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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061.胜者为理

      为了防御雷神落,他让雾气持续弥漫,仅收住招雪和凝霜,疑惑道:"无辜?为什么?"

      "本来就不打算动手,我是来说理的,何况他们也没什么错。"天衡无奈道。他根本不愿与择方争论,更懒得解开日神昼长达千年的误会,若不是这孩子擅作主张跟来,带着与强悍力量全然相反的无辜表情,和强大灵力极端不同的脆弱外表,让他一度胡乱操心,以为这孩子无法全身而退,非得要他挺身保护不可,也不会莫名殃及池鱼。要是知道这孩子一出手能制伏大半数神官,天衡更不会让他有动手机会,伤害无辜众神。

      "可是......他们等着扯后腿,"雪冽嗓音低而小地反驳:"再说,胜者为理。"

      什么胜者为理?这话自己从未说过,霜汝那性善亲天下的性格更不可能说这种话,难道是前任魔尊说过?天衡趁日神昼尚未出手,目光匆匆扫了战场一圈,责问道:"是谁说的?"

      "......夜良。"雪冽没犹豫,直接将罪犯如实供出。

      曾经的月神夜良不是这般性情,她重情重义,重理胜武,能躲避就不出声,灵力强大偏又不争,是位很能藏锋的神族,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天衡再问:"她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两百多年前,择方派风神晓捉拿我问罪时。"又是一个诚挚出卖,雪冽想也不想地回答。

      两百多年前?晓风描述过当年被救出的夜良凄惨境况,以及遭日神昼玩弄于股掌间的魔族,当然包括受迫在种族之间作出抉择的雪冽。在那之后,夜良随行前往魔域,协助并辅佐雪冽一步步踏上领导之位,成为魔域尊主,共同带领残馀的魔族们寻找新生。可以说,这孩子之所以成长为今日的魔尊,大半归属于夜良的引导。她教导孩子向武弃理,是为了保护当时的雪冽、水肖和凛吗?当年的夜良身躯和心灵都遭受严重伤害,重情义的仙子水肖本身灵力微弱,受了伤的神兽是只幼兽,他们唯一能倚靠的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夜良甚至不得不以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教导雪冽。当年的自己为何没能守护他们?为什么让伤残和幼小不得不千方百计强大自身......?

      晓风说起他们前往魔域的初时几年,在镇玉湖见她自魔域归来,躯体逐渐修复回原来模样,眼中的温情和仁义却一点点地转变,想必魔域的挑战艰钜得难以想像。说到此处,晓风仰头狠灌了一口雪莓藏,微笑着捂住胸口,眼中闪烁着泪光,道:"她不允许我陪伴,我只能瞧着,那种感觉,就是痛。"

      尚且年少的雪冽在残酷现实下挣扎,身边唯一能够依靠的,是仅存一半灵力和残躯的夜良,而不是他这位母亲最信任的好友。身为守护者的他未尽全责,沉睡于择方手中,让一个半大孩子陷入绝境。夜良和雪冽当年踏在悬于空中的细线上,历经残忍的抉择与自我毁损的觉悟,从而锻鍊出古魔的毁灭,眼前的浓雾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天衡感觉心头一阵痉挛,终于体悟到晓风所说的痛,艰难地问:"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绝对不能被捉住,打输了,有理也是没理,水肖和凛都保不住。我们只能壮大自己,不计一切,因为胜者为理,赢过对方才可以获得安全平静和话语权。"雪冽语速飞快,说话间又挡下雷神落的一击。

      几句话令他心头抽疼得更加厉害,天衡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眶泛起灼热,他以手掌猛地拍向自己额头,自责混合了懊悔。就算如今雪冽长大了,不必再依赖他,也没能改变他是个失败守护者的事实,这样的自己,哪儿生的自信来敌方场子讲理,要求雪冽住手?他当真以为自己能保安所有,换得和平吗?简直是自大自傲,这一瞬间,天衡只觉得自己可恨可憎又可恶,过去两百年来,令择方收回贪婪、令日神昼失去击溃目标、令天界安生的不是他天衡,是无可依靠,被迫以残忍方式成长起来的雪冽,而他安度这两百年时光醒来,居然就自以为是了,妄图上天界向吞食同族的择方说理,妄想以一个自身换取下一个两百年的安宁,何等的狂妄自大!天衡当即深刻反思,改变主意,迅即运转起自身灵力,决心与雪冽并肩而战。

      不明白天衡内心刚经过一场激烈自省的洗礼,雪冽疑惑唤了声:"天衡?"

