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55、第 55 章

　　055.一身换太平

　　＂我不信你看不出天神择方的种种可疑，你向来聪明绝顶，这回居然宁可装傻，对真相视而不见，难道就为了在择方面前赢过天衡吗？日神昼，你这心结什么时候能解？赢过天衡于你当真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你心甘情愿眼盲心盲？你不怕哪天为天神殉职吗？＂

　　日神昼冷笑一声，道：＂叛神星川，激将无用，我敢来宣示天道正义，就不怕以身殉道。＂

　　＂殉什么道？我不相信你猜不出来。＂结束人世间轮回后，水神星川再也不返天界，因为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了真相：＂一千两百多年前，殉职的战神无逅是如何犠牲的？我问你，当年魔族双刹危害人间界，天神择方派战神无逅下凡除魔，而后亲临天神殿宣布战神殉职，你我皆在场，可是战神无逅根本没有下凡除魔，你说他是怎么殉职犠牲的？我不相信你想不到！＂

　　＂够了，叛神！＂继任的战神荣越失踪后，日神昼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他不愿随便怀疑如师如父般令人敬重的天神择方，他宁可信任一切与帝君无关，冷哼一声道：＂要说有谁可疑，那绝对是天衡，你说战神无逅没有下凡，谁又知道呢？那些神将被魔族吃得一干二净，连战神无逅也殉职，哪来的巧合？搞不好一切就是天衡的计谋，为抢夺天神之位，不顾一切陷害神族神将......＂

　　敢来她家大门前砸场，夜良早已暴怒，此时又听日神昼重提谋夺天神之位几个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起来：＂去你的！你心里只有天神之位谁抢的，连择方吃了神族都假装看不见，自欺欺人吧你！＂

　　＂堕魔，休要污辱帝君！＂既然已沦落为食肉魔物，在日神昼心里，她便如同魔族一般了。

　　＂叫谁堕魔！＂零散的霜雪忽地收拢聚集一处，点与点相接成片，片与片相接成为块，一块块合而为一身雪白的魔域尊主。雪冽不畏双方大战，缓缓飘落于夜良身前，释放霜凝，倾注混身冰冷寒气，冷淡回道：＂口出恶言算什么，你不是打着除魔标语而来吗？我就在这！＂

　　＂尊主！＂魔族们纷纷叫唤尊主，见自家尊主出场便气势凌人，寒霜冰雪直刮向天界众神，成千上百名神官脸上身上都复上点点白雪，彷彿全体落入尊主掌控之中，魔族们这才有了打仗的底气，平时的布署和演练派上用场，迅速安排战斗者上前线，幼弱避难。

　　雪冽没有看天衡任何一眼，他一身罪行是洗不脱了，天衡给予他的关注和包容即将远去，更因如此，他不能令夜良遭欺侮，因为当年，他从未给过夜良选择，逼迫夜良以半神族近魔族方式修复残躯时，雪冽就明白是他逼夜良踏上不归路，无论是躯体或是名誉都无法回到初始，在天界眼中属于沦落成魔了。可他少时孤寂，确实需要夜良这个助力，在吞食残缺神族获取灵力，与逼迫夜良吞食魔族来修补残肢之间，他毫不犹豫选了后者，两百年来未曾后悔，得到一位优秀的导师兼辅佐者，反馈多过损失，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护着亦师亦友的夜良。

　　＂两百多年不见，你倒是成长了不少，让我领教领教。＂说着，昼环猛然锁定了一身雪白的魔尊，可惜对手的强项正是分裂组合，眨眼间化作点点纷飞的白雪花，忽而又聚合为整体雪白，轻而易举地甩脱了锁定范围。

　　而那漫天的飞舞的霜雪却并非只在气势，当它附着在神官身上时，一点点地冻住了灵力的运行途径，使得运转灵力者混身发僵，难以动弹。在这场景下，唯一还能灵活运用灵力的只剩日神昼和雷神落。

　　＂你使了什么法子增强的灵力？＂日神昼难以置信地瞪向敌方，连他都感觉到灵力的循环稍微滞碍难行，身后那一众神官应该连动作都不灵便了吧？

　　＂神族怎么修行，我就怎么修行，两百年来一直如此。＂雪冽赶在雷神落出手之前，紧逼到日神昼面前，冷声道：＂拜你所赐，我手刃兄姊，逼神堕魔，这笔帐还没跟你算，如今你以除魔身份来找麻烦，想必另有所图，不过只准对着我来，别妄想牵连其他，好好还你的旧帐。＂

　　＂你误会了，当年我安排的是魔族自相残杀，预想一个不留的。＂得意地勾起嘴角，强悍的日戟如一道光亮凶器，笔直冲出，猛地袭去，直取目标，他笑道：＂是你不按照计划行事，非得成为魔尊，我出于无奈，这才替天行道。＂

　　雪冽来不及思考亦不得闪躲，他身后是夜良、晓风和天衡，在日戟临近前，他强行施以招雪抵制，狠劲将层层霜雪凝聚作为冰壁，阻挡下那道迅捷的杀戮之光，日戟狠狠砍在厚厚冰壁上，无形光刃发出实实在在哐地金属响声，划伤白色冰壁，在其上留下一掌深的砍痕，而这只发生于眨眼之间。

