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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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他：“拿总控器换你的剑穗，换还是不换？”
了尘愣了半晌，目光直直地答道：“不换。我要那劳什子总控器有什么用？我死了，它又不能给我陪葬。这个剑穗，碧落黄泉，我都要一同带着去的。”
剑穗上有一节小小的竹筒，刻满了祥云。
她那时跟李天瑞说：“你是天，我是云。天和云总是要在一起的，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乜竹云自嘲地笑了一声：“做我的笼吧。看住我，困住我，我若是哪天不高兴了，可还是要把这四宗给炸掉的。”
安然余光看见她在给了尘治伤，怒喝道：“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说恨便恨，你说原谅就原谅，那我们这些年来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安然咬牙，用魔血直接控制住了莘淮。
她要杀了这个秃驴！
莘淮在打斗之中骤然停住，眼看着轩辕剑斩了过来，他动不了手中的剑，只能强行运转魔典，霎时间一片血海将他和连雨华笼了进去。
言霄目眦尽裂：“莘淮！”
莘淮从不知魔典竟可以这么用，他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而连雨华的动作却仿佛受到了阻滞，几乎就要被莘淮给压制住了。
莘淮皱眉问道：“你的灵力怎会如此低微？”
他之前从未与连雨华对战过，但想来对方是神兽成的人，纵使神力不在，实力也应当十分强悍。今日一战，却觉得有些不对。
连雨华答道：“你不是见过了吗？我怕玄武发疯，将大部分灵力封印在了画中仙里，到时可抵御一二。”
他在碧水潭边设了结界，他让画中仙提醒下潭之人……
他求卢余为我炼玉骨埙，他送我能压制魔性的乐谱……
他也只是想要活着，想要救他的族人啊！
莘淮同时召出了虚太极和临渊，在血海之中，不需要持剑战斗，只需心神一动，三把剑便替他困住了连雨华。
连雨华动弹不得：“你竟然有三把剑？”
三剑呈一稳定的三角，将人困在了里面。
精卫实时跟他汇报着战场上的进展：“了尘大师搞定乜竹云了，你这三剑砍下去，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莘淮没有应和她，而是问连雨华：“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雨华见三剑只防不攻，便也将轩辕剑作了御守之势：“我飞升失败，才知道了这个秘密；其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在劫云里了。”
莘淮愈发疑惑：“什么秘密？”
连雨华抬头看天：“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仙界。没有仙界，又该如何飞升成仙？人族渡劫失败，死了就是死了；我们神兽，号称是不死之身，我都被雷劫生生劈散一身神力，成了凡人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这世上，谁还能成仙？”
莘淮悚然变色，这个世界竟然没有仙界！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
这本书他只写了二十多章，根本就没有设定过仙界！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
……原来，是他断了这个世界的人，成仙的希望。
连雨华说：“我也曾想过，要不要让族人与我一样散了神力，变作凡人，大不了就是重新修炼。可人族的寿命太过短暂，只有不断突破修炼的门槛，才能在这个世上一直活下去，如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况且，让所有的族人都走这一条路，跟断灭四灵一族，又有何区别？只有让人族的灵气为我所用，才是唯一的方法。”
莘淮闭了闭眼。
他问：“假如我有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是你就不会再想着用这个阴阳四象阵了？”
连雨华一怔：“那是自然。”
莘淮沉默半晌。
他终是说了句：“好，我答应你。”
连雨华：“……什么？”
莘淮笑了笑：“四师兄有听过屠龙少年的故事么？”
连雨华原是青龙，对屠龙一词敏感得很。
他沉了沉心：“什么意思？”
莘淮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有条恶龙要求一个村庄每年都给它献祭大量财物，但每年也都会有一个勇敢的少年，带着集全村之力为他打造的宝剑去与恶龙搏斗。可这个被全村寄予厚望的少年，却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当又一个被推选出来的少年带着宝剑出发之时，村子里有一个人，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面，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来到恶龙的巢穴，经过一番搏斗后终于杀死了恶龙。然而当少年坐在恶龙的尸体上，看着龙穴里的无数金银珠宝，他的头上长出了犄角，背后长出了翅膀，斩了龙的英雄少年，最终却还是变成了另一条恶龙。”
连雨华眼皮一跳：“你想说什么？”
莘淮说：“我的任务就是屠龙，所以我必须除掉恶龙；但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恶龙，否则我就失去了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屠完龙之后，把自己也变作一条恶龙就好啦。”
他随手抽了一把长剑。
《洛水剑法》的最后一招。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对准连雨华的后颈，一剑砍了下去。
寒光闪过，有什么东西应声而落。
最终只有莘淮一个人从血海里走出来。
连雨华都败了，战局已定。
莘淮来到了尘大师面前：“总控器呢？”
了尘看了一眼乜竹云：“我答应了她，总控器……归她保管。”
莘淮笑了笑：“这样也好。”
万一她天天想炸四宗，自己岂不是就可以一直都留在这儿了？
莘淮说不准自己这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隐秘的、变态的、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绝不可以让言霄知道的……
安宁红着眼问他：“四师兄呢？”
莘淮说：“你觉得呢？”
安宁手中的烟柳剑，当啷坠地。
四师兄……四师兄……
