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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栖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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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经典他是听说过的,但他却从未真正学过,母亲从未教过他研习佛经。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一个想法隐现脑海。
“只要修习经文,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佛法?”
他匆忙将这一想法告知了康宁宁。
康宁宁听罢,嫣然一笑:“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办了,我对这些经典早已烂熟于心。”
“对了,你天天帮我揉捏身子的时候,口中所念的是不是就是佛经?”
康宁宁点点头。
他惊叹。
不知不觉中,她已给了他重生的法门!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你每次揉捏之后,我都感觉浑身通泰。我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就是受益于它!”
她笑了,笑的很好听,她知道他爱听。
可惜她没笑多久,笑声便止住了。
另一个端敬的声音开始响起,“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她竟开始吟诵整部《金刚经》!
她朱唇轻启,金字缓送。
他凝神静心,专注聆听。
不多时,他隐约觉得有数条金色经线沿奇经八脉蠕蠕而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暖意缓缓流过全身。
唐加仁大喜过望,虽成效显著,但因其自身受伤颇重,故完全恢复尚需一定时日。
每日吟诵三遍《金刚经》,自此不辍。
二个月后,他竟然能站起来,慢慢的行走了。
练习了几日,他便能灵活伸展了。
现在,不光他脸上充满了自信和笑容,她的脸上,更是如此。
暑气消退,暖暖的秋阳高高悬挂在湛蓝的长空,片片红叶飘零而下。
山谷中开始升腾起条带状的、宽宽的烟岚,浓浓的秋意开始显现。
漫山橙黄,他们在慵懒的享受了几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之后,恶劣的考验来了。
谷风凉寒,比风还冷的地方是他们的身下。
沉沉雾霭之中,康宁宁已惊呼起来,唐加仁惊愕的发现,不远处的潮水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湖水涨了,他们不得不搬离这个地方,但是潮水行进的速度远比他们搬离的速度快的多。半天时间,他们便由岸边的低处迁徙到了高处,然而上涨的潮水仍在继续的上涨。
他们已到了最高处,极目四望,他们急切的搜寻着一个可以容身的干燥空间。
可她们已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地,他们的身后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垂壁,壁面笔直光滑,他们唯一的生路便是从这里游出去。
可对面也是绝壁千仞,游过去仍然是死路。
向上游却是高高的悬崖,势难行进。
只有向下游,才算有一线生机。
虽有暗流急湍,但总比坐以待毙强得多。
愁云惨淡,他们预估了水势的涨幅,做了简单的准备,打算天一亮动身。
后半夜,凉风乍起,秋雨暴至,晨光熹微之时,大水凶猛而来,他们慌乱的从瞌睡中醒来,却发现洪浪已浸身,顷刻之间,便到人腰了。
“怎么办?石梁上的水势太急,游出去肯定会没命的!”唐加仁急道。
“现在天气如何?”
唐加仁抬眼看了看天际飘来的重重浓阴,如实以告。
她当机立断:“上树!”
他们只能爬上了那棵苍劲古老的高树,树头如盖,他们可以暂时躲避风雨。
但停留在树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毕竟不是鸟儿,栖息于树上给他们带来诸多不便。
更要命的是,淋了雨,泡了冷水,康宁宁受了风寒,重重的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她很快便倒下了,她现在不仅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能泅水了。
她浑身都在发烫,烫的唐加仁心疼,他开始变得狂躁。
秋雨一直下。
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蔽风雨,他一边轻柔的拥着她,一边虔诚的祈求潮水快点退去。
清冷的黎明来临,蒙蒙的天空仍是昏暗不明,唐加仁忧心忡忡。好在他们所在的老树是虬枝弯曲的古木,它有一处三叉树梢,唐加仁略感心中一慰。
他连忙将她放在另一棵苍松之上,胡乱用藤条绑了,便又重新回到那个三叉树梢,折枝覆叶,简单搭建了一个窝棚。
他给这个窝棚起了个文雅的名字——兰房,不管怎样,这里可以让康宁宁暂时休息一下。
阴雨不停,但是兰房里毕竟没雨了,湿漉漉的身体终于找到了一个短暂的干爽空间。
唐加仁绞干了湿衣,重又披在身上,他盯着康宁宁的脸庞看了看,又盯着她身上已湿透的衣服皱眉,不由得轻轻叹气。
他无比的担忧,一枝娇艳气息奄奄,再没有药,她快要凋零了。
病人缓缓的睁开眼,她此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
她仰着头,用无神的眸子“看”向他,“你在抱着我?”
