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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五章 再飞 ...

  •   唐加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的悲泣之声。
      “我的问题,你想的如何了?”
      突然,有个疲惫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唐加仁一个激灵坐起,只见漆黑的角落里,有一双眸子正闪着幽蓝色的光,静静的望着自己。
      霍来已不请自来!
      唐加仁抽口气,恼道:“你怎么来了?我并没有召唤你!”
      霍来没有理会,只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
      “根本就不可能!”唐加仁捶床怒道。
      霍来仰头望着房梁,沙哑道:“恐怕你这次不答应,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唐加仁说话很用力,但是声音并不大。
      在这悲怆的夜里,他不忍心惊扰那些本就痛苦不堪的灵魂。
      霍来嘿嘿一笑,似带了凄然,“如果你不后悔,我想等待你的便只有‘后怕’二字了!”
      “你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窗帘掀开一线,一条黑影倏然飘去。
      唐加仁怔了半晌,“这人真是活见鬼了,为什么非要蛊惑我去做我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逼你,除非你自己逼迫你自己。”
      一声柔美的话语传入他的耳朵。
      月亮从乌云后出来了,康宁宁也从后门里进来了。
      一袭白色轻纱,笼的她肌肤细腻柔滑,软美的一团轻雾飘然而至,让他分不清是月光还是她。
      她款款地走过去,坐到他身旁,一只手很自然的搭上他的长臂,温柔的问:“他为何总是缠着你不放?还追到了这里?”
      他享受着她的抚摸,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她的纤细手指一路向上,停在他的脸颊,“在我看来,他对你的身份确信无疑了。”
      他微微侧头,“绿哥早先也是确信无疑,后来还不是照样离我而去?”
      “被人相信之后又抛弃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她握住他的手,谨慎的问。
      他抿抿嘴,“很难受,却又无可奈何。有时相信他人,就会寄予厚望,一旦愿望落空,心也空空。”
      她微微一叹,幽幽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剥夺了让人相信的权利就相当于变相剥夺了他人的期望。”
      他不明白,“你是说,我不应该这么残忍?要答应他?”
      她嫣然一笑,“至少,你可以尝试一下。”
      他反握她手,郑重道:“我只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并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惶恐,甚至让我觉得害怕。”
      她似解开了心锁一般,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也舒了一口气。
      毕竟,他知道她的疑虑,也知道她的心思。
      她靠到了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摆弄,“的确,名誉、权力、财富都是束缚人的枷锁,但是世人就是喜欢对它们孜孜以求。”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反正我不会追求,我害怕那顶宝座会将我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真的不想要?”
      “真的不想要!”
      他说的很果决。
      康宁宁离开他的臂膀,盯着他痴痴的看了一会儿,笑道:“可是我想要。”
      他拍拍她的背,轻轻道:“我会帮你得到。”
      “它应该属于我,只有我能驾驭的了它,你明白吗?”
      他嗅着她的发香,心思忽而有些沉重,“我明白。”
      她环住他腰,娇声道:“这次在飞天堡,你又救了我,还答应帮我夺回皇位,我要如何报答你?”
      他挺直了腰板,凛然道:“我说过,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回报。”
      她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低声道:“我有近乎完美的身子,虽然它曾被——”
      他明白她想起了霍来曾对她做出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的心开始发紧,只恨自己刚才为何没有杀了他。
      “你不要再说了,只要灵魂不肮脏,我丝毫不介意。”
      康宁宁睁大了眼,尽管是在黑夜,但她的眼里仍然放出炫彩。
      她望了他好久,才轻声道:“有时,没有肮脏的灵魂,便驾驭不了这个世界。”
      他难以认同,“这要分对什么事情,况且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驾驭。”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细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想跟这个世界对话。”
      “对话?”她有些不解。
      看她痴痴的模样,他便继续道:“是的,我们是世界中的一员,这个世界中不光只有人,对吗?”
      她嘴上沉默,心中却期盼着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他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只要我愿意,一棵树一丛草都可以跟我对话,如果我不愿意,即使再美好的事物,在高贵的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她睁大了眼睛,“只要你愿意?”