当年母亲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她交给了邵文梅，但邵文梅座下只收女弟子，连雨华不能前来拜师，于是她便去了连雨华所在的天权峰。
这么多年来，其实是四师兄一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长大。
对她来说，四师兄……才更像是她的父亲。
安宁双手掩面，痛哭不已。
安然轻轻地抱住了她。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羡慕自己的妹妹。容貌没有被毒药毁去，成了洛山派中最受宠爱的小师妹，有人喜欢，有人疼爱，有人守护着她成长……为什么是双胞胎，只是差了那么一会儿出生的工夫，自己就要被人当成个怪物？
直到现在。
她看见这个妹妹跪地痛哭。
她好像懂了，妹妹在洛山……也是被煎熬着的啊……
自己可以随心所欲，活个痛快。但她不可以。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当一个听话的、乖巧的安宁，才会被大家喜欢；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都是她骗来的。
都只是暂时的。
终有一天，她会一无所有。
因为大家所喜爱的，只是一个她虚构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安宁。他们爱的是那个美好的、善良的、柔婉的、体贴的安宁，而唯一一个会爱真实的她的人……
——已经不在了。
安宁说：“你们走吧。从今以后，洛山派再也没有安宁这个人。”
善后的事情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莘淮几乎不敢合眼。他怕自己一闭上眼，再睁开时，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停地对天道说，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他找李匡、付都、佛子分别谈了一次，不分巨细地交代给了他们很多事情。
安宁，留在了药宗。
莘淮又去找了卢余。
他说：“借我几个傀人。多借几个。”
卢余好奇道：“你要做什么？”
莘淮说：“我要成亲。”
卢余：“……成亲？”
莘淮笑了笑：“我想给言霄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但又想瞒着所有人。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办到了。借我九十九个傀人，给言霄抬十里红妆；再借九十九个傀人，做我的迎亲队伍。你来当我的主婚人。”
卢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就连你师兄他们也要瞒着？为什么？”
莘淮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因为我虽然要走了，但言霄还要留在这个世界。
我不能毁了他的名声。
我要许他一世清白。
“我堕魔了啊。跟个魔头成婚，说出去多不好听啊。有我们三个，就够了。”
莘淮回了天魔宫。
他的眼睛还是红色，天魔之体，自然是不能回洛山派的。
他将青羲的逆鳞交给言霄：“上次送了你善恶镜，要你当个护心镜。这是龙之逆鳞，内含神力，如遇危险，可用它催动善恶镜。”
言霄接过这块巴掌大小的白色鳞片：“你真的杀了连雨华？”
莘淮不置可否：“你何不用逆鳞催动善恶镜，看我到底是善还是恶？”
言霄摇了摇头。
他拉过莘淮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面善恶镜，是自己的心。”
“我的心，都知道。”
莘淮垂下眼睫：“明天，我们成亲吧。”
言霄讶异道：“明天？”
“是啊。”莘淮抚过他的发，“我看了，明天是黄道吉日。”
眺望沙海。
言霄没有蒙着朱红盖头，也没有坐八抬大轿。他和莘淮一样，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男式的吉服，只是头上多了一支金钗。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长龙般的送亲和迎亲队伍在荒漠里蜿蜒。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朝霞如大氅一般温柔地披在了这对相爱的新人身上。
莘淮看着漫天金沙里如火光般耀目的红色，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他想，我就不要他坐轿子。
我就不要他坐轿子。
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就要两个男人，今天在这天底下，堂堂正正地成亲。
他骑马至言霄的马前，向言霄伸出手，两人一齐从马上跃了下来。
莘淮对卢余说：“开始吧。”
只有我和他，天和地，卢余和一百九十八个证婚的傀人。
卢余看着在漠漠风沙里穿着金红华裳的两个人：“一拜天地！”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日出的东方跪了下去，拜了一拜。
他们拜的是这东升旭日，拜的是这河清海晏，拜的是这天下从此再无不平事。
这个世界，教会了他们如何去爱。
两人起身，卢余又道：“二拜高堂！”
他们转向了洛山的方向，跪了下去，对着天权峰遥遥一拜。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们拜的是文曲星君十年传道受业解惑，拜的是师兄弟十年相扶之谊，拜的是洛山上一草一木，一朝一暮。
两人起身，卢余顿了顿，笑道：“夫妻对拜！”
莘淮牵住言霄的手，两人躬身，拜了下去。
这一拜，拜的是十年相伴，拜的是生死茫茫，拜的是从此书里书外，碧落黄泉，天涯永隔。
“礼成，恭喜。”
莘淮在言霄耳边说了句什么，言霄笑了笑，把手里的捧花扔给了卢余。
卢余有些茫然地接过花，莘淮说：“我们家乡那边儿的规矩。接到新人捧花的人，会永远幸福。”
天边雷声洪凝。
莘淮看着言霄的眼睛：“以后器宗就交给付都了，卢余终究是个傀人，当宗主恐怕多有不便；但有他看着付都，不会出问题。佛子和李匡我是放心的，六师姐有需要帮忙的，他们也一定会出手。还有剑冢……以后弟子入剑冢，费用变作原来的十分之一。以后天元大会改为每年一次，会上设长老讲学，不论何门何派的弟子，都可去听；还有白虎灵境，还有天魔宫……”
“还有你。”
莘淮落下泪来：“你要好好活着。你得成仙，替我看着这个世界，替我守着这个世界，看它有没有在一点一点变好……你要活着，活万年万万年。”
连雨华看了看天：“瞒不过它了。”
莘淮抚了抚言霄的发心：“仙人抚你顶，结发……”
言霄握住了他的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莘淮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大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