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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童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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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完挺长的队,章献珺终于等到了两串肉香扑鼻的烤串,不得不说这家店挂羊头卖狗肉的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孜然的量撒得刚刚好,既让人吃不出是何肉质,又不会让人感觉口味太重。
  正啃得兴起,章献珺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无比认真的询问:“你……不去……追回……自行车吗?”
  突兀的声音在逼仄的角落响起,差点惊掉她手里捏着的羊肉串。
  抬头四顾,章献珺很是茫然:哪个孙子,这么没眼色,打搅她吃东西的兴致。
  没曾想不看不打紧,一抬头更是让人惊恐万分,她身边空无一人,就连离她最近的烤肉摊老板,也远在七八步开外。
  不是章献珺想为自己的商业伙伴找借口,而是,就算老板有百米冲刺的实力,也不可能瞬移过来,在她脑袋旁边耳语一句。
  素来胆大包天的小女孩此刻真的有点害怕了,可以说,刚才被几个男生抢自行车都没让她这么惶恐。
  忽的,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章献珺一蹦三尺高,窜起来惊叫:“你你你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半晌,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的质感让章献珺听得头皮发麻,这人好像把变声器塞进了气管。
  “按照……你们通俗的说法,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神……神仙?”
  “也不……是。”
  两人的交流有些费劲,因为一个是哆嗦型口齿,一个是迟钝型口齿。
  是以,章献珺决定跳出频道,完整流畅地怼出一句:
  “喂!我告诉你,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你别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
  那人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轻叹一声:“我不叫喂。还有,你为什么不去要回自己的自行车?”
  听见熟悉的台词,年轻气盛的章献珺真的火了:“要你管!”
  接着,她把吃完烤串剩下的竹签扔进垃圾桶,决定转身回家,再不搭理这个东躲西藏的胆小鬼。
  她总觉得,这人肯定又是王思珖找来吓唬她的,没想到他的心眼比羊屎蛋还小,抢走她的自行车不算,还专门找人故弄玄虚。
  这个前男友不愧是捉迷藏捡来的,想来就是因为蒙着眼才导致自己识人不清。
  离开步行街,那个声音果然没追上来,章献珺拍拍胸口长舒口气,有点嘚嘚瑟瑟:小样儿,换掉的门牙还没长齐,就敢捉弄我?
  这样想着,章献珺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其实,她不是不想把自行车要回来,而是她已经想好了省事省力,能够出奇制胜的办法。
  毕竟如果小孩子都把内部问题解决了,为何刑法里还要写监护人三个字呢?
  因此,当章献珺大摇大摆回到家,在家门口调整好情绪后,她一头扑进自家老爹怀里,连哭带嚎地对着章爸爸就是一顿呼天抢地,控诉王思珖是何等的小肚鸡肠,作恶多端,不仅吃她的冰激凌,还把她推倒在地,抢走了她心爱的自行车。
  一番人神共愤的架势,仿佛恨不得写个檄文公告天下,让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对门和楼上的邻居都一起去征讨那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
  每个成功的教育案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同样,每个娇气胡闹的熊孩子背后都有个不着四六的家长。
  章爸爸向来是个护女心切的,这回见女儿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牵起章献珺的手就去找王思珖的老爹讨说法。
  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阴阳怪气,将王父说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什么就算两个孩子是男女朋友,也不能动手啊。
  什么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好聚好散啊。
  还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再怎么看不惯,也不能抢人钱财,还派人要挟。
  于是乎,一顿香飘十里的皮带炒肉之后,王思珖鼻青脸肿的把章献珺的小车从地下室推出来,唯唯诺诺地赔礼道歉。
  不过在章献珺和自家老爹临走之时,他居然又鼓起勇气朝二人的背影嚷嚷道:
  “我没让人装鬼吓你,哎呦……”
  只是话音未落,便被王爸拧着耳朵,骂骂咧咧地扯回了家。
  自此,王思珖的“抢劫”生涯无疾而终,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寂静。
  故事讲到这儿,李新听出来了,他不自觉地插句嘴:“这就是你和卡俄斯的第一次交流?”
