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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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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征天应击杀怪物的王子勿念?”听到答案竟灵璧似乎并不失落。
“?”勿念放下蒲扇再度转身过来。
只见竟灵璧想起身不成只好把椅子往前拖了拖,“您还记得曾与您会师共同讨敌的竟怀雄吗?那是家父。”
勿念:“我记得,大将军文韬武略勇冠三军是位难得的帅才。”
竟灵璧:“灵璧曾听家父说起过您,他说您智勇双全体恤下属是沙场上少有的谦怀君子,堪重用更值得一交。”
没想到在竟怀雄眼里自己是这样的人,勿念不语静待竟灵璧把话说完。
竟灵璧:“以前与安宁交谈时只知他家中有位堂兄是曾仕灰慕朝廷的高级官员,没有想到居然就是您!”向往与敬佩不减。
勿念:“后来珑川朝廷发出的通缉令你应该看到了吧。”
竟灵璧:“康原确有收到消息。”
这就对了,勿念想着。
“然而官场之事又利涉东宫,家父还是更愿意相信亲身接触到的。”竟灵璧身躯前倾双手撑椅,“前辈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灵璧奉命调查当年苓坊血案已将贼人栽赃陷害的证据找出,只要能证明名医无罪那珑川城中名医所涉之案也会再启调查水落石出的!”振奋之中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犹豫目光也微微暗淡下来,“只是灵璧无能不知那些证据还能否安然递到王子之手。”
勿念:“送到了,证据已完整地交到贵国墨宸王子面前,涉案嫌犯已被革职查办或赶出都城。”
“哦,嗯!”听到这个消息竟灵璧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得振奋。看样子他怕是已经猜到了康原竟氏被揭穿罪行后的处境。忠孝古难全,饶是心正行端如竟灵璧也没能免了此劫。
颔首良久,竟灵璧小心问到:“前辈,不知五境……目前状况怎样?”
勿念思索片刻,“墨宸王子联合北疆伊氏发动了对康原竟氏的征讨,竟氏撤出都城一路南下现盘踞竟境西南与官军抗衡。明国与灰慕亦派兵干涉,明国支持竟氏,灰慕支持康原朝廷。”
“原来如此……”竟灵璧言尽而意怅惘。
勿念:“竟怀雄将军虽在事发后受到调查暂停职务但如今安然,仍居康原城中受到朝廷保护。”
竟灵璧眸中一瞬闪过一丝安慰,“这便好,这便好。”
见药汤熬得差不多勿念取厚垫布包裹着端起药锅,将炉火熄灭,“灵璧吃过早饭没有,此药须饭后服用。”
竟灵璧拘谨地摇摇头,他在粥米未熟时便起来四处寻找勿念了,这会儿困意完全褪去确实感到饥肠辘辘。
勿念收好板凳小心地扶起竟灵璧,“走吧,咱们去前厅一块吃饭,吃完饭你把这药喝了然后休息或散散步都可以。”待竟灵璧站稳后将椅子推回原位再次端起药锅,“走。”
“嗯。”竟灵璧在勿念身旁缓步跟着,两人间的距离刚好够勿念随时反应扶住他。
饭菜被浅蓝用蒙罩扣在前厅圆桌上,两人到时余温刚刚好。
“坐。”勿念放下药锅给竟灵璧抽出椅子。
竟灵璧:“多谢前辈。”
“别那么客气,不嫌弃的话可以直呼名字。”勿念将罩子拿去腾腾饭香扑鼻而来。
竟灵璧:“好,勿念……大哥。”既是安宁的兄长称之为大哥应该不会错。
勿念:“嗯。”拿起细木舀给竟灵璧盛粥,一碗米粥递到竟灵璧面前,汤色浅靓看起来清淡可口。
待勿念落座开餐竟灵璧才拿起调羹,轻挖一勺送入口中不仅温热正适口感也十分软糯,就是味道略淡。
“没味道啊。”勿念也尝出来了,今早下米入锅时一个不留神忘放调味料了,“灵璧你稍等。”起身顺走廊到厨房去抱来两个陶坛,竟灵璧放下调羹等他回来。只见他将两坛往桌边一放摆出四个碟子来把坛里小菜各挖两份,然后封上坛子坐回位上。
“好香啊。”一阵浓香飘来竟灵璧感觉这小菜散发出的鲜味非常熟悉,但又不太能想起来是什么。
勿念微微一笑,“是五烩菜,怎么样没试过这种吃法吧。”
在他乡遇到老菜新做惊奇不已,竟灵璧往前凑了凑仔细观察,“这是经过了腌制?确实没尝过。”
勿念笑着,“那还愣着干什么,尝尝吧。”将两碟小菜推到竟灵璧面前。
“嗯,那晚辈就不客气了。”竟灵璧夹了一筷放在调羹里伴着米粥味道刚刚好,“嗯!非常美味!”尝罢眼睛都要放光了。
勿念:“不错吧,再尝尝这个。”
竟灵璧看着另一碟中颜色深褐的小菜,“前辈……勿念大哥,这是菌子酱吗?”