      他贴紧她,让她粘在自己身上,“是的,那就是要对我的脾气,而且双方要平等相待。”
      她手莫名有些发抖,“这是什么原因?”
      “只有平等,才能发现对方的真实内心所想。”
      她直直的盯着那双被月光笼罩着的大手,问道:“你是说,我跟你不平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都一样。”
      “那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吗?”
      “当然。”他真诚道。
      “那你告诉我,上次霍来抓你去后,都说了些什么?”
      唐加仁身子一僵,愣了愣神。
      半晌后,他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甚至连霍来的每个细节,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语气都告诉了她。
      她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又道:“我觉得你说的还不够。”
      “这还不够?”他声音里有些吃惊。
      “当然不够。”她低低道。
      他终于反应过来,她今夜来自己寝卧的缘故了。
      他心中暗暗生气,“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反而这么隐晦的探寻?说好的彼此的坦诚呢?”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我很是担心你,所以想从你这里得到他下一步行动的蛛丝马迹。”
      他心里叹息了一声。
      “你快说呀!”她催道。
      他不觉挣脱她手,“那我该说什么?”
      她重又将他的手拉回来,放在自己胸口,“你应该加上你的看法。”
      他想抽回,却被她死死按着,便有些赌气道:“我当时的感受已经忘记了。”
      她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异样,柔声道:“那你可以仔细回味一番,再告诉我,不着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他望向窗外皎洁的夜空,推诿了。
      她噘嘴,“你刚才还说过,我们之间应该互不隐瞒。”
      他收回目光,“但是你错漏了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他搬正她的脸,认真道:“平等。”
      她这才看清他早已不和的脸色,“我们现在难道不平等吗?”
      他们当然很平等,而且平等的很。
      他们坐在一起,在一条平行的水平线上。
      他结实的胸膛紧对着她鼓鼓的□□,他的眼睛正望着她的盈盈秋波,他正吸呼着她的阵阵幽香,甚至,他的双足正紧紧的勾在了她的莲瓣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等,但这还不够。
      “我说的是心中的平等,而不是身体上!”
      他感到憋闷,遽然起身,披了衣服,迎着晃漾的月光,推门出去了。
      就这样,他去了她屋,她留在了他屋。

      翌日,康宁宁跟唐加仁早早起来,准备出谷,但他们却不得不再次停下了脚步。
      前一夜康宁宁在飞天堡跳飞天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飞的到处都是。
      一时间,慕名前来的人们纷至沓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住了整个山谷,甚至还有人在谷口搭起了帐篷。
      未到卯时,帐篷已绵延数十里,一直伸展到谷外的村镇。
      已被堵的水泄不通的入口,阻绝了康宁宁归去的必经之路。
      红哥、绿哥也是一筹莫展,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化到这个地步。
      望着不断涌来的人群,他们每个人都是仰天长叹,无计可施。
      清晨,清湛的天边,一片厚厚的乌云慢悠悠的飘来,似乎预示着飞天堡并没有华丽的飞天,只有乌黑的风暴。
      风暴是由朱飞燕的两个看似忠诚的男仆引发的。
      无常、无强为了博取主人的好感,他们争先恐后的誓取康宁宁的头颅,以做他们固宠的阶梯。
      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们都竭尽所能的用出了自己独特的手段。
      无常收买了飞天堡的管事——花玉容,而无强则看中了花玉容的女儿花如娇。
      康宁宁和唐加仁刚返回厅堂,甫一落座,花玉容跟花如娇便款款走上前来了。
      花玉容怀里抱着一面奇大的琵琶,花如娇罩着一身紫色纱丽,她们要向康宁宁献上一段金刚胡旋舞。
      康宁宁含笑答应了,铮铮之声随即响起。
      花如娇左臂下垂,右手托腮,时而扭动露脐的细腰,时而轻快的旋转飞舞。
