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24、24

　　024.放下戒心

　　三日过去，白日由星川守在孩子身边，夜晚则换夜良看顾，天衡维持日日固定时间来探望，孩子灵力乱窜的情形好了很多，发作次数也缓和下来，不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身边。

　　＂你能下床了？＂天衡来探望他时，值日的星川正在卧榻上熟睡，于是天衡坐到了孩子床边，探了探已然安稳下来的灵力，欣慰道：＂这几日最为凶险，度过了就没事了，算是灵力又进入下一个层次了。＂

　　＂你小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了不吵醒星川，他小声说话。

　　＂发生过。＂天衡微笑着答：＂凡是神族，必定要经历的阶段。＂

　　＂我也想看看你小时候。＂雪冽与天衡并排坐在床沿，看着睡熟的星川道：＂有点羡慕星川能见到你小时候的样子。＂

　　这得回溯到千年前去了，天衡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小时候傻理傻气，不像你这么聪慧，你不要看见才好，免得失望了。＂

　　＂怎么会......”

　　话才说了一半，别苑门外忽有神官疾行而来，着急呼喊道：＂帝君！帝君，人间界洪水氾滥成灾，凡人伤亡六百馀，找不到水神尊上，众神已至天神殿等候，请您移驾天神殿。＂

　　被神官传唤声吵醒的水神星川揉揉眼，呢喃道：＂怎么又淹了？＂

　　不放心地瞧了眼孩子，幸好这三日来已经稳定不少，暂时独自待一下应该不成问题。权衡人间界灾情无法放任，若是疫病还能舍了水神星川，水难可不能不让水神控管，没得选择了，只好留雪冽单独待一会儿。

　　＂交代完事我就下天神殿，你暂时待着，等我回来。＂留下一句，天衡便将此灾理应主事的水神拉走了。

　　独自待在别苑，雪冽将小雪豹凛抱到膝上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抚着，近日因为体内灵力乱窜的关系，耗损了大量体力，没顾上好好餵食神兽，幸好仙子水肖帮了忙，给带来好多切过的灵果，也不至于饿到凛。到近来，天界愈来愈像家了，雪冽心里没由来地想。

　　没一会儿，天神殿议事便结束了，决议由水神星川下凡治水，神官们化身平凡商贾带去物资援助灾情，天衡回到别苑代替星川照顾看守孩子。

　　瞧他抱只小神兽坐床上的乖顺样儿，天衡忍不住伸手摸摸孩子的头，温言道：＂我只能待一会儿，晚点回天池观事，再晚些夜良便会来。灵力若是失控了，随时喊我。＂

　　＂天衡......＂他放下凛，双手环住了天衡的腰，将脸埋进怀里。

　　＂嗯，我在。＂天衡回手搂住他，问道：＂怎么了？＂

　　＂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吗？一直一直......＂或许是病过几日的缘故，特别想依赖着谁，原先说不出口的话，借由被疼爱被纵容，趁埋首掩藏起脸的功夫说了出来。

　　这孩子原来是会撒娇的啊？有点讶异，有点惊喜，天衡搂紧了他，轻声答道：＂嗯，当然可以，现在你还需要我，不想离开，或许将来有一天遇见特定的对象，你还不想让我跟着呢。＂

　　＂不会。＂雪冽抬起脸来，信誓旦旦道：＂绝对不会的。＂

　　见他又要固执起来，天衡笑着让步道：＂好，我知道你不会。＂

　　两日的平静无事，让天衡和夜良都松下一口气来，雪冽体内的灵力已趋于稳定，一天大约发作两次，不必再时刻紧盯着，于是日光扬起前，夜良就撑不住回去歇息了。由于神族大多排斥魔族的关系，将雪冽交给其他神族，天衡不放心，便自行接下了天亮前照看孩子的工作。

　　雪冽半睡半醒间，发现原本天衡所在的位置不见人影，却有一块没见过的玉莫名被放在那里，玉上传来一股香甜味儿，与天衡身上的味道很相像，雪冽正惊疑，此时灵力乱窜又发生，他难受地蜷缩起来打滚，想喊天衡，张嘴却无力出声。几次尝试失败，无助感漫延，他随手抓住那块不知名的玉贴在了胸前，想安慰自己刚才天衡还在。

　　奇怪的是，当他将玉贴放到身上来时，天衡身上那股香甜味道更浓了，似乎就是这块玉本身的味道，这时感到一股灵力从胸口处进入胸腔，缓缓往他四肢百骸抚去，乱窜的灵力受到引导，循序往周身绕行，雪冽终于感到了平静舒缓。注意力又回到这块玉上，猜想会不会是天衡落下的贴身物，有他的味道，还能传送他的灵力，或许是那什么玉的灵器吧，他猜想。