勿念:“尝尝就知道了。”
“好。”竟灵璧用调羹沿刮下一点来放到口中,“嗯……是细碎肉块,酱牛肉?”
勿念:“好味觉,正是酱牛肉,味道如何?”
“嗯嗯。”竟灵璧点点头。
勿念笑着,“这道小菜还是安宁发明的,是藏惠山独一份儿。”
“哦?”竟灵璧更加好奇了。
勿念:“安宁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肉虫子’,每顿吃饭没有点肉就缺滋少味的,为了满足他这口儿家里特意在后山近水处犁出一片地专门养些鸡鸭牛羊,后来他长大了饭量却变小了,做好了肉一顿吃不完放着易变质他就开始想各种方法给他的肉保鲜,还曾自己挖过冰窖呢,不过没能成功。后来他干脆按照食书记载的将洗净的鲜肉切碎加酒加料腌制,又按照自己的口味稍作调整,这道菌末牛肉酱就诞生了。”
“原来是这样啊,”竟灵璧看着勺中鲜酱已经能想象到团子宁一张不服气的小脸,小小的龙团子抱着差点有半个自己高的陶坛向长辈们炫耀,看,就是食有所获!不禁浮现笑容,“能从吃饭钻研到做饭安宁还是很有脑筋的。”
勿念:“哎~一条小馋虫罢了。”
玄昼府
“啊!”昏睡的安宁忽然惊叫一声醒来把一旁偏倚小憩的元茇吓得一激灵。
“安宁?你醒了?”元茇从椅上起身看着安宁一脸血色未回。
“元茇哥……”安宁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偏头盯着元茇好久才确定这不是梦境,“我去,我梦见我哥跟竟灵璧扒我糗事……吓死我了。”抬手想揉去眼睑汗蒙却因牵动后背造成的疼痛作罢。
“……噗!哈哈哈哈哈哈~”元茇被安宁逗得前仰后合,“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怕在小姑爷面前丢面子啦。”
安宁:“主要是我哥知道的太多……什么‘姑爷’!?”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被安排了。
元茇撑桌叉腰看着他,一脸新鲜,“不是吗,你跟灵璧?”
“什么玩意儿!你们想多了好不好!还有就算是我也是娶亲的那个!”安宁后背动不了脖子可是快仰断了,此刻在榻上像个翻了盖儿的乌龟。
元茇站直身子故作无知,“原来不是啊~那藏惠山可留不得灵璧了,毕竟海乙老舅的原则是‘容亲不容友’。”说着偷瞄了眼安宁。
果然初醒的傻小子脑子转不过轴一脚踩进陷阱里,“不留?不留就不留,怕他啊!他不让住我就带着竟灵璧私奔!”
嚯!一言不合私奔都出来了,还说什么不是~元茇笑着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安宁终于意识到元茇在诓他,随即一脸黑线,“哥,做人要厚道。”
“厚道~”元茇忍笑忍得肩都抖起来了,“元茇哥我最厚道了~”
安宁:“……”
算了,人上了岁数八卦就八卦吧,总比没事老拉着人手细数往昔的要好。“哥扶我起来洗把脸,难受死了。”
元茇:“能起吗?”偏过头瞧瞧他背上的白纱似乎没有血透出,不过还是得谨慎。“不趴着再养养?”
安宁:“养屁,你是大夫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好吗?!”
元茇:“怎么还急了,昨晚是睡荷医师给你取刀包扎,我没看见伤口所以没数啊。”
安宁快被自家大夫哥这份小心谨慎折磨疯了,“快点吧!我内急得不行再不扶我起来我可尿床了啊!!”
