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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章 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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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的可怕,偌大的客栈,只有衰朽的木板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昏黄的亮光。
大堂的门已紧闭了,里面却不时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唐加仁心中装着事,正准备离去,忽听“嘤咛”一声。
一个女子愉悦的舒声猝不及防的钻入耳朵,像极了前夜康宁宁的娇喘。
他头皮发紧,心头更紧。
纸窗一点,便能了然。
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有一盏油灯,还是放在偏僻的角落里。
晕黄的光线下,他仔细瞧着,虽然看不真切,但听其声,察其貌,显然是康宁宁!
她正在跟一个人嬉笑,似发情的野猫。
不时地,她还将头埋入那个人的怀里,似小猪一般乱拱。
那个男人是一头秃驴,确切的说,是一个和尚,不过那人朱唇玉面,相貌堂堂,他此时正欢快的笑着,露出了一排光灿灿的牙齿。
唐加仁惊讶的发现,此人眉眼竟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瞧着瞧着,他面上的血色慢慢的褪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张凄惨白纸。
同时,他觉得呼吸困难。
他全身紧绷,极力压制着体内沸腾的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劲来,勉强让自己向房内看去。
康宁宁现在已温柔的躺在那个和尚宽大的袈裟里,头倚着他的肩,他们宛若一对失散多年的鸳侣,举止亲密而又热情如火。
她似埋怨,又似撒娇,“这么多年,你终归还是回来了。”
“我当然要来,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和尚声音浑厚。
她长长的呼口气,微弱道:“我记得你这句话,所以我年年都会到这家客栈等你,在我们约定的日子。”
原来她到这家客栈真正的目的是等人,等眼前这位僧人!
唐加仁眼前一暗。
只听康宁宁幽幽叹息道:“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仍旧是高大威猛,玉貌潘安。”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的美丽端庄。”和尚牵着她的手,慢慢的抚摸着,深情道。
她柔声道:“你总是多情却又无情。”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冰冷,“我只为你多情,我无情也只为了你而对他人无情。”
她顿了顿,略带愁苦道:“我发觉我真的老了,已不能再跟你生孩子了。”
和尚却眉开眼笑,笑的可恶极了,“但我没有老,我是宝刀未老,我能让你生。”
一听之下,她便知道了他的言中之意,便眯着眼,笑道:“你还有宝刀?”
和尚继续笑,“我当然有,你试过就知道了,保证让你不后悔。”
她羞红了脸,头在袈裟里埋的更深了。
他轻拍着她,温柔的如同对待世间的至宝,“今天晚上还要回宫吗?”
她没回答,却抬起头,凝注着他,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嘴角一勾,“这里是客栈。”
她仍问:“客栈是做什么的?”
“是住人的。”
“我住在这里不好吗?”
和尚一愣,旋即了悟,开怀大笑道:“好,当然好!简直好极了!”
唐加仁的心已如刀绞。
她的纤手在和尚胸膛画着小圈,撩拨意味浓重,“你懂的,还可以好上加好。”
他纵声大笑,“你放心,你懂我也懂。我保证我能做到,而且我会做的很好。”
她春情流动,故作惊诧:“你懂的怎么做?”
他抱紧她,一叠连声道:“我当然懂,我虽是和尚,但我真的懂!”
她被箍的咯咯娇笑,“是的,你是和尚,所以你必然懂的更多!”
他放开她,瞪了一眼,佯怒:“胡说,我懂的绝对不比你多。”
她勾着他的脖子,郑重但深情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保持贞洁,就是有朝一日,将我再次奉献给你。”
“真是苦了你了。”和尚抚着她的背,无比爱怜道。
她柔情道:“今夜,就让我给你一个完整的我,我们一定会好上加好!”
和尚动情了,“我也要给你一个完整的我,清清白白的我。”
她正要伸手去扯落他的袈裟,和尚却转过头,喝了一口酒,叹息一声道:“哎,如果这句话是你去年说出来的,我还能相信。”
她一怔,“现在说出来也一样。”
和尚喝下了整整一碗酒,将酒碗重重的摔在桌上,激烈的摇着头,“现在不一样了。”
她急声问:“为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和尚冷冷道:“现在多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唐加仁心下一惊,“难道他们发现我了?”