　　这段期间天衡疲惫不堪，同时忙碌天界、人间界和照看孩子让他累坏了，有时候他忙得连回天池观事的时间都挤不出，后来便时常待在别苑歇息。次数多了，难免发生意外，有一回天衡刚恢复神识，没先想清自己是在天池还是别苑，立刻要求如意玉改变外貌，结果下一刻，他就呈现出了侧着身给人搂在胸前的状态。

　　天衡从那单薄的胸口抬起脸，迎上一双水汪汪的赤眸，显然是瞧见了从玉成为人样的全过程。

　　＂......全看见了？＂

　　＂没有。＂雪冽飞快闭上了眼，嘴里回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一直以为天衡是神族中最好看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神族，他是玉变的呀。天衡见他孩子气的举动和话语，低声笑了，回手搂住他的背轻抚了抚，解释道：＂我是神族，只是原身困在天神灵器如意玉里头，因为如意玉只能存带活体以外之物，我进入其中便出不来，只好要求如意玉改变外貌，幻化成我的模样，让我使用化身行动做事。＂

　　原来不是玉变的，可是既然化身了，为什么又要回到玉的模样？他将疑惑如实问出。

　　＂化身时间是有限制的，无法太久，时限一到就会自行恢复成玉的状态，一旦处于玉的状态就容易落入谁的手中，所以我会尽量在化身解除之前回到天池，这是为了安全。＂

　　原来如此，怪不得天衡待在天池的时间总格外地长，天池还被设置为无法随意进出状态，都是为了安全考量。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乱发问，他还是很想知道关于天衡的每件事，忍不住问：＂你没办法从玉里面出来吗？＂

　　＂嗯，我试过了，没办法离开。＂天衡遗憾道。

　　＂那当初为什么要进到玉里面？＂他忍不住又问了。雪冽对自己提出警告，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别再发问惹人烦。

　　＂这件事说来话长，下回有时间再告诉你。＂他苦笑一声，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衣物道：＂我该走了，夜良等等来，天快亮我再来看你。＂

　　天衡步出别苑，没注意到角落极其小心躲藏的身影，待夜良来时，见到从角落出现的他，笑颜逐开，欢喜地忘了思考日神昼为什么会出现在别苑。日神昼见夜良直盯着自己瞧的傻气模样，忽然计上心头，决定每日都来会一会这位豔丽的月神。

　　雪冽没兴趣知道日神昼和夜良之间的事，便选择了视而不见，不过问。夜良关上房门，担起看顾孩子、引导灵力的工作，就这么待到天色转亮，孩子睡了过去，夜良才缓慢起身准备离去，不过帝君还没来，她犹豫了一会儿，看雪冽状况比前几日稳定了不少，短暂时间内应该没有发作可能，便打算先行离开。

　　走出房门一转身，惊喜地见到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一位，日神昼对她笑了笑，慰问了几句，夜良直到走远后都还在想，日神昼为什么一直守在别苑外不离开？是为了那孩子还是为了自己？想着想着，脸又红了。

　　由于两次待在别苑歇息都没出任何意外，天衡渐渐放下戒心，不着急在化身解除前赶回天池了，更多时候便干脆留宿在雪冽房里，相对的，月神夜良有了更充裕的空閒时间，在某一日夜良离开别苑后，雪冽问道：＂天衡，你心里也有钟情的对象吗？＂

　　被孩子纯真的问题给问傻了，天衡愣了一下，答道：＂没有。这话从哪儿听来的？＂

　　千年来从没有？雪冽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相信这答案，一边随口答道：＂夜良。＂

　　无故遭污蔑的月神夜良，正与心中特别的那位漫步在夜色渐褪的晨曦里，全心沉浸于美好的幸福中，不知即将迎来的天界风暴与自己相关。

　　近午，别苑忽地传来有谁闯入的声音，随后是仙子们紧张慌乱的阻止声，雪冽正觉得奇怪，门就被用力推开，来者气势凶凶闯了进来，对着他盘问：＂说，天衡在哪？＂

　　一见闯入者是他感到厌恶的神族，不悦地回答：＂不知道。＂

　　＂我有急事找，他究竟在哪里？＂坚持天神帝君自踏进房里就没有出去过，肯定就在这间屋里头，雪冽撇开脸不搭理。

　　注意到半魔紧紧压在胸前的玉，日神昼定睛一看，惊讶地喊道：＂如意玉！＂

　　早有预备，雪冽淡然地问：＂应该是天衡落下的，这玉怎么了吗？＂

　　日神昼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复杂地盯着那块玉，盯着盯着便要伸手去夺，被盘在雪冽手腕上的伏诛鍊毫不客气地拍开。

　　日神昼果断收回手，笑了笑，说：＂那我打扰了，就在这儿等帝君吧！＂

　　说完不客气地自行坐下不走了，雪冽心下有些慌乱，不晓得对方是否看出了什么异样来，只得抱着玉又躺回到床上，直待到晚上夜良来了。

　　＂......日神尊上，怎么在这？＂

　　日神昼对她展颜一笑，道：＂等帝君呢，对了，上回我拜讬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