“啊?!好好好!”元茇赶紧轻扳安宁的肩膀帮他侧过身一点点坐起。
春潮带雨晚来急,
遥看瀑布挂前川,
疑是银河落九天!
好一番释放过后安宁焦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详。
“哎,我说你们这些当医师的真是够了,”趁元茇收拾夜壶时安先生坐在榻沿开始训话,“你们怎么老趁人昏着时灌药,还那么多,那么苦……灌完了还让人趴着,我现在从胃到嘴整个腔子里都是这股药材的怪味儿,一会儿饭也吃不下了。”
元茇背对着他很是无奈,“我们要不喂药你能醒吗?我要是给你放成仰躺你的伤口不就压裂了吗?知足吧少年,你知道给个昏迷的人喂药多难吗?要不是伺候你喝药我昨晚能多睡一个时辰。”
这话说得毫无破绽,安宁竟无言以对,“算了,都怪那些个狗贼!打架就打架绑小姑娘当人质算什么!嘶……”不小心牵动了后背疼得蹙紧了眉。
元茇:“跟坏人还讲什么原则,你还是太年轻~”直起身转过来看着安宁,“不过你醒得倒是相当快啊,我以为凭你这伤势怎么不得睡个三四天?”
安宁:“你小看谁呢……”
元茇:“不是,你想啊,之前灵璧受伤不是昏迷了很久吗……”
“那是他!”安宁一脸不服,“我是谁啊,我吃肉长大的他能跟我比?!”就凭这一点我也是娶亲的那个!
元茇:“好吧好吧,随意吧~”
“切~”安宁一偏头。
“对了安宁,有件事,很重要的事。”元茇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你之前一直念叨的‘小姐姐’回来了,就是她最早给你带来了解药。”
“什么?!莱莼姐?!!”安宁闻言巨惊。
元茇点点头,“是她,她说等你醒了去见她,她会等你三天。”
安宁:“去哪儿?去哪儿见她?!!!”
元茇好生想了想……“对不住啊安宁,那地名我不熟,给忘了……”
安宁:“……元茇哥,靠点谱行不行!!!!!!”要不是后背发痛简直要跳起来爆锤这个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的白萝卜精。
元茇不好意地挠挠后颈,“哎呀,人家姑娘本来也不是让我带话,她告诉你当素叔了,我也就是顺耳一听,顺口一说~一会儿咱俩再去问问不就行了。”
说话时安宁已经撑榻起身了,到盆架前草草洗了两把脸正了下发束便推门出去了。
“安……宁?”等元茇收拾好准备叫他走时安宁早没影了。
“你怎么在这儿?”安宁出门不久元茇就听到门外一声惊叹。
“怎么了安宁?”元茇从门内探出身来只见屋外墙角处瑟缩着一个少女,她似乎在这蹲了很久整个人又冻又累反应非常迟钝。
“雨都?雨都?!”安宁叫她不得回应蹲下身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没事吧雨都?!”
“……安宁?”少女肿麻的手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人,“你没事了吗?!”一激动想起身却因双腿麻木噗通一下跪在了安宁面前,只是她不在意这些,“你,你中毒了对吧,你有好,好好吃药吗?”嘴唇颤抖着语无伦次。
眼前的一幕让安宁揪心,他蹙着眉,“我没事,你先起来,腿能动吗?”
雨都怔怔地反应了一下才试着动了动腿,完全没有知觉。“我……”
安宁:“我知道了,别动了。”抬头望向元茇,“元茇哥帮我把她扶进屋吧。”
“好!”元茇上前将手肘借给雨都让她搀着缓缓起身,安宁则在另一边扶着她。雨都坚持走了两步虽然腿脚仍麻木无觉但好在有了依靠不至于跌倒。
一进屋便有一种细微的温暖扑来,虽然温度比屋外高不了所少仍叫少女感到轻缓舒服。
把雨都安置到椅子上安宁感觉后背的伤口似乎更痛了些,不过不太想去在意,活动起来肯定比静躺要痛。“元茇哥,你去把睡荷姨请来给她看看吧,别再蹲出什么毛病。”
“好!”元茇推门出去。
元茇走后安宁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雨都对面,“呼~”轻叹一口气,“在外面蹲多久了?”
