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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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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茇大夫!”年轻医师跑到气喘撑膝此情景令元茇一瞬感觉回到昨日。
“又怎么了你?”伏桌吃饭的安宁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年轻医师急迫而羞愧赧红的脸似能把凉水烧开,“叨,叨扰了,是那伤者,他好像……不行了,这次不是卡痰。”
元茇蹙眉,“又不行了?走,去看看!”起身差点把凳子带倒扶稳后快步离开了。
“什么啊……”安宁望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睡荷姨也真是,带个徒弟一点都担不住事儿~”调羹舀起一勺微凉的米粥喝下。
“出什么事了啊?”背后飘出的声音又把安宁吓了一跳。
“我去,你怎么还没走……”不容易压住米粥没喷安宁扭头看着端碗过来的雨都,“吓我一跳。”
“谁叫你那么胆小啊。”雨都满脸不以为意皱眉嘟囔着,“哎呀,我问你呢,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安宁本不想告诉她,但看她的表情严肃不依不饶只得:“林子里救回来那人不行了他们找我哥去救。”
雨都惊诧:“不行了?!可早晨看时还很正常啊……”
元茇赶到偏厢内时,遍体白纱的伤者侧卧榻上口涎白沫唇呈紫黑脉搏已接近停止。
“怎么会这样……”元茇走近病榻以针尖挑取伤者嘴角的浮沫小心轻嗅,味呈腥臭似乎是中毒。“小先生,此伤者可有服用方子以外的药?”
年轻医师确定地摇摇头,“没有,都是严格按方配药服药的。”
元茇:“药碗和药渣还在吗?”
年轻医师:“在!我这就给您拿来。”
端来的药碗还残存着汤渍,碗底少量的药渣沉淀也检查不出任何异样,元茇只得先找百毒解给伤者服下。
“元,元茇大夫,您说他还有救吗……”年轻医师按榻望着伤者紫青僵硬的半脸怯懦问到。
元茇用烛焰烤过的利刃银刀划开伤者无名指挤出小半盅血,“生还与否皆尽力一试。”将银针插于血中针体似无变化,元茇接着以棉白帕角轻触血滴,血色很快上染并分出深褐,姜黄与赤红,“鬼言?”
“什么是鬼言啊?”一旁医师从没见过这种测毒方法好奇地凑上前来。
元茇:“是一种用毒虫尸浸泡牛黄制成的毒药,不同于砒霜,用银针试不出来。”
年轻医师:“牛黄,那这毒药肯定很贵!”
“?”元茇回头看他,这天然呆的小子思路还真是清奇。“…… 你说得也对。”若单单是鬼言还好办,只怕下毒者在毒器上涂喂了不止一种毒物。明暗两道之法实乃璇玑常施的诡计,不知此下毒者会否使用。明毒易解暗毒难防,许多时候只看表面便盲目用药反而会助长潜□□物的毒性。
元茇按榻而思,“小先生,阁中炼药之所可有结草麻?”
“有!晚辈看睡荷医师炼丹时用过!”
元茇:“好,立刻去取来。”
“是!”年轻医师束手无策了许久终于有用武之地振奋异常,一溜烟跑出屋去不出半刻钟便带着厚厚的一匹结草麻回来了。
“大夫,拿来了。”将浅黄的麻布摊开放在桌上抄起小刀等元茇指示。
“不用这么多。”元茇只一下削取不到半掌大小的麻布置于手,“剩下的还请送回去吧。”
“好!”年轻医师得令又抱起布匹风风火火地立离去了。
将麻布片置于桌面滴血其上,很快麻布承血处抽丝卷曲泛起一丝焦糊味儿,使清疮刀刮去表面糊丝很快见其下麻面呈现青蓝色。“孟婆青……果然。”元茇取草纸墨笔,疾书列出两种毒物的解毒药草,除重消冲很快找到最适合的药配。抬眼估算伤者身长体重在药名之后标上用量。
“大夫我回来了。”年轻医师刚一踏进厢房门,一张药方递到他手。
元茇:“百毒解是泛解毒剂撑不了多久,立刻按此方子煎药,快!”
“明白!”年轻医师持药方出厢房直奔九层高阁,而元茇则坐定守护奄奄一息的伤者。
怎么会突然中毒呢……元茇稍缓一口气歇坐椅上看着榻上青紫未解的病人。药汤没有问题,难道是饭?站起身巡视四周并未见送饭用食篮。鬼言从中毒到发作不会超过两刻钟,而孟婆青按剂量大小随时可能毒发,两样叠加发作会更快。按时间推算若真是下在早饭里发作时间就有些迟了。况且毒下饭里极易被误食怕很难达到一举杀死目标的目的……
“前来辨认的人。”忽然想起安宁说的,因当素的安排今早各庄中皆派人来辨认过伤者,会是他们中有人……璇玑在骃龙阁还中有后招。
“哥,这人怎么样了?”思虑间安宁推开半敞的屋门进来。
元茇转身面向他:“来得正好。伤者系中毒,下毒人可能就混在前来辨认的庄人之中,你立刻想办法截住他们。”
“啊,好!”
安宁刚欲离去,元茇:“安宁!”