“是的。”他轻声道。
“把我放下。”她蹙眉。
“树枝太硬太潮,而你的身子又太软太弱,我不能放,也不能放。”
她轻微挣扎一番,挣不脱,又停下,“我会死吗?”
“你绝对不会!”
他声音洪亮,将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她虚弱的问。
“我看过你的面相,你是多福多寿之人。”
“你还会看面相?”
“我会一点儿。”
“那你说说我的面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大富大贵之相。”
“都是冠冕堂皇之词,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说不出来。”
“你不是会看吗?”
他抿嘴,“会看不一定会说。”
她不由得噗嗤一笑,苍白的脸上隐出了一道红晕,“我看你说的不是人话。”
“的确,我说的不是人话。”
她好奇,“还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有。”
“那你说的是什么话?”
“仙话。”
“闲话?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闲话?”她嘟着嘴,明显不乐。
“不是闲情逸致的‘闲’,而是蓬莱仙岛的‘仙’。”
“仙话?”
唐加仁点头,煞有介事道:“仙话就是要藏头藏尾,不让你窥见真相。”
她忽叹了口气,道:“或许是真相太可怕了,说出来让人接受不了。”
“也可能是真相太伟大了,不让你轻易的相信。”
“伟大?”康宁宁哀鸣,“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见证伟大——”
“你肯定会没事的!”他无比坚定道。
“但是这里没有药。”她神色黯然。
他仍坚定道:“我知道。但是你绝对不会因为没有药而倒下。”
她脸上依旧浓云密布,“这里也没有吃的。”
“我们还有一点鹿肉。”
她苦笑,“这是也没有水。”
“我们可以喝雨水。”
康宁宁再次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仿佛她真的能看见他,“真没想到,你想活下去的愿望这么强烈!”
“我相信你活下去的愿望跟我一样强烈,强烈到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她绞着手,咬着唇,“可是我并没有这么觉得。”
唐加仁的目光沉静,温柔道:“你不要多想,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开心的理由,让自己开心点。”
“开心的理由?”
“是的。”
“病人是没有开心的理由的。”
“想想你小时候,在母亲怀里的日子,想想我们这段相处的日子,多么的平静而美好。”
康宁宁闭了眼,努力的想着,隐隐的,活下去的希望冉冉升起。
但她浑身已经湿透,冷热交替,她的牙关咯咯作响。
雨水刷刷的落下,天上地下都是一派水汽濛濛。
唐加仁咬了咬牙,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做一件事情,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你想得到我的原谅?”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曾答应过我的。”
康宁宁沉默片刻,“你想脱我的衣服?”
她已猜到了,她一向玲珑剔透。
这个方法她前段时间也用在了他身上。
见她脸色白中带着潮红,唐加仁心中无比怜惜,但只能狠下心来,硬声道:“我必须这么做!”
康宁宁犹疑不决,自顾自的摸着满头流云般的柔发,忽的,她眼眸一闪:“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
此时此景,她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哑然。
但他的心狂跳不止,淡淡道:“很早之前我不想,只是近来一段时间才想。”
“你要知道,女人的衣服,有时脱下来容易,再给她穿上却难了。”
“你将我当做你的唐妹妹就好。”
她用小拇指轻轻戳了一下他那浑厚的胸膛,幽中带怨道:“可是你现在已不是我的唐妹妹了,早就不是了。”
唐加仁轻声叹气,“为什么一旦换了身份,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的确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不一样的身份带来了不一样的情愫。”
“可是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他伸出了双手,扯住了她衣襟一角。
她双目微闭,一缕娇魂轻轻的颤动。
猛地,她抓住他手,努力摇着头,“你不能这么做。”
“无论脱下还是穿上,你在我心中都一样高贵,更何况——”他小声但郑重道:“我绝对不允许第二个人脱你衣服,除非我死。”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做?”