他自觉踪迹隐秘,绝没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他转念想了想,心下道:“发现了更好,我非要搅了你们的好事,出口恶气不可!”
康宁宁向四周张望一番,漆黑一片,她什么也没看到,便薄嗔:“没有多一个人啊,那个人在哪里?”
“我当然不是说的现在。”
她噘起红唇,不乐意道:“你说的是什么?你要说便说明白,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你对我的情意,天地可鉴。”和尚握着她手,满含热泪道。
“那你就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和尚慨然长叹,“我只是听说你心里多了一个人。”
康宁宁花容失色,“你听谁说的?怎会有这样的无稽之谈?”
和尚便将坊间关于唐加仁跟康宁宁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跟国师,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赌咒一番后,说的信誓旦旦,让人不得不相信,“你要绝对的相信我。”
“我是绝对的相信你,可是悠悠众口——”他又灌了一碗酒。
“我们管不了悠悠众口,我们只管我们自己。”
“你跟他——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她冷笑一声,“我跟他上床了,你相信吗?”
和尚愣在那里,手里端着的酒碗也开始晃动了。
“我们相爱了,你相信吗,而且爱的死去活来。”她继续冷脸道。
和尚哑口无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的脸色异常冷峻,似乎只在崩溃的边缘。
康宁宁忽噗嗤一笑,“逗你的。我怎么会瞧得上他呢?他原本还想杀我呢,本是我的仇人,我不杀他就不错了,怎么会真心爱他呢?”
和尚的脸色缓了缓,重新生出笑意来,开心道:“真的?”
她绞着手,“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难过的要死,日日盼望着你能够回来看我,哪怕待上一时半刻,也不枉费我这一生了。”
他脸上有了深深的笑意,“这么说,你跟他果然不是真的了?”
“当然不是真的,而且他还是传说中要取代我皇位的人,整个西川或许都要交到他的手里,为了我自己考虑,我也不会真心爱上他。”
和尚在她腰上狠捏了一把,拍手称快,“太好了,我的女王,你终于长大了!”
她全身都在笑,百忙之中给了他一计粉拳,“当然了,他只不过是你不在的时候一剂调剂品,他也有一些用处,让我得到片刻心理上的满足,但是你要相信,我的心始终在你这里。”
他捧着她脸,认真道:“我想让你证明给我看。”
“当然,乐意之至。”她别开脸,面色变得威严,向着楼上大声道:“林御史,你在哪里?”
“吱呀”一声,二楼最东侧的客房房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女人,长腿粗腰,玉衣锦帽,恭敬的听候康宁宁的差遣。
“听着,从今日起,但凡见到国师,格杀勿论,务必提着他的头颅来见我!”
长腿女人道:“遵命!”
说毕,那人立时退了回去,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又关上了。
康宁宁转过脸,得意道:“这下你满意了?”
和尚对她上下其手,笑的很坏,“我很满意,我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她痒的娇笑,“我其实可以能让你更为满意。”
他笑的更坏,“我知道,所以我也打算奖励你。”
她眉眼如画,“你要怎么奖励我?”
他故弄玄虚,“那要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我想要——”她娇滴滴的瞟他一眼,欲说还羞。
“快说快说——”他伸出长臂,紧紧圈住她。
她花枝乱颤,笑着躲避。
两人似都回到了年少时代,肆意打情骂俏。
唐加仁站在窗外,指甲已嵌入了肉里,嘴唇已咬出了血!
终于,她抵不住他的挑逗,嗡声的求饶:“我说我说,是——让你吃了我。”
和尚哈哈大笑,左手大手一挥,将桌上杯盘扫落在地,右手一把将她抱起,铺到桌上,手忙脚乱的解她那繁复的裙带。
“啪嗒——”他粗暴的扯断了那抹她贴身的、丝滑的、柔软的、香腻的诃子。
唐加仁虽瞧不真切,但也认得那条诃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这就遂了你的愿!”和尚大吼。
她伸手搭上他腰,喘息着,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袭。
窗外的人木木的站着,他的心在疼,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那些她说给别人的情话,就像针一般在刺着他的心。
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唐加仁不想再看,不想再听,不想再停留,他一阵急奔,隐没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接连几个月,康宁宁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客栈,大街小巷,但还是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突然,她灵光一闪,她知道他在哪里了,他当然是在那片郁郁葱葱的深谷。
他曾说过,那里才是一片净土,没有纷争的净土。
而且,他留下了那副画,早已给了她线索。
果然,她在那里找到了他。
这里已是春天。
他正在一片绿油油的草茵上,懒洋洋的睡觉。
听到脚步声,他便知道她来了,他本想发火,但他放弃了。
他决定不揭破她跟和尚的那件事情,只享受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光。
毕竟,她是女皇,她有权享有男色,同时享有很多很多的男色。
而他,只是其中最卑微的一个。
尽管那天他听到了她跟自己在一起的目的,可他不能生气,更不能惹她生气。
他心中叹息,“谁让我深深的爱着她!”
