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女娲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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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霄痛到灵魂都快要被撕裂。痛心入骨，摧心剖肝。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霄魂魄一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年轻又俊朗，可脸上却萦绕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悲伤。
他想伸出手，拂去男孩脸上的汗，告诉他，不要难过。
意识却无法控制地沉入了深渊。
“叮！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女娲补天】世界修补系统！当世界的轨迹运行到某一个节点却无法继续，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您是否有着一颗想要拯救世界的心，却缺少可以打破维度的力量？”
“小说角色千千万，别人我看都懒得看，足以证明宿主您是个多么优秀的完美角色了！不要悲伤，不要焦虑，【女娲补天】世界修补系统，伴您走上角色巅峰，助您拯救天下苍……苍……苍……”
系统的女声像是被卡了壳儿，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系统就像是个坏掉的老旧电器，噼里啪啦地响了几声。
言霄的识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警告！警告！发现未知错误！发现未知错误！宿主的精神正处于极不稳定期，系统无法与宿主取得联系！”
“警告！警告！宿主意识无回应！宿主意识无回应！系统异常，无法工作！”
“叮！【女娲补天】世界修补系统因遭遇不可抗力因素，已进入强制休眠，等待唤醒中。”
汹涌呼啸的巨浪如崩塌雪山，逶迤磅礴，气势骇人。
高耸的水墙眼看就要咆哮着撞上海中的小岛，却骤然落了下来。
识海中安静了几秒，岛上一枚两米多长的珍珠蚌颤颤悠悠地打开了蚌壳，露出了壳中人修长曼妙的身姿，犹如神迹。
水花洁白而温柔，日光抚慰在壳中人的睫毛上。他眉睫轻颤，睁开了双眼。
这人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光洁纤瘦的腰肢。
他满意地弯起了嘴角：“很好。我不要你拯救天下苍生，我要你去救他，然后再教他去救你的天下苍生。”
言霄像是做了个梦。
这梦奇怪得很。梦里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所有人的脸上都像是发着光，而他站在逆光的地方，看过去，只剩下隐晦的模糊。
青年手里抱着个棕色的球。奔跑，跳跃，手里的球落入网中，肆意张扬，又意气风发。
言霄总觉得那人在对自己笑。
球骨碌碌地滚到了言霄的脚底下。言霄弯腰，把球捡了起来。
那人说：“来啊！”
言霄还没来得及开口，场景就又是一变。周围是不断起身离开的人群，而自己坐在座位上，听见那人说：“什么情啊爱啊的，小小年纪，不知羞耻。我这是在写书好吗！正经……呃，种马文！”
然后是金色的阳光，白色的玉兰花，粉色的书信，没有颜色、却带着香味儿的风。
还有黑色的怪物，红色的血。
他想跟那个人说，你别难过。
言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珠纱罗帐。言霄觉得头还隐隐约约有些痛，缓了片刻，便扶着床，坐了起来。
束立新正在他床边闭目打坐，听了动静，见言霄终于醒了，也总算放了心。
“大师兄，你醒了。”
言霄见外面漆黑的天，有些怔然：“我这是睡了多久？”
束立新答：“没多久，半天罢了。只不过你中了毒，睡得又不安稳，半天不醒，我们总是不放心的。”
言霄笑了笑：“辛苦你了。我已无碍，你也回去歇着吧。”
束立新给言霄把了把脉：“毒素已解。只是这毒，却有些伤身，还要等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替你看一看才好。”
言霄问：“我带回来的那孩子呢？”
束立新说：“安宁给他安排了住处，现在大概已经睡下了罢。本来他非要在这儿守着你的，但我看他今天一天也够折腾的了，毕竟年纪尚小，又还未修炼，我怕他撑不住，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言霄点点头，又问：“师父说他何时回来了么？”
“传音说是明儿个回来。幸好你醒了，你要是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老人家交代。”
言霄摇摇头：“关你何事，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莘淮在这峰上无名无分地住着，生活多有不便，言霄想着，等师父回来，才好给莘淮一个弟子的身份。
束立新端了碗安神汤过来：“看你昏迷的时候一直眉头紧锁，安宁怕你是被魇着了，叫人煮了安神汤给你备着呢。”
“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言霄眉间有些困惑，“很长的梦，只是现在醒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顺手接过安神汤，喝了口：“看不出来，她平常没心没肺的，这会儿倒是有心。”