      但她的眼波始终在唐加仁身上滴溜溜的打转,妩媚的似要将他化成一滩水。
      可唐加仁的眼里却只有康宁宁,虽然经过昨夜的不愉快,但他仍将深爱的目光投向她,只在极短的时间里瞥一眼献艺的母女两人。
      一曲终了,花玉容跟花如娇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于是,她们改变了策略。
      早就听闻康宁宁对佛典有所研究,她们便要跟康宁宁探讨佛法要旨。
      但她们远远高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事实上,她们远非康宁宁的对手。
      议到精辟处,她们二人都被康宁宁精湛的佛法造诣深深折服。
      出人意料的,她们二人拜服在地,成了康宁宁的徒弟,做了一对虔诚的佛教信徒。
      基于这样的虔诚,她们向康宁宁吐露了自己献舞的真正原因。
      康宁宁与唐加仁对望一眼,颇感惊讶。

      人群还在黑压压的涌来,一如黑压压的乌云。
      无常、无强也混迹其中,当然,他们都是一身女子装扮。
      这次他们很开心,因为他们的主人要来了,他们认为,主人出马,必定会所向无敌。
      康宁宁虽然对眼下的局势一筹莫展,但好在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既然飞天舞的受众极多,那么以女皇的身份再次跳一次也未尝不可。
      毕竟在传说之中,能够飞天之人都是佛祖的神使,如果跳得好,更加佐证了她自己才是那个天命神授之人。
      当天夜里,火炬高立,熊熊烈火将本就黑云低沉的天空照的暗红一片。
      万人空巷,康宁宁再次登台,向世人展现了她那无与伦比的神性。
      她左臂曲抬轻扬,右臂向下用力推掌,长巾飘动,美丽的动作依然是刚柔并济。
      这次,她多了两个亲密的舞伴,花玉容跟花如娇也加入了进来。
      不仅如此,除了康宁宁本人,舞台上总共有十八个人——十八位才艺出众的女郎。
      十八位女郎翩跹而舞,她们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四散开去,时而排成一列,时而拼做花朵,种种形态,千变万化,美的令人窒息。
      乐舞已进行到了一半。
      花玉容微微向前曲身,双手捧于胸前,作一悟禅弹指。
      她似乎真的顿悟了。
      花如娇上着圆领短衣,下身穿着花色裙子,双手手指交叉,举过头顶,左腿曲膝抬起,也做出了一个弹指,她眉形舒展,似领悟了极高的佛理。
      在飞天舞曲中,根本没有弹指,如果不是巧合,那必然是有预谋的攻击。
      忽的,金光一闪。
      两束极细的亮光向康宁宁激射而去,那都是要命的力道。
      唐加仁站在台下,相对较远,想飞身前救,却已然不及。
      恰在此时,惊呼的人群之中忽斜拉窜出两条彩影,这两人蜻蜓点水般飞过五彩斑斓的舞者,轻轻拍了拍花玉容和花如娇的脑门。
      花玉容跟花如娇立时委顿在地,气力全消,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她们无比憎恶的看向那两只彩影,骂出耸人听闻的诅咒。
      可那两只彩影一闪而没,隐入舞者之中,再也不见。
      她们竟替代花玉容跟花如娇跳起舞来,更为神奇的是,她们的步伐竟也跟其他舞者一样,节拍丝毫不差。
      康宁宁向地上两人瞥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便再也不往这里瞧上一眼。
      她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美丽的身姿也没有丝毫停顿。
      台下众人本来看到两条彩影出手,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此时又看到康宁宁依然翩翩起舞,人人都被她的淡定从容所折服,也为她的兢兢业业所感动,不觉大声喝起彩来。
      顿时,山谷欢声雷动。
      暗沉沉的低云也跟着震动。
      唐加仁喊上红哥跟绿哥,将花玉容跟花如娇母女二人拖了下去。
      他逼问她们,可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她们两个宁死也不多说一个字。
      她们只是微笑,脸上都挂着满足的微笑。
      如果死的这么满足,也算是死得其所。
      唐加仁愤怒的瞪着她们。
      这两人似已知道大限来临,今日特意化了靓丽的妆容,洒了最迷人的香薰。
      闻着直钻鼻孔的香气,唐加仁脑袋有些眩晕。
      他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如何让她们开口,可不知为何,他却总是不能集中精神。
      直到一声嘹亮的长啸响起,他才抬头向远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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