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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开封夜话(3) ...

  •   入了殿门,转过一架九扇漆木雕龙屏风,迎面一块匾额高悬壁上,上书“勤政宽仁”四个大字,高大的书架分列两侧,上面经史纵横,中间一张巨大的楠木书案,案牍累累,笔砚林列,内侍太监或翻卷,或研磨,或禀笔,井然有序。

      仁宗皇帝此刻坐在案前以手扶额,显是有些劳累。

      二人跪倒见驾,仁宗命包大人平身,道:“包卿,你二人来的正好,也省的朕再去传诏,方才国舅在朕面前将你等告下,一告包拯抗旨不遵,目无尊上;二告展昭假传懿旨,罪不可赦。包卿,你可有何话说?”

      包大人道:“万岁,臣和展护卫进宫,也正是为今日之事而来,至于王爷所言抗旨不遵,包拯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一旁的李世昌点手怒道:“不知从何说起?!今日公堂之上,你先是懈怠散漫,后又唆使府内衙役和本王做对!你还敢说你不知?!”

      包大人正色道:“包拯请问王爷,包拯可曾遵从圣命将开封府大堂让与王爷?!”

      “倒是让了……”

      “那府中衙役可曾依例站班升堂!?”

      “升堂是不错,可是……”

      “王爷可曾在大堂上当场判了卢方铡刀之刑!!?”

      “判是判了,但可笑的是开封府的铡刀居然在行刑的时候坏了!这怎么可能?!分明就是有人做了手脚!故意与本王为难!”

      包大人道:“包拯已将大堂让与王爷,王爷乃是主审之人,包拯只是旁观,何来的抗旨懈怠之说?而王爷的威严在公堂之上是否足以服众,难道也要包拯负责?!至于铡刀一事,王爷应知,开封府的铡刀乃是御赐之物,平素保养得宜,跟随包拯多年从未有差,而今日居然无端损坏,焉知不是天悯无辜?神佑良善?!”

      李世昌气的发抖道:“包拯!休和本王扯什么鬼神之谈,你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孩,好骗不成?”

      他用手点指跪在下首的展昭道:“还有你开封府的展昭,更是胆大包天!居然假传太后懿旨,诓骗本王!本王回宫路上已问过太后,根本无有此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这展昭绿林草莽,低贱出身,和那群盗寇强梁蛇鼠一窝,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简直死有余辜!像这样的人,你们开封府也敢任用,不知到底是什么居心?!”

      包大人面色骤寒,上前一步道:“小王爷被杀一案,其中是非曲直,王爷自己心知肚明!大错铸成却不思悔改,挟怨报复,以国法为私器,枉判他人生死,若依大宋律例,王爷如今应在开封府的大牢之中!焉能在此胡乱攀诬?!今日包拯仍尊你一声王爷,乃是看在你是太后至亲,万岁舅父的份上,否则开封府的铡刀可不认你是不是皇亲国戚!”

      包大人一张黑脸,平素不苟言笑,本就渗人,如今面罩寒霜,疾言厉色更是威严摄人。

      李世昌不由退后半步,道:“你、你居然威胁本王……”

      包大人道:“说到展护卫,乃是钦赐四品御前侍卫,是否忠勇自有万岁评断,不劳王爷费心!况且今日若没有他阻拦,等到太后降临,问起当日救助太子的义士何在?王爷要如何答复?!此事一旦传扬天下,皇室屈杀无辜,恩将仇报的恶名由何人承担?而若由此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来归之心,这等恶果又由何人背负?!”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岁勤政爱民,兢兢业业,不敢一日懈怠;而王爷身为国舅皇亲,不但不思为国尽忠,为万岁分忧,却为一己之私,置朝廷于不义,居然还能在此侃侃而谈,简直可笑!”

      李世昌在一旁气的哆嗦,几次想插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包大人接道:“当年太后蒙尘,李家受到牵连,及至太后还朝,族亲中只余你这位堂兄和膝下幼子,太后顾念亲情,加封国舅逍遥王,食邑万户,恩宠优渥。想来王爷当年也曾贫病交加,更该知民疾苦,体恤百姓,脱困后理应感念皇恩,教化黎民,造福乡梓。可王爷呢?横征暴敛,刮地三尺,洛阳百姓怨声载道!”

