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血荐轩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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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宗。
莘淮盯着安宁：“把乜竹云叫出来。”
安宁看了连雨华一眼。
莘淮笑了起来：“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我用别的方法逼她出来的。”
安宁咬了咬牙，向空中放了个信号。
莘淮几乎已经知道他即将要见到的是什么人了。
那人一身幕篱。
是药宗圣女。
乜竹云走到莘淮面前，不屑地笑了一声：“什么意思？打算用我女儿来威胁我？”
连雨华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本以为莘淮让言霄来找了竹云，他担心竹云的安全，才赶来了药宗。
既然竹云站在这儿好好的，那言霄……又去哪儿了呢？
莘淮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要劝你的，并不是我。”
“阿弥陀佛，今日要来劝你的，是贫僧。”
乜竹云猛地转过身去。
了尘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言霄望着这边的连雨华和安宁，眼神很沉，看不出情绪。
莘淮站到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和连雨华中间。
莘淮说：“一会儿保护好了尘大师。”
言霄终于将目光从那两个人身上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乜竹云的声音发着抖：“该来的时候你不来，这时候你倒是来了。怎么，为了四宗的那些伪君子来跟我求情？”
了尘默了一默，答道：“其实我……”
他想说我被长老们瞒在鼓里，他想说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他想说等他发现事情的真相以后却不能对自己儿子的母亲下手，只能卸了宗主之位，去了佛宗，青灯古佛，赎了十年的罪。
他想说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她很多很多事，却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
有千军万马堵在了他的喉头，有千言万语困在了他的舌尖。
他说不出口。他开不了口。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我负了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可哪怕是四宗之中，也总有些人是无辜的。”
“无辜？这世间的无辜之人多了去了，我管得来么！”
乜竹云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她冷笑了两声，一把摘下了自己用来障蔽全身的幕篱。
“李天瑞，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么多年，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哪怕在幕篱之下，她竟仍是将自己给裹了个严实，衣衬是高领的，手上戴了一副手套。
那张脸更是极美，虽然已经不复少女的灵动娇憨，却比莘淮在两个世界里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
但她此刻的神情是怨毒的。
她对了尘说：“你以为我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是怎么在那些人的追杀之下活下来的？”
“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灵力强悍，剑法高超？”她一字一词几乎咬碎了贝齿，“藏锋一出，谁与争锋？”
她猛然撕去了脸上的面具：“我是学会了用毒，才能活到现在的啊！”
那是一张青紫可怖的脸。
脸上一根根纵横交错的血管如蚯蚓一般蠕动着，像是在皮肤下挣扎的虫子，仿佛随时都会张牙舞爪地破皮而出。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看？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了尘没来由地觉得恐惧，仿佛女人嘴里即将说出来的话不是话，而是会要了他命的利刃，或者是吃掉他的怪物——
“我那时候还怀着孕哪。你想不到吧，我们的大女儿安然，一生下来，便是我这副模样。”
了尘面无血色。
乜竹云眼里似是有跳动的火焰：“你知道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吗？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李天瑞，你算什么男人！”
了尘双手颤抖，召出了藏锋剑。
乜竹云却浑然不惧：“你要杀了我吗？来啊！随便你啊！我死的那一刻，阵法就会启动，谁都来不及逃走；而且，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她看了一眼莘淮的方向。
“我以安然的剧毒魔血为药引，炼出了真正的天魔体，可将世间的任何生灵转换为魔。”
莘淮：“……”
等等。
她说的天魔体该不会就是我吧？
意思是……我变成了个丧尸王？
莘淮汗毛倒竖，天魔宫主分明说的是，只要进了幻境，就能解除她对我的控制！