“怎么了哥?”安宁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元茇:“多找几个人一起,不要硬拼……保护好自己。”
“嗯!”安宁直奔出后堂。
年轻医师拿来煎好的汤药元茇又试了一次毒,确定无异才喂伤者服下。诊症调出来的药终究不比制毒者的解毒剂,一连几个时辰伤者起色缓慢。
霞落西天暮色深沉,后堂偏厢中元茇坐板凳静静守在塌边不时驱赶飞来的蚊蝇。天气越来越热了此伤者浑身的伤口怕难以安然挺过今夏,得做种药物镇住这些伤不能使之再度溃烂流脓。该用什么呢……
“咳!!!!”榻上病人惊咳而起元茇立刻起身扶住其背。
“咳!!咳!!!!!咳咳!!”缠满纱布的身躯剧烈抽搐,一股污血自嘴角喷溅而出。元茇小心抵住伤者肩膀帮其保持直坐打通气道。
“……呼……呼……”惊咳过去是连绵不断的粗重喘息,伤者在元茇手中逐渐恢复了平稳有力的心跳。“大,大人……”片刻后喉头传来低哑虚弱的声音。不是昏迷中的胡言乱语,伤者的左手竟奇迹般地小幅活动了。
元茇盯着这细微的变化屏住呼吸,只见恢复意识的伤者左手摸索着按上竹席似乎是要支撑着起身,但双眼被白纱缠绕着看不清四周又有些茫然和警惕。
“大,大人,是您吗?”听不到回应,榻上人瞬间紧张起来伤痕累累的手臂也开始不安地挥动想要寻找刚才撑扶自己的人。
“这,这是哪里?!你是谁,是猛山吗?说话啊!”情绪激动间欲伸手撤掉妨碍视线的白沙布。
元茇见再也瞒不住只能出声回答:“不,这里是医馆。”
“!”伤者听到陌生的声音瞬间退缩差点从木榻的另一边摔落,元茇眼疾手快拉住他将人扶正。
元茇尽力把声音放得温和无害,扶住他的双手也减下力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是医师,我捡到了你,才救了你。”轻制住他欲扯眼周纱布的手,“纱布上有医治眼睛的药,尽量不要乱碰。”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周身不同于伤痛的药灼,听劝地放下手不动伤处地轻垂在塌边,“你……真的是医师吗?”
元茇:“是,你的伤口是我清理包扎的,药方也是我开的。”
“药方……”说到此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元茇感到此伤者自己并直坐不住,要有所倚靠又得顾忌其背上的深伤,索性直言相告:“阁下现在身体抱恙,鄙人能否先扶您躺下?”
知道自己情况不妙那人也不逞强,“嗯……麻,麻烦你……”在元茇的帮扶下躺回榻上。
将伤者安顿妥当,元茇拿起桌下挂着的抹布用药水打湿,弓腰开始擦拭污血染脏的榻沿。“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干活之间似无意地问他。
纱布之下的人闻言紧紧低头似要躲避元茇的目光,“康,康裕。”
“嗯,康裕先生。”元茇挤着抹布头擦去木缝中的血滴,“在下裕州人士,元茇。”
康裕点点头后便没有了动静似在合目休息。少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元医师,您在哪里发现了我……”
元茇感到条条纱布下透出尖锐警觉的目光,“西边的林子里。”
“西边?”语气中依稀能听出怀疑。
元茇:“对,西边,再走一段就到骃龙阁了。”
榻上人听到骃龙阁似有微动,然而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身入骃龙阁又涌上些许庆幸与轻松。“这里是您自家的医馆?”
“是啊。”元茇泰然应答。
榻上人:“……请问医师发现我时只有我一人吗?”
元茇:“只有阁下一人,请问可有何不妥?”
“不,没什么。”榻上人扭头闪开。
元茇微点头,“元茇有一事不知当问否。”
“医师问吧。”康裕侧卧支臂胸前。
元茇:“鄙人看先生似乎是飞龙之身,敢问先生可是属于西边的骃龙阁?”
“不!不是,我不是骃龙阁人。”康裕反应激烈一时差点从榻上跃起。
元茇立即转身压手示意,“鄙人知道了,先生稍安。”
“……”略微平静下来的康裕退缩到木榻最远离元茇的一角,然而元茇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按他的反应来看他十分抵触甚至惧怕骃龙阁,蒙骗他是对的,现下得在他明白过来之前套出所有可能的内情。
元茇将抹布浸入水桶中洗净拧干又起身擦拭些别的无关紧要的家具,“不知先生是从哪里来,又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康裕似不愿再回答。
元茇一笑,“询问这些非为别的,先生大概也知道您的伤不是普通磕绊擦碰,刀劈箭穿多达五十余处,能造成如此重伤之人势力绝不会小,问清缘由是对我这小医馆的安全负责。”
“哼,医师怕死又何苦费劲收治了康裕。”榻上人神情轻慢不屑一顾。
元茇不急不恼,“先生此言差矣,治病救人乃医师天职,不要说鄙人赶到时凶手已走,就是那凶徒拿刀架在某的脖子上某也未必不能与他搏上一搏,只是这医馆中不止某一人,药童病患皆是生灵,万一因此行而牵连他们惹祸上身鄙人心中也不会安生的。”
“……”康裕稍加思虑,“我是逃难来的,从东南。”
元茇刚欲往下听,康裕:“我的伤是在战场所受与此地没有关系,而且我既付不起药钱诊费又丧失了劳力,医师还是尽快将我丢出去为好!”
元茇温笑:“先生顾虑太多了,元某救人不图钱财,您安心住下便是。”说罢将抹布扔进桶里收好药碗木桶走出屋去。
一出偏厢元茇立刻放下杂物轻轻关门上锁,快步轻声绕到厢房之外窗台边小心抵上木窗使之无法从内中打开,做好一切直奔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