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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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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都忧心忡忡,被释放回庄后安顿好孩子们就一气冲到玄昼府后堂安宁塌前。
当素:“短刀取出了,解毒药也已服下,目前已无大碍。”看着气喘吁吁的雨都,她身上不知是流是沾也有不少血迹,“丫头你没事吧?”
“没事!”雨都摇摇头,双手撑着膝盖仍是上气不接下气,望着榻上半露伤背沉沉昏迷的安宁声音变得低细而颤抖,“他……将我保护得很好。”言罢沉默片刻,然后下定决心似的仰头看当素,“当素叔,求你让我照顾他吧!我伺候过病人照顾过孩子不会出差错的!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这……”听此要求当素着实有些为难,按实际情况看安宁最好交由医师照看,而雨都又一直负责专职照看凡神遗部的孩子们,况且两人性别不同很多事上总不那么方便。“不,丫头,叔知道安宁对你有恩,你是知恩图报,但还是回庄去继续照看孩子们吧,放心不下的话常过来看望便是。”
“为什么?!”雨都一瞬泪红满眼,“就,就因为我是孩子头?!难道我就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吗?!难道我就要一辈子当只可悲的‘老母鸡’吗?!!!!”不管多大危险永远是自己在保护照顾着孩子们,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他毫不犹豫地奔向自己,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最后身受重伤到连一丝回应都做不到,可自己想要到他身边去却阻隔重重!
当素:“雨都,你冷静点!”
雨都:“我不要!!听话的人就永远要吃亏,最大的孩子就永远要谦逊忍让,凭什么!!”言语间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一旁的汉勇见了也蹙眉往后退了两步。
当素不再温颜,“你以为安宁会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谁?!阁中三令五申夜晚不许出门你为什么不守规定?!若不是为了救你凭安宁的武功会毫还无还手之力地败给那几个杀手吗?!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要闹,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不是我!!!!!!!!”雨都吼得撕心裂肺,“不守规矩的不是我!!!是他们!!我也不想安宁受伤,我也不想啊!!”转身大哭着跑向屋外,不久便消失在黑夜里。
“哎……”汉勇虽不赞成她哭闹但见她一个人冲进危机四伏的黑夜总不免不放心。
“让她去!”当素出言制止汉勇,“这丫头从小就这样,淘气撒泼倔强执拗,不让她干的事她非要干,现在出事了吧!叫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黑夜里只余西天一点微弱的月光,雨都蹲在墙角抱头痛哭。安宁也会认为自己不守规矩吗?他也会讨厌自己,怨恨自己吗?可我真的没有!!!想着哭得更厉害了。
汉勇带几人将安宁小心抬回屋中,元茇跟着去照看,过了一会儿睡荷便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多谢医师。”屋中桌边元茇恭敬地接过木托盘向睡荷微施一礼。
“元茇大夫不必客气。”睡荷将腕上挂着的布袋取下,松开扎口放在桌上,“此中是洁纱,白药、血茵草膏等,大夫若还有需要就请直接到后面阁中药房随意拿取便可。”
烛下布袋中各种药品器用一应俱全,元茇感觉让自己准备一时间都备不这么齐,“不瞒医师,这些正是元茇需要的,医师此举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睡荷神色稍舒,“有用便好,睡荷告退。”说着转身退出屋子轻轻将门带上。
元茇:“多谢,慢走!”
送走睡荷又将药给安宁喂下元茇总算有时间来处理自己的伤。
褪下白纱衣露出肩膀,一片青紫骤然出现,伴着巨大肿胀和条条丝状破皮还真有点骇人。“呼~”元茇叹了口气开始上药。
多少年没跟别人打过架了,也很久没受过这种伤,以前在山上顶多受个拉伤磕碰伤勿念就担心不行赶紧把自己赶回去擦药,现在……单手给纱布系扣实在困难只能用嘴叼着另一端,要是勿念在就好了,至少能让他帮着扯一下。不过要是勿念知道自己和安宁伤成了这副德行一定会担心得要命。
卷起裤腿给腿上细碎的刀口清污上药。景匡,林中所见之人叫景匡,没想到自己竟与怀有逆转异变奇术的人擦肩而过。现在回忆起来他似乎与认知中的璇玑舵主也不太相同,夜半林中居然一个人出来采药,为什么不派个人去做或多带点随从呢,而且……虽然后来去面见黑影人时他十分警惕但在河川边他却轻易地放自己走了,还有那句“我算你半个同行”,如果说放自己离开是因为不确定单打独斗能否取胜,那这句话又算什么呢,自报家门?掩盖身份?想不明白啊……
从未染说出“盗天命”一事之时元茇便萌生出一种想法——原来世上真有能逆转异变的回还之术,一定要想办法接触这个景匡!
经过前半夜与杀手恶战后半夜谈判施救,元茇真是被折腾得疲累不堪,粗粗疏疏给自己上好药后检查安宁无异状便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元茇你怎么了?!’
!?好像是勿念。
“我起,我马上就起来做饭哈,你别急。”睡得迷迷糊糊地咚的一下从椅子上跌落,“啊!!疼……”何止疼简直疼得要死,不论是淤青还是血口伤处的疼痛都反上来了,现在元茇感觉自己像被千刀万剐了似的动一下都得要命。
‘元茇,你受伤了吗?’
是心感,元茇一手撑地一手揉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勿念,我没事,我没事……”扶着椅子面从地上站起,乍一立还有点晕晕乎乎。
窗口透进晨曦,不知不觉东天已大亮。
元茇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见俯卧榻上昏迷未醒的安宁也暴露在灿光里便走到窗边去拉上帘子。“勿念你怎么突然找我啊?”
