咬下一口包子咀嚼起来。
元茇:“问题在于直到目前我们还是没有真正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猜测和验证,如此下去只会止步不前。”
安宁:“说得也对,但就看今天那架势想让他开口恐怕很难,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向紫野留下那套也用不上。”
元茇:“不,不能动刑,待他伤好也不能。”
安宁不解:“为什么啊,对璇玑的奸贼你就不要妇人之仁了吧。”
元茇:“因为……他背后没那么简单。”
安宁蹙眉啧啧:“软硬都不成,真捡回了个麻烦~”
元茇看着不耐烦的老弟微微笑了,“总会有办法的。”
“嗯。”安宁一挑眉捏起个包子塞给元茇,“管他怎么着,吃饭要紧。”
早饭过后安宁还是亲自到高阁中去将康裕的身份如实告知了当素。
书房内
“璇玑的手下?”当素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
安宁正坐在对面梨木椅上,“是,看样子还是个死忠之士。”
当素思索着,“你说他是璇玑罗刹岭舵主挽救的病人……”
安宁身躯前倾撑膝而坐,“有何不妥吗?”
当素环顾屋内起身将门窗关紧,回到桌前,“安宁,其实我有一事一直未得已相告。”
“什么事?”安宁站起来凑到当素身边。
当素:“其实那日小渚独自定约之后我去找过隐扇团之主。”
“嗯?”安宁惊诧不已。
当素按下他的肩膀,“你先听我说。莱莼走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安顿好阁里追到林中找到了他。当时我问他东南林中的褐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初他有意回避但在我坚持之下他还是说出了实情,正如后来莱莼所言褐衣人护送的是从五境罗刹岭转移出来的半蚕天人,这群人体质特异十分危险。早年间我跟随白桥阁主也见识过半蚕的厉害,而这次的半蚕似乎比之前更加凶险,隐扇团主提醒我若在骃龙阁周边发现其踪迹务必尽快铲除以绝后患。”
“铲除……”安宁蹙眉思忖着踌躇显于面。
当素轻握安宁之肩,“我知道此人是元茇大夫耗费巨大气力救活的,现在将其处死无异令心血唐捐。但半蚕之体随时可能发生异变,到时候我们对此人无法控制整个骃龙阁怕都得给他陪葬。”长叹一口气,“我们也只能辜负元茇大夫了。”
安宁闻言陷入沉默,当素握住他的手深深摇了两下愿他体谅。
“……您打算何时动手?”安宁望向当素。
当素思索片刻,“可行的话,明日。”
安宁呼着气点点头,“我知道了,元茇哥那边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靠你了。”当素松开安宁的手再次轻拍其肩。
“行,素叔你忙,我先回去了。”安宁将椅子搬回原处转身离开了书房。
从九层高阁往玄昼府走去,一路上安宁思考着该如何将当素的决定告知元茇。明日,明日元茇哥就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病人被阁人们处死了,不论他想知道什么线索都断了。尽管从那人今晨坚定决绝的态度来看他活下去也不会再供出什么,可……
“呼……”安宁丧恼地叹了口气揉揉后颈仰看今天这火辣辣的太阳怎得那么烦人!
回到住处房间里空无一人,元茇哥八成是去送还餐具没回来。
安宁想着走进屋拉开椅子坐下,后背的伤口又痛又痒叫人不敢倚靠,直起身来双肘撑桌,安宁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等元茇回来。
“半蚕天人……”等待之中安宁不禁呢喃。由于御名医和离哥的仇,元茇哥从不对璇玑中人心慈手软,但这一次安宁明显感觉到他犹豫了,也许是他不明康裕的过往不愿贸然敌视,但更多的是大概因为那个传说能将半蚕治好的方法。他想以康裕为突破口替念哥找到这种方法,而他提到过叫景匡的人就是关键。明日康裕一死,元茇哥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想要不依靠情报和人脉接近景匡谈何容易,今后他又要怎么办……
不论如何得劝当素叔宽限几日!终于下定决心安宁轻撑桌面站起身,然而眼前桌上瓷壶茶盏忽然嘎达震动,“什么?”下一瞬巨响穿空门破窗裂!安宁猝不及防被震飞撞上墙壁轰然跌落地面,剧痛从背后传来,安宁只感眼前一黑便再没了知觉。