乜竹云见莘淮面色惊骇，有些嘲弄地说道：“小子，你被骗了，只有在幻境中通过试炼，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天魔体。以你血肉炼制出来的魔药，配上我研究出来的心蛊，可以操控任何一个人堕魔，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所以自己连个丧尸王都不算，只是个等着被割肉的药品原材料？
莘淮：“……”
他深吸了一口气：“了尘大师，动手吧。把正道之人转换成能听她命令的魔道之人，这种方法，不应该存在于世。”
了尘隔着那么多年的岁月，看向乜竹云。
“那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看着藏锋，说这剑犹如秋霜切玉，一静一动都极美。”
乜竹云一怔。
天上的流云如路过的看客，静静地在二人之间投下一片阴翳。
李天瑞对她说：“你也很美。”
了尘对她说：“你也很美。”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了困人的笼，伤人的刽子手……”他怔怔地看着乜竹云脸上凸出的青紫血管，“是我把当年那个美娇娥变成了今日的伤心客，所以，一切罪责，也应该来由我承担。”
乜竹云受不了他如此赤诚的目光，她慌乱无措地想把幕篱再戴上，好遮住自己的脸：“你别这么看我，你别这么看我……”
她惊觉，对方的眼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那份目光仍与当年一样满是爱意，只不过多了几分痛惜。
却没有嫌恶。
了尘将藏锋递给她。
“我不想做困你的笼，也不想做伤你的刽子手，但大错铸成，为时已晚。既然你所有不幸的源头都是我，那么你想拨乱反正，也应该从我这儿下手。真正该受惩罚的人，是我啊。”
“杀了我，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
乜竹云呆住了。
他不是来杀我的吗？
他召出藏锋剑，不是用来杀我的吗？
连雨华见乜竹云不动作，皱了皱眉：“竹云，把总控器给我。”
他欲往那两人身边去，莘淮一剑横在了他的面前：“别去打扰人家两口子叙旧了，热闹看够了，就跟我打一架吧。”
连雨华看了眼他的虚太极：“用我送你的剑杀我，这是恩将仇报啊。”
果然。
莘淮挑了挑眉：“你要是不愿意让我用虚太极跟你打，那也行，我还有一把剑呢。”
他把见青山召了出来。
连雨华笑了。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人有两把灵剑吧？”
连雨华召出了一柄通体金色的古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更是以天文古字题铭其上，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莘淮瞳孔骤缩。
连雨华并指成刀，以一种几近爱抚的力度一寸寸拭过手中剑：“我以我血荐轩辕。”
莘淮暗骂了一声，卧槽，是轩辕剑。
言霄与姚博看这俩人对上了，正欲过来帮忙，安宁却对姚博出了手。
她知道自己必定不是言霄的对手，于是便挑姚博打上了；但问题是姚博仍不忍心对她下手，处处相让，竟然还隐有落入下风之势。
两边儿都打得天昏地暗，言霄竟一时不知道该去帮哪个。就在他刚决定加入莘淮那边的战场之时，一道血鞭却突然落了下来。
安然同样也不上赶着去对付言霄，她站到了安宁身侧：“妹妹，下手这么轻，可不行啊。”
……得嘞。
安然祭出血鞭，在空中摔打出亮色的花火，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向姚博身上抽去。姚博愈发被束缚住了手脚，言霄替他挡下一鞭，咬牙切齿地说：“五师弟，你要是不行就上一边儿去，打架最忌分心！”
姚博面色凄苦：“……什么叫我不行！我只是从未和女人这般真刀真枪地干过架！”
言霄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手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你吃肉的时候难道还要看一眼那猪是公是母吗！”
姚博：“……”
安然的血鞭阴毒诡谲，一招一式打得姚博直抽气：“你小小年纪，出手怎的如此狠辣！你到底是谁？”
安然哼了一声：“我乃天魔宫主！”
姚博大惊失色：“天魔公猪？”
言霄：“……”
安然被他的话激起了脾气：“臭男人，我今天不把你的皮抽掉一层，就跟你姓！”
两边儿都乱得打成了一团，了尘和乜竹云却像是处在风暴的中心，安静至了极。
了尘看她不接剑，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我自己来。你站得远些，别被血溅了一身。”
乜竹云嘴唇由紫转白：“天瑞……你入了佛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救世的佛了？”
了尘：“我只是为了赎罪罢了。起初，是为了赎自己的罪，后来，是为了赎你们的罪。直到刚才，听了你说的那些话，我才终于明白，这罪，我是一辈子都赎不清了，还不如直接把这命抵给你。若你以后想起我时能少做些错事，那我这一死，便值当的了。”
乜竹云没有答话。
了尘又说：“你站开些。别溅上我的血。”
乜竹云：“晚了，来不及了。我已经脏了。”
了尘摇了摇头：“每一刻都不晚，每一刻都还来得及。”
藏锋剑对准他的心脏，一剑刺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是心脏中最薄弱之处。
他拔出剑来，红色的血液汨汨而淌。他把剑扔在地上，用沾了鲜血的手在身上翻出一只剑穗：“我没骗你……真的一直都带在身上呢……后来入了佛宗……不能佩剑了……我便将剑穗摘了下来，一直藏在身上……我不骗你……”
他失了力，半跪到了地上。
乜竹云突然笑了。
“李天瑞……这些年，我在药宗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她矮下身，蹲在他的身旁。
“不过就是捅了一剑而已。我想留的人，就是阎王爷来了，他也带不走。”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血荐轩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