勿念;‘你出去两天多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今早青花回来了,只带了药材没见你。’
“?!青花回去啦?”元茇想出门去马厩看看但感觉浑身疼痛无力只好作罢。
勿念:‘是啊,它鞍上的纸袋里有很多药材,另外袋底还有一包布裹的雷公藤。’
元茇:“啊,那个雷公藤有毒啊,你处理的时候千万小心点!”
隔着千里都能感觉到勿念现在一脸黑线,‘你呢,你在哪儿?’马都知道回家。
元茇:“我……我在骃龙阁呢,这边昨晚遭到袭击不过已经守住了,不少阁人受伤我帮忙呢。”
‘袭击?!’勿念那边声音微滞,‘谁做的?’
元茇:“还能有谁,璇玑那帮狗贼呗。”看着腕上缠绕的白纱透血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神秘黑影人。
勿念:“你和安宁怎么样,受伤没有?!”
勿念乃真·习武之人,凭借心感中灵力流通的强弱便能大致判断对方身体耗损状况,所以诸如“没事~”“没受伤啊”这种一戳即穿的谎言元茇并不想撒。“我是受了点轻伤,不过都处理好了,就是昨晚防御夜袭没太休息好。安宁也差不多,他还睡着我就不叫他了吧。”
勿念:‘让他好好休息吧。你伤在哪里,服过解毒药没有?’
元茇:“右胳膊和腿上,都是些轻伤~我是左撇子嘛,一点儿也不耽误事。”
那边沉默片刻,‘需要我去接你回来吗?’
元茇:“不用,我在这陪安宁一段时间吧,阁人们都挺好的,我吃得饱睡得着偶尔也能帮帮忙照顾伤兵什么的。”
勿念:‘好吧。’声音逐渐黯然。
元茇:“哎,勿念!”
勿念:‘嗯?’
血迹未净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我好想你啊~”
勿念:‘……’
元茇:“你别不信啊,我真的可想你了,我想你……”
勿念:‘闭嘴。’听他腔调一变就知道他又要开始伤风败俗了。
元茇:“哎~~”
勿念:‘好了,我去给竟灵璧煎药了,就这样吧一切小心。’言罢声音立刻消失。
“什么嘛~”元茇撑桌站直,“一说正事就跑路。”不过好在是成功瞒过了勿念。至于景匡的事只能等安宁醒来再做打算了。逃走,他究竟会逃回五境罗刹岭还是逃往明国本土?
藏惠山上
勿念切断心感蹲地抚摸着青花,马儿于昨夜混战马厩被毁时受到惊吓一路狂奔回到藏惠山,辰时初勿念起床打水时听到大门口有怪声,开门发现青花已累瘫在地。
或许是青马太有灵性,山上需要的药材它一样不少地带回来了,此时勿念一边轻捋马鬃一边给马儿喂水。“真是个傻孩子。”见青马情况稍微好转,勿念起身轻拉缰绳牵马进入府苑。
今日微风和煦,东天曦灿云澜忽如春溟。勿念不经意间抬头遥望,景适意舒。安顿好青马,拿着药材放到药房里待洗漱完毕饭菜上锅便回药房去煎药了。
这间药房其实也就是个不大的瓦屋,伫立屋前推开门一股奇异的清香悠然而出。平日里元茇没事就钻进这间药房闭门一两个时辰,问他在做什么他只憨笑着说在炼药。勿念当然知道他炼的是什么药,一种念想罢了。
其实元茇已经将雷公藤处理得差不多,勿念只需要按照纸袋上的标记的用量调配好下药锅煎煮即可。打开窗子点上火,勿念找个了小板凳过来坐着手持蒲扇看着火。已经告诉过舅舅他们吃饭不用等自己,所以可得一阵清闲。
炉火旺燃药汤咕嘟,一阵阵药草香味儿随白汽升空。勿念倚桌望炉火,焰的赤色温暖纯粹。
忽然身后门扇吱嘎响了一声,有人走进屋来。
“不是告诉过大家不要等我了吗,快回去吃饭吧。”勿念的声音温和无奈。
“前辈。”来人拖着重伤未愈的身躯仍尽力站得笔直。
“?”勿念转过头来看到竟灵璧站在门口颤颤巍巍似乎是需扶门框心又不肯。“进来坐!”起身拉过元茇的椅子放在门边让竟灵璧坐下。
“多谢前辈。”竟灵璧坐下后半身不敢靠椅背。
勿念看着有些无奈,他这种情况需要好生休息不该这么早下地的。
不过,来都来了。勿念坐回小板凳上继续看着煎药,“肩膀很痛吧,把这副药喝下去就能见效,每天两顿连喝三天就能去除病根。”
竟灵璧谦敬地点点头。
扇风助火中勿念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竟灵璧语气温和:“安宁他族中有事下山去了,大概过个把月就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竟灵璧:“承蒙前辈搭救照顾,灵璧感激不尽。”
勿念摇摇头,“没什么,你值得。”
屋中渐渐安静下来,只闻药汤沸腾气顶砂盖之声,勿念觉得火候还是不够,其中有几味药不煎煮彻底会留毒性。
“前辈。”竟灵璧忽然开口。
“何事?”勿念回过头来。
似乎是犹豫挣扎了很久,竟灵璧才缓缓问到:“您……可是五境前代大将军伊火鸢?”
闻言勿念有些迟疑,看着青年的那双经伤抱病仍不失神采眼睛其中满是憧憬与崇敬。
“不,我叫勿念,是个通缉犯。”言罢平静地转过身去继续看着炉火。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谁的期许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