有时,让自己开心的秘诀,就是让自己想开点,他决定看开些。
身处谷底的这些日子,他的心胸已变得开阔。
他眼也不睁,悠然道:“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早晚会来。”
“那你知道我为何要来?”
他的心一颤,口风稍有变化,“当然是你要弥补你的过错。”
她微微一怔,“我的过错?”
“你以前对我不是很好,现在要弥补。”
她笑了,“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想弥补。”
“那你就从这件衣服开始弥补吧。”
他扔过来一件破衣服,上面有一处被树枝划破的口子。
缝缝补补不是她的强项,但她愿意学习。
“我没有针线。”她无奈道。
“这难不倒我,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说着,他将早已备好的针线包塞给她。
她笑道:“看来你考虑到了一切。”
“当然,我肯定会考虑好一切。”
她没好气的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找我?”
“我当然考虑过。”
她盘腿而坐,开始穿针引线,“说来听听,你要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陪我在这里,舒舒服服的吃果子。”
她笑出声,啐他一口,“想得美!”
天空很蓝也很美,天气很好,他们一起数天上的飞鸟。
谷底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倒春寒,忽一阵冷风吹来,他们又冻的哆哆嗦嗦。
“你怎么休息?”她缩着脖子问。
“还是跟以前一样睡吧。”
“你不是都考虑到了吗?就没有给我准备一番?”
“我当然考虑到了。”
他神秘一笑,带着她回到那个曾经的山洞,那里有一张床,还有简单的木椅,还有粗糙的锅碗瓢盆。
当然,还有她的妆奁盒,那是这山洞里唯一散发着光彩亮色的东西了。
一晃眼,日子过去了十天。
康宁宁内心越来越焦虑,直至有一天早上,她发现自己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发。
“我知道,你有心事。”唐加仁出现在她的背后道。
“你知道还问?”她瞪着眼嗔怒。
“你主动来找我,甚至投怀送抱,我隐约感觉你遇到了大事。”唐加仁道。
她沉默半晌,“我当然遇到了大事。”
“能不能告诉我?”
“当然。”她拉了他手,放在自己的腹上,“我们似乎有了孩子。”
他大惊,心中苦笑,“真的?”
“我害怕我要一个人抚养她。”
心中争吵一番后,他最终道:“不要怕,有我!”
“而且这里,我已经待够了,咱们去东唐吧,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
“你不做你的女皇了?”
“忘掉这个身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心里泛起了暖意,也泛起了忧疑。
“这样的话怎么会是她说出来的呢?她是不是在骗我?”
这几日的她简直跟那晚的她天差地别。
她微笑着,眼里闪着光,“之前都是你保护我,从现在开始,我要保护你。”
“你如何变得如此强大?”
“我的佛力并没有强大,只是我的内心变得强大而已。”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后天卯时三刻皇城东门见!”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们分头行事,第二日,当他走到皇城根的时候,已有人将女皇跟和尚相会的消息散布的满天飞了。
他虽然气苦,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明日他们便会远走高飞了。
第三日,他等待了整整一天,可她始终没有出现。
坊间传闻女皇跟一个和尚在华清宫摆起了宴席,忙着推杯换盏。
唐加仁彻底崩溃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也是其他男人的女人。
唐加仁决定独自去喝酒,那家最出名的酒馆,栏外樱花开的绚烂。
醉意朦胧中,他想起了她对自己身世的怀疑,他也想起了她和那个和尚的欢声笑语。
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于是,他咬咬牙,决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