束立新别有深意地说：“怕不是姑娘大了，有心思了。”
言霄嘴角含笑：“不是我。”
束立新愣道：“什么不是你？”
言霄说：“不告诉你。”
束立新：“……”
言霄：“行了，汤我也喝了，你回去罢。”
束立新点点头，便走了。
言霄披上了件玄青色氅袍，站在窗下，看了会儿月亮。
虽然不记得做的是什么梦了，可他却记得，自己在梦里，很难过。
在月下念了几遍清心诀，言霄的心定了，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不如去看一看那孩子。
莘淮也还没睡。
他坐在床上，拿了本书在看。
手上的乾坤戒，是父亲临死之前塞到他手里。
戒指里的空间很大，东西却不多，零零散散的，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杂乱。
莘家不是什么修道世家，小门小户罢了。这戒指里装的，已经差不多是莘家的全部家底了。
其中有一本书，叫做《血烸魔典》。
莘家祖上曾有人去四方游历，归来后带回了这本魔道功法。
自古正邪不两立，这功法在手中就如烫手山芋。交出去吧，又会被人怀疑与魔道勾结，毕竟莘家小门小户，背后无人，而正道人士在这一方面一向是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一旦把它交了出去，大概率会赔上全家性命，只好祖祖辈辈地藏着掖着了。
可不管再低调，事情也终究还是败露了。
所谓的正道人士一路追到了万兽山中。莘家不敌，最后是莘父用了这本书中的魔功，才换回了莘淮的一线生机。
生机的确只有一线。莘父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莘淮送出重围，莘淮只得往追兵的反方向，也就是内山的方向跑。内山中妖兽品阶很高，深处更是有妖瘴之气，寻常修士根本不敢入内。毕竟魔功虽然重要，但是小命儿也很重要。
“跑，往山里面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千万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这是莘父对莘淮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旦莘淮被那些人抓住，就会被用来要挟父亲交出魔功。等魔功到手，自然他们俩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于是莘淮只能拼命地跑，跑，跑。
他没有方向，只能朝山中更深处跑，绝不回头。
——这就是书中的莘淮此时关于灭门所知的全部了。
身为小说的作者，莘淮自然是知道得更多一些。
比如说这本功法的来历。
莘家祖上那人在外游历之时，曾随其他修道者一同进入了一处古遗迹。谁知，这处遗迹竟是魔道所留，其中的机缘自然也只有魔道中人才能开启。最后阴差阳错的，那位取得机缘的魔修死在了遗迹中，临死前将这本天阶功法交予了莘家之人，恳请对方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功法转交给自己的后人。
没办法，这功法不管是落到了别的魔修手里，还是大门大派的正道人士手里，估计都跟他的后人无缘了，那魔修也只能赌上一赌。
莘家人念在遗迹中生死相交的情谊，答应了。毕竟在这遗迹中，那魔修，是救过他的命的。
但是从遗迹出来之后，莘家人左思右想，又反了悔。
魔道强上一分，正道便弱上一分。
这要真是一本天阶功法，那自己把这本书交给了那魔修后人，岂不是就相当于间接害死了正道之人？可这书要只是一本寻常功法的话，又犯不着为了它冒如此大的险，毕竟与魔道勾结可不是小罪，是要赔上全家性命的啊。
思来想去，竟只有把这书藏起来，才是最安稳的。
这一晃，便过了这许多年。
莘家人对那魔修后人，是有愧的。祖上也曾想过，若是被那魔修后人找上门来，便将这功法交还他便是。自己虽不能主动把功法给他，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方要是有本事找上门来，便说明他与这功法，有缘。
大概祖上怎么也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竟然是所谓的正道人士。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湖上关于这本功法的存在，流传已久。莘父终日惶惶，总觉得事情要败露。莘家资源有限，莘父修炼多年也不过是筑基期，为求自保，他决心修炼这本魔功，而最后也正是莘父的魔功，救了莘淮的命。
缘起缘灭，皆如梦幻泡影。
世间凡事皆有因果。《华严经》讲，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因是莘家人受人之托却未忠人之事，果便是误了卿家性命；业是莘家人欠了那魔修一条命加一本功法，报便是受这功法拖累家破人亡。
首尾相衔的因果链是个神奇的闭环。所有人都像是莫比乌斯带上爬过的那只虫子，自以为只要勤勤恳恳地爬下去，终是能爬出这个天地的，却不知，只不过是从一面爬到了另一面，终归还是要回到原点的。
莘淮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处境，到底算是因，还是果？
莘淮拿着书出了神。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女娲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