  “应该说,这是卡俄斯和我的第一次交流。”章献珺纠正道。
  “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章献珺要回自行车,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美滋滋地看着一本漫画书,猛然间又听见那个缓慢到缺乏流畅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你很……聪明,而且很乐……观。”
  在当时,只有9岁的章献珺还不知道,有时候被人夸乐观不一定是好事,那时候的她只会颤颤巍巍地从床上坐起,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你找不到……我的,我的声音在你的大脑里。”声音僵硬到没有丝毫起伏,像是离世之人的心电图,就算给两下电击,还是一马平川。
  但章献珺已经害怕地开始发抖:“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脑子里?”
  “你不必害怕,我现在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试验者。”年幼的小女孩听过试验个词,偶尔科学课的老师会拿着简陋的仪器做实验,让他们长长见识。在儿时的章献珺心里,实验和试验没有不同,都是捣鼓些瓶瓶罐罐,可惜她这点无足轻重的联想让她错过了“现在”这个词的含义。
  “你是我的试验者?”女孩连滚带爬地下床,躲在衣柜和床头的罅隙里,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是的,科学来说,我是你们全部生命的试验者。”
  章献珺无法理解这句话,她只问出她关心的问题:“我爸爸听得见你说话吗?”
  在小孩子的心里,父母能做的事情永远都是既安全又合理的。
  “我们没有给他开通权限。”又是一句章献珺不能完全理解的话语,但她明白了当中传达的意思:老爸听不见这人说话。
  她忽然跳起怒道:“我去告诉我爸,你在我脑子里做试验!”
  “我没有在你的大脑中做试验,而且根据测算,你父亲不相信这一事实的概率为98.9%。”
  声音淡漠如水,章献珺信他个鬼!
  她蹬蹬蹬跑去书房找章爸,手脚并用地把在自己脑子里说话的玩意儿描述了一遍。
  章爸听完,放下手头工作,抬眼笑眯眯看向她:“咱家闺女就是厉害,恐怖故事都讲得别具一格,还知道来吓唬爸爸。”
  见老爹如此反应,章献珺气结,自己连说带比划的,竟然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怒气冲冲道:“爸,我没和你讲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真有个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好,好,乖宝贝,爸爸相信你,你去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爸爸忙完事情再看,现在先别打扰爸爸工作了啊。”吧唧,章爸在心肝宝贝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提醒她出去时别忘记把书房的门关上。
  从书房出来,章献珺心如死灰,重重扑倒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心里熊熊燃烧的大火激得她眼眶都发红了,但恐惧仍无处诉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一不做二不休地也开始自欺欺人:或许爸爸是对的?可能是我在做白日梦?
  弱弱的,她朝空气中的虚无喊了一声:“那个,你还在吗?”
  “在。”几秒种后,脑海里的声音做出回应。
  “哎呦喂!”章献珺撅着屁股,赶紧躲回被窝,不停安慰自己:幻听,幻听……
  “理论上,你躲在棉被里毫无用处,只是为给自己搭建了一道心理防线而已。”
  “你特么到底是谁啊?”从小被家里人宠着,章献珺基本没吃过亏,因此养成了伸头一刀,不行就干的急躁性子,整天一副野小子的模样。第一次被人这么恐吓,她心里也很来气,只能外强中干地怒吼一句。
  “我是你的试验者。”声音还是无波无澜,这会儿,感觉连对方的信号都比刚开始说话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语句连贯通顺不少。
  听见同样的话又被重复一次,章献珺决定放弃这个问题,没好气问道:“你在我脑子里,要干嘛?”
  “准确来讲,是我将声音传输到了你的脑海里,你的大脑容不下我的实体。”
  “所以说,你到底准备干嘛?”
  “我们的最终目的暂时不便透露。现阶段,你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成长陪同者。”
  “我有爸有妈,用不着你陪。”
  这下,对方不说话了,章献珺对此无计可施,人家进驻她脑子都用不着刷门卡,她又有什么能力让人家滚出去呢?
  她又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短时间内,你不必调整自己的任何行为,只需幸福的生活下去,和现在一样积极乐观。”
  章献珺对此,只有两句呵呵相送:任谁大白天见到鬼,都快乐不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