“……”雨都想了想,“不知道,我知道你住这屋养伤时就过来了,那时候天还没亮。”
安宁:“你真是傻得可以,好在现在外面天气不是冻得厉害,不然你这俩腿就废了知道吗?”
雨都:“对不起……”
安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姑娘家家的你得对得起你自己。”叹口气低下头随即又抬起来,“找我什么事,说吧。”
进屋后雨都一直羞愧地低着头,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诧地看向安宁,“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安宁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没事你就不蹲那一晚上了,快说吧。”
雨都:“我……我想跟你解释。”压得发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安宁,安宁见此努力将神情放松示意她但讲无妨。
“昨天晚上偷跑出来不是我的主意……”虽然这样说有推脱责任的嫌疑但雨都真的难以接受安宁误会自己,“是孩子们夜里又想吃饭,我才出来做饭的,第一趟明明没事的,可把东西送回去时……我真的没有无视你的命令,我也好好反省了,我……我……你可以别怪我吗?!”说完目光恳切地望着安宁。
“我不怪你。”安宁神色平静。
雨都:“?真的?你不是在搪塞我吧!”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低下头去。
安宁坐正了身子严肃地看着雨都,“其实昨晚看见你的一刻我就把很多可能都想到了,为什么被抓住的是你不是别人,你身边总跟着一大群孩子,难道不是更小的孩子才更好控制吗,那时我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雨都怯怯地:“然,然后呢?”
安宁:“然后就是救你啊,难道等他把你掐死了再‘以命抵命’,那有什么意义呢。”
雨都:“不是这个啦!我,我是问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吗?你都不会想骂我吗?”
安宁实在难忍酸痛仰头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我的想法啊,说实话跟杀手对战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不过我觉得事情也不一定是你的错,就算是,怪你也于事无补,再说了被人掐着脖子吓成那样你也该长记性了,那么惨还骂你的话……你就有点可怜了。”
听罢雨都红着脸点点头,“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安宁正回头来看着她,“所以啊丫头,凡事都看开一点,不要那么执拗,不然只能白白伤害了自己。”
“嗯,知道了。”雨都低下头不再看他。
安宁看她脸色稍微红润点了意识也清醒应该是问题不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雨都的思绪被打断惊而抬头。
安宁:“我说你那腿脚,感觉有没有恢复点儿,一会儿睡荷姨来了她保准也得这么问。”
闻言雨都好生感受了一下,“麻。非常麻,又痛又麻,像针扎的一样……”
安宁:“知道痛了就说明在恢复,不然可有你受的了。”说罢长腿一叠翘起二郎腿把胳膊往椅背上一搭架空后背仰头歇息等元茇他们来。
“喂,安宁……”雨都嗫嚅。
“嗯?”安宁重新正回头来看她。
“谢,谢谢你,救我,谢谢你保护我……”轻舒一口气,“还有,谢谢你原谅我。”
安宁:“好啦,别道谢了,多大点事儿,下次有这种时候多加点小心就行了。”看雨都仍有些颤抖以为她还冷,随手拽过榻上毛毯轻抛过去,“自己凑合着盖吧,我也是个伤兵就不伺候你啦~”
“谢谢。”雨都拉过毛毯将自己裹得严实。
不一会儿睡荷带着药箱赶来了,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在救治伤者几乎没合过眼,此时一脸倦容满眼血丝。
“睡荷姨?”安宁见睡荷推门进来赶紧收身坐端正,看她憔悴的样子就知她有多忙。站起身来走到睡荷面前,“睡荷姨辛苦了,帮她看看吧,她在外面蹲了一夜。”
睡荷:“好,交给我吧。”
安宁点头,“拜托了。”起身走到屋外把门带上。
“嗯……”出屋的安宁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前走,突然眼前一白,“我去,元茇哥你吓死我了!”原来是一只萝卜精。
只见萝卜精一脸八卦,“安宁啊,在屋里和姑娘说什么呢?”
“……”安宁算是服了,大夫哥一闲下来真是赛过村口老太太,磕完一对儿还要拆了再凑一对儿硬磕,也不怕磕崩了牙!
安宁:“她跟我解释为什么她会被抓,我说没事,就这样。”
元茇:“真的?”
安宁:“对啊,我俩才认识几天啊,再说了谁愿意自己平白被冤枉啊。走吧走吧,去找当素叔~”推着元茇往玄昼府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