      “小王爷本性不恶,但王爷多年对其疏于教导,溺爱纵容,导致他肆意妄为,祸害一方,最终命丧黄泉!纠其罪魁祸首,究竟是卢方?还是王爷你自己?!小王爷死后,洛阳百姓张灯结彩,甚于年节,这其中缘由还要包拯喧之于口吗?。”

      李世昌体若筛糠,道:“万岁,你都亲眼看见了!这包拯就是,如此的目无尊上……”

      包大人向上拱手道:“万岁,臣执国法重器多年,时时刻刻不敢轻忽,深恐有负皇恩。但臣也知国法不外人情,逍遥王年事已高,又经丧子丧孙之痛,若肯就此收敛行径,痛改前非,或可酌情法外容情。但现下看王爷言谈,似乎并无愧悔之意。”

      李世昌跪倒在地,哭道:“万岁,求万岁可怜老臣年迈,白发人送黑发人,为老臣做主啊……那群草寇当着老臣的面杀死了玉候,那可是我李家唯一的香火,万岁的亲表弟呀,让那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老臣不甘心……”哭到最后,瘫做一团。

      仁宗皇帝一向侍母至孝,虽然听闻这唯一舅父的劣迹,但念及母亲,时常着人告诫,不想竟酿成今日之祸。

      如今又被他国事家事的缠杂不清,颇为不悦,道:“国舅何必如此,母后回宫后已下懿旨,命国舅罚俸一年,回府闭门思过,好生颐养天年,朕自当遵从。”

      忽又想起母亲回宫后气愤愤的话:“如此后人,辱及李家门楣,有不如无!”更是对他不喜。

      李世昌听仁宗虽未正面驳斥自己,却搬出太后,表明立场,显然大局已定,想要杀死卢方为儿子报仇已经无望,搬倒包拯更不可能。而且皇帝已不喜自己言行,包拯又强硬的很,如不见好就收,弄不好还要将自己折进去。

      不禁气狠狠的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卢方一芥草民,早晚要他落在我的手里。至于开封府……”

      他瞄了一眼一旁的庞吉,见庞吉也正拿眼睛瞄他。

      下午庞吉找上门来,两人同仇敌忾,一拍即合,庞吉曾言道:开封府一群人诡辩狡诈,当今又宠信包拯,开封府不好对付。今日如不能搬倒包拯,那就拉下展昭,展昭是包拯的左膀右臂,得力下属,屡屡与我等为敌,将他除去,也能让包拯难受心疼。只要能让包黑子难受的事,老夫就乐于去做。

      李世昌打定主意,遂收起眼泪,向上磕头,哆嗦着道:“既然万岁与太后已有定夺,老臣不敢不从……只是这展昭,假传懿旨乃是老臣亲眼所见,不容抵赖,如此有辱皇家威仪的事,既教老臣遇上了,怎能坐视不理?望万岁予以严惩,示于百官,以儆效尤。”

      仁宗看了眼下跪的展昭,沉声道:“展昭,国舅所言可是实情?”

      展昭垂首道:“展昭知罪。”

      庞吉冷笑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包大人道:“万岁,擅传太后旨意,展护卫也是事出有因,一时的权宜之举。他若不如此,卢方早已人头落地。望陛下明鉴!”

      一边的庞吉插口道:“哼哼,你们开封府的人就是如此的两样标准吗?我这学生假借了一个知州的政令,就被判斩首。而你们开封府的人,连太后的懿旨都敢擅传,居然还妄图脱罪。”

      “太师,这方充假借政令中饱私囊,置民于死;而展护乃是为了救助无辜之人,即便是办案也要追溯情由,不可一概而论。”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说到底不都是擅传了上官的命令吗?难道为了救人就可以藐视皇权威仪?!,如果满朝文武日后都纷纷效仿起来,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包拯跪倒在地,道:“启奏万岁!饶卢方不死,实则太后心意,只是当时太后起驾匆忙,未及宣旨。”

      庞吉气急反笑道:“妄揣太后心意,哼哼,包拯,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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