“是的,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开始专属于我。”
“不知轻重的男人,狂妄自大的男人——”她忽的笑起来,带着一丝嘲讽,更带着一丝欣喜,她笑着笑着,不由的剧烈咳嗽了几下,“不要说得这么拘泥,你是否能有幸专属于我,我还要想一想——”
“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是我的想法。”
康宁宁笑的更加开心,“你们男人真有意思,在西川女国还想着拥有女人。不要忘记,在这里,你们男子只会被占有,被奴役。”
“可是在你这里却不会,我能深深的感受到,你定会平等的待我。”
她弯着嘴角,瞟着他,不屑道:“自大清高的男人!”
他双眸中现出一丝暖暖的雾霭,“不论是拥有还是被拥有,占有还是被占有,奴役还是被奴役,都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你情我愿,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康宁宁脑中一片空白,纤纤玉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他的发丝,没表示认同,也没表示反对,最终,她沉吟着道:“不过我在想——”
“你在想什么?”
她眯着眼想了会儿,才道:“你可以帮我换衣服,不过你要闭上眼睛,不该看的不能看。”
他心中一乐,调皮的回了一句:“能看的早就看了,不能看的我也不想看了。”
她语气骤然变冷,“什么地方能看,什么地方不能看?”
他急中生智,“在日色明丽的桑林里能看,在这秋雨幽暗的兰屋里不能看。”
听他绝妙的回答,她不禁莞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该看的时候却看了,该看的时候却看不到了。”
“是的,不过我依然能预想的到,触觉有时候会比视觉更让人心猿意马。”
他已开始动手,但他的眼帘却紧紧的闭合着。
她感受到他笨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有些痒,也有些粗鲁。
她长长吐了口气,“你不要借机胡作非为,我可不希望出手制止你的任性。”
“我根本就不会胡作非为,因为我的动作马上就会结束,而你也会马上要披上我的干衣。”
她忽的紧张,“冷风吹来,没了衣服会着凉,你也会生病的。”
“我暂时不会,我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已能将佛力运转自如。靠着它,我不会冷的。”
她的外衣已除下,只剩下内服——贴身的衣服。
湿透了的衣裳本应紧贴在她的身上,但她皮肤光滑如脂,内服竟宽松的包裹着她娇躯。
如果说刚才他的手掌只是在隔靴搔痒的话,那么现在他将触碰到她那娇嫩的肌肤——润泽的、富有弹性的、光滑如锦缎般的、女子的皮肤。
他正要开始着手,她却忽的缩了秀颈,担忧道:“现在还是暗夜吗?为什么我能感知到一丝光亮?”
“雨停了,有一丝光亮透进来,你知道这兰屋本就不是很严密。”
“你没忘记编一个门帘吧?”
唐加仁知道康宁宁的意思,爱惜自己身体的女人永远都会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秘,特别是身体的隐秘。
他将那道用细密枝条编织的小门放了下来,顿时,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门帘可以轻卷,让人愁苦的雨帘什么时候可以卷起?
“好了,你开始吧!”她小声道。
唐加仁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将她湿透的贴身衣服一件一件除去。
她冷得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忽的,他怜惜的将她抱起来,裹进自己的身体,用滚烫的肌肤贴近了她温腻如脂的身子。
“你要做什么?”她挣扎,急声道。
“帮你取暖。”
“用你的身子?”
“是。”
“你的衣服呢?”
“衣服的热度远不如身体的热度。”
他的声音绵细而辽渺,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已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到了运转佛力上,不大一会儿,热气蒸腾不已,很快周流整个小屋。
他要先用自己的身体帮她取暖,再帮她穿起早被自己身体烘干的衣服。
康宁宁原本还有几句低低的、不情愿的、挣扎的呻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变得平静,身子也由僵硬变得松弛,最终她入睡了,踏实安稳的睡着了。
接连三日,秋雨连绵,没有丝毫放晴的征兆。
凄风苦雨不算,树下的大水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康宁宁没有高深的佛力,自然不能驱动身体的机能御寒。
高烧不退,唐加仁眼看着她忍受着万般痛苦,脸颊日渐凹陷,嘴唇失去迷人了光泽,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连续多次,康宁宁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依然被他抱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备至的抱着。
她并不吃惊,也不意外,更没有埋怨。
她脸色依然很平静,她知道,互相取暖是目下能够生存下去的最好的方式了。
况且,在他怀里,她也觉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