      "嗯,是我错了。"天衡深吸口气,注意力投入战场,轻声道:"她说的对,胜者为理。"

      天衡一改长年以和平为首的态度,宁愿牵连众神也不善罢干休,一场争论最终成了争战,然则他心中的坚定再也不会动摇。从今往后,他将抛开天界众神和天道运行,扔下曾经扛起的重责大任,断绝关注人间界琐碎的灾与劫,放下种族间的纷争与战乱,目空一切,只凭一颗心与身旁这孩子共进退,馀下时日,他想完整地留给雪冽。

      天神择方亲自出手,带着愤世之怒与天衡交战,几近暴躁地攻向神族要害,以碎裂招式直取天衡首级,不忘狠厉地指挥雷神落拿下半魔,他不甘愿屈服于命运的抗争的神情,释出招式的灵力之巨,无一不在昭示着择方的雄厚野心,同时用力撼动了日神昼的信任,他不自觉想起单纯又直率的那位神族,不敢置信地问:"帝君,战神荣越......是否已经不在了?"

      接连使出三招皆被天衡接下,化于无形,深知对方能耐的天神择方开始防御,静待天衡归还方才吸收的三招,回击会是三倍的攻击力反弹。交手攻防期间,听闻日神昼那可笑的问题,一派坦然地道:"战神荣越当然在,他将灵力献出,以永恒的方式助我,他是伟大的战神,对我来说无所不在。"

      天衡在释回原招的同时沉声提问:"战神荣越果然受你残害?"

      一个侧身跳跃,躲避天衡返还的三倍原招后,择方沉痛地道:"我从未残害同族,是他们把灵力献给了天神,而天神赋予了他们存在的意义,让他们将力量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吃了就是吃了,装模作样。"在这点上,魔族坦荡得多了,从不用华丽词藻遮掩低俗下作的饮食行为,或许是择方曲折婉转的表达方式,反而让雪冽不那么厌恶魔族了。

      冻结成冰的神官和神将们成了无用的装饰物,不时妨碍打斗,天衡全力应付灵力大增的择方,一面又忍不住担心回头张望,相较之下,单独对上雷神落的雪冽显得游刃有馀,察觉到天衡不时分心的紧急情况,索性召唤狂烈霜雪,将地上僵直、动弹不得的神官神将们逐一挪到天神殿外,安然地移除了最无用处的隐患根源。

      除了兀自心头凌乱的日神昼,天神殿上灵力强大者皆投入战场,神官和神将倒的倒,没倒的也自觉退出天神殿外头,避免受到神族之间对战的波及。雪冽以魔族之能防守住雷神落所有攻势,同时以神族招式接连不断攻向敌方,对招时间一长,难以兼顾攻防的雷神落很快败下阵来,因
      剧烈冻伤,为自保不得不收手退至一旁,对仍处于混乱与震颤中的日神昼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帮点忙行不行?"

      不必忙于接应敌方,雪冽得空,转瞬攻向天神择方,正疲于应付天衡的择方不备,落了一身凝霜,退出十步远才勉强躲开招式的猛烈,免于僵立原处。转眼之间,择方以一对二连连退败,愈败愈慌,害怕天神之位再被天衡取代,便将内心恐惧化作对日神昼的愤恨,恨其不争,怒其无能,害得自己手下竟无谁堪用,连天神之位都要被抢走。

      双方优劣之势立时显现出来,见战况不利于己,地位或许难保,无法再维护天神颜面,迁怒至日神昼身上,危机感逼得择方慌不择言,数落道:"天神殿留你有何用处?你这废物,不动手给我滚!从小就比不上天衡,再过千年也还是这般没用!"

      比不上?!日神昼从未如此惊愕,今日的天神帝君他从未见过,印象中那位身姿英伟,最是疼爱他的天神择方不是这样的,怎地今日忽然变了一个面貌?言语和姿态都不是他熟悉的那位,深受打击的日神昼转头问:"帝君,你说什么?"

      那是一时愤懑的激进之语,他不相信帝君真是这么想的,他日神昼哪里比不上天衡?他在天神择方心里应该是最得力的助手,最优异的属下,最被看好的晚辈,将来最有能力接任天神之位的神族,天神择方一定是这么想的,绝不可能认为他有半分逊色于天衡之处,半点比不上天衡的地方。他日神昼在众神眼中或许不是最耀眼的,但在天神择方心里却肯定是,因为很多很多年以前,天神择方曾经说过:昼啊,你绝对是雏神之中最出色的那一位。

      然而一切出乎日神昼意料,此刻满心满意只想守住天神之位的择方全是迁怒,胡乱骂道:"你还有脸问,出手打不过,资质比不过,品性更不用说,你唯一会的就是算计,竟然连这点都做不好,你到底还有什么用!废物!"

      天神择方的这些话堪比落雷闪电,连连劈得日神昼既震惊又愕然,不住地强调:"帝君,我可以证明,我会的不只算计,我,我比得过天衡......"

      这是活过千年以上的日神昼所经历的,最接近心灵崩塌瓦解的一回,他全面思绪乱套,猛地瞪向天衡,意气用事地说:"帝君,是不是只要我打倒天衡,你就会承认是他不如我?是不是只要天衡消失,你就会知道我什么都在他之上?"

      之后无论谁再说什么,日神昼都听不见,他沉浸在获得择方的认同之中,毫无保留地攻向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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