　　＂去的你道！＂夜良上前一步与魔尊并肩，灰雾蒙蒙，自身前开始扩散，朝敌方弥漫而去，吐息来回已扩展成片，后方整饬待发的魔族各个争相目睹雾气中暗潮汹湧的不明物。

　　见来势不善的浓雾，雷神落不得不出手相助，一式落雷坠地击打，蓝紫色的狠戻尖端打在了潜伏于灰雾里的黑暗，那不明物扭曲了一下，试图冲出雾气，攻向招雷者，千钧一发之间，雷神落又一招闪电打在了不明物上，迫使那黑暗缩回浓雾之中。

　　雷神落甩了甩两只手掌，彷彿如此便能甩去沾上的秽气般，她面露嫌弃道：＂你这堕落神族还不如魔，多么恶心的招式！＂

　　＂你的招式有更光明磊落吗？当年欺负弱小，趁人之危的事，我可没忘。＂

　　在天界短短暂居一年，雪冽对雷神落的记忆只在逃离那日，紫色光流如藤蔓缠在身上，当年弱小成为人质，天衡为保护他而降，这件事雪冽印象深刻，今日再被提醒，连同夜良遭受污辱，他无法忍，新仇旧恨一齐湧了上来。反正天衡已经不可能接受自己了，执着于神族的那一半有何意义？一思及此，心头仍是阵阵疼痛，他毅然决然舍去灵力招式，更换为魔族力量，刻意似的加深了夜良原来的灰雾，使得同一招，雾气浓郁，深沉如墨，暗色让置身其中的不明物如鱼得水，更加快活地穿梭来去，把雷神落恶心得一退再退，躲到日神昼斜后方去。

　　见两方一言不合已经打起来，身后是才复甦两百多年的魔族，被浓雾遮挡的前方有灵力低弱的上千神官，仅为神族之间那几个恩怨，双方这一战非同小可，基本战斗力只在阵前，双边后方的神官和魔族皆属弱势，真打起来非死即伤，生灵涂炭，成为殉葬的冤家，实在不值。天衡揉揉额角，苦恼地从后方站出来制止，他两只手掌分别搭在夜良和雪冽肩上，朝浓雾深重的前方喊话道：＂我已失去天神灵力，也不愿意重回天界，天神择方如若非要我回天界不可，那么等我三日。＂

　　＂天衡？！＂明知日神昼打着除魔借口来找麻烦，目标多半是针对天衡而来，他正打算倾尽所有力量对抗，岂知天衡居然扬言送上门去，雪冽不敢回头去瞧对方表情，只焦急道：＂别回天界，我保证不会输的，我有把握赢，真的，你信我。＂

　　＂我信你，但是代价太大，我不希望制造无谓伤亡。＂这些话，天衡故意放大了音量，让在场众神和身后魔众听得一清二楚：＂在我看来，无论对面还是后面，神族还是魔族，谁都不应该为了这件事送死。日神昼，如果你肯给我这个面子，放过魔族，不动魔尊，带众神撤回天界，我答应你，三日后亲自上天神殿请罪，你考虑考虑。＂

　　天衡的反应正中下怀，这原就是日神昼的下流技俩，带着一堆神官宣令除魔的手法，为的正是实现这个目的，让神官和魔族作为名副其实的犠牲者，一旦天衡那悲天悯人的坏毛病发作，肯定不顾所有反对，非得当这个出头鸟不可，以一身换得天下太平，就是天衡的自大之处。在天神居与帝君商讨擒拿天衡的办法时，日神昼就对自己这判断信誓旦旦，果然不出所料，天衡再一次如愿地配合了他的计策。

　　＂是吗？你说的话能算数？＂日神昼假惺惺地犹豫起来，可惜得意地勾起的嘴角出卖了他。

　　＂我反对！＂雪冽再也忍不住回了头，他着急道：＂这是陷阱，灭我根本是借口，天衡，他真正想对付的是你，你不能回天界。＂
　　＂我也反对。＂夜良瞪起一双有神的大眼，愤愤不平道：＂我半个，他半个，我们这边加起来少说也算四个神族，打他们两个绰绰有馀，你何必自己送上天界去？＂

　　＂附议。＂后方的风神晓也凑上了热闹。＂水神尊上，你说呢？＂

　　＂你们少算了火神融炎。＂水神星川耸肩，摊手道：＂我听天衡的，他要送上门去，我就跟着送上门去。＂

　　夜良瞪了星川一眼，不满道：＂对，抢着当食物呐！＂

　　确实少算了火神融炎，天衡回头扫了一眼，不晓得火神已经沉睡在雪莓藏里，心里暗自纳闷了会儿，面上神情看来有如心思动摇。透过雾气瞧见那神情的日神昼紧张了起来，该不会天衡反悔了吧？是的话，可就坏了大计，他必须速战速决，计策可以再谋划，论实力确实不如对方，这时带神官们撤退正好，再拖下去，双方真打起来，反而弄巧成拙。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容你三日，咱们天神殿上见。＂日神昼带着众神浩浩荡荡地走了，三日之约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