“出什么事了?!”“救命啊!!!”“这是怎么了?!”须臾之后玄昼府内爆发混乱,仍健全的阁人们从各处惊慌奔出,重伤未愈的人则在连屋之内哀嚎一片。
“大家不要慌!”悲鸣之中睡荷抓住桌脚从地上挣扎起身,头脑仍因剧震昏晕不已身躯却率先做出了反应,“相互看看身边的人都还清醒吗,受新伤的立刻告诉我!”站定之后更感眼花耳鸣,但凭经验判断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果然不出半刻钟眩晕与呜鸣皆消退。
五部庄农屋前院里雨都正端着一簸箕陈苞米粒喂鸡,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将一院芦花鸡惊得飞起,鸡毛遍地哀鸣不止。“哎!!”雨都虽未被震倒却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地动,惊叫着下意识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扶住。
“这,这是怎么了?”雨都缓过神来赶紧将簸箕放到磨盘上满院跑着赶回四散的芦花鸡,“喽喽喽喽!”口中召唤不断可受惊的群鸡丝毫不听指挥,有一两只甚至翻飞出了院外。“小宣!快来帮忙!”忙乱中雨都大喊召弟弟来帮忙捉鸡。
“来了!”小宣从屋内跑出,“姐姐,刚才是什么声音啊?”疑惑地抬头望着雨都。
“不知道啊,好像是从玄昼府那边穿过来……玄昼府?!”雨都这才惊想起,一把将怀中抓住的母鸡塞给小宣,“你帮我看着鸡,抓不到就多找几个人,我得去看看安宁!”说罢飞奔出院子冲向玄昼府。
藏惠山上
烈日下勿念正抡斧劈柴,忽然一斧砍偏重重落在了搁柴的圆木墩上。“嘶……”
“勿念大哥,你……还好吗?”一旁帮着收拾柴木的竟灵璧起身望向他,不知不觉他已经满额大汗面容紧绷目光满是惊惕。
“不,没事……”半晌勿念才缓缓开口,手上也用力将斧头从木墩上拔了下来,“我们继续劈柴。”
竟灵璧:“嗯!”
当雨都赶到时玄昼府后半边已面目全非。高大气派的后堂沦为一片废墟,从后门便可越过残垣断瓦一眼望见石板路广场与岌岌可危的中堂。阁人们锨挖锄刨手忙脚乱地抢救废墟中掩埋的同僚,而连屋那边似乎也费劲腾出了几名医师做帮手过来为伤者清创包扎。
安宁呢?安宁在哪儿!看着混乱的人群雨都只有这一个念头,忽然想起安宁的住处就在后堂附近,雨都抬脚奔向东北方。
由于厢房没有坍塌,纷乱之中鲜少有人留意到这座木窗破败的屋子,雨都推开门正见墙角背对门口趴伏的透出血红的灰色身影,“安宁!”一刻不停地向他奔过去,迈出的右脚还没落下便感木柱摇晃屋顶乱响房子似乎要塌了!怎么办?!身体离屋门很近现在转身逃跑还来得及,可是安宁……
危急关头雨都还是毅然决然冲向安宁,双眼紧闭奋力显出本体张开双翼将昏迷的人牢牢护在身下。轰隆一声巨响厢房倒塌了。
睁开眼时面前一片黑暗,感官不灵仍能觉察到四周寂静无声,这是……死掉了吗?
雨都怔怔地,半显龙态的身躯从背后传来钝痛,这疼痛的位置奇怪得像是幻觉,然后才想起自己展开了飞翼。
安宁?!忆起状况的雨都赶紧伸手去探身下安宁在何处可还安好,在灰积的布料上摸索了两下便探到了他温度尚存的脖颈,雨都紧张地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一侧试探他的脉搏。
黑暗中一股股还算有力的波动自指尖传来,雨都紧绷的全身霎时松软下来,谢天谢地他还活着!!!被活埋的惊慌与恐惧这才奔涌袭上,一行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涌出,翅膀的痛似乎也变得剧烈难忍,是被砸断了吗?雨都含泪想着却不敢稍有妄动,万一抽倒了木桩巨椽这最后一点空间也会被挤占。
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啊?外面挖墟救人的的阁人们会发现这里吗?他们要花多久才能把这些沉重的砖石挪开?万一发现不了呢,自己会和安宁一起死在这里吗?房屋倒塌激起的烟尘未散,雨都不敢剧烈呼吸更无法大声呼救,双臂苦苦支撑着身躯怕压到安宁加速其背伤崩裂出血,可如此下去也完全没办法救他。
少女那副在山上干惯了农活的双臂还算有力,即使双翼被制住左右动弹不得也没有撂下身躯损伤安宁一点,只是死撑之中少女渐渐感觉身下人的呼吸变得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