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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季承安瞪了她一眼,陈朝珩又抽了根箭出来,温声道,“再试试?”

      不知怎么,季承安无端觉得眼前的人跟她喜欢的那个少年不一样了,可是容貌未变,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变。

      她接过箭,说了句好。

      宣平殿下从前十发十中,如今十发三中,沈妍为报扇子之仇,开足马力嘲讽她,被岳越和顾时欢合起伙来拉走。

      季承安没了兴趣,净手坐在池边连廊看锦鲤游伺,陈朝珩拿了鱼食来,放到季承安手里。

      他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季承安撒下点点鱼食,许是因为太少,只有一只头带白斑的锦鲤游了过来。

      “你……”季承安定定神,开口,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笑着摇摇头,“算了,没事。”

      她本想问问他,圣人赐婚他有什么想法,想同他说说与阿兄的做出的决定,想跟他说,她很想他。

      可是又想到自从赐婚到现在,陈朝珩连个口信也没叫人传,就又觉得忒没意思。

      “家中父母对这门婚事不甚赞同。”陈朝珩看着她,静静开口,“可是殿下,你会是我唯一的正妻。”

      “叫我娇娇。”她看着他,脸色也不由得冷了下来,“陈霁之,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殿下两个字。”

      “殿下与臣君臣之别。”陈朝珩退后一步,“从前种种殿下便忘了吧,娇娇二字是万万当不起的。”

      “陈朝珩!”季承安眼眶微红,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殿下既然求圣人赐婚,臣自然不敢抗旨不遵。”他垂眸,像一株迎风而立的翠竹。

      季承安死死盯着他,下意识咬住了唇,“你什么意思?”

      “殿下应当比我明白。”他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想到那天下午,坐在对面的人端着茶杯对他说的话,陈朝珩眸色微深。

      堵上前程娶她,诚然他动过这个心思,可是季承安求了圣人,不在乎他的前程也要嫁给他,这是两码事。

      “我没有!”她说,睫毛微颤,眼泪就滑了下来,“你信我霁之,我没有求圣人赐婚!”

      “事到如今,殿下多说无益。”陈朝珩轻飘飘的堵了季承安所有的未尽之言,“臣的青云路到底是断在了殿下手里。”

      季承安跌坐在栏杆旁,手中的鱼食撒了一地,有不少落进池里,引得一众鱼儿争食。

      她仿佛是哑了言,浑身抽不起一点力气,陈朝珩看着她,眼中的冷意叫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殿下珍重。”他拱手施礼,又将她扶起来,才转身离开。

      他二人原本情投意合,只是陈朝珩没想到她真的丝毫不顾及他,求来了圣人赐婚。

      是他意料之外。

      季承安死死掐着手心,这才没在镇南侯府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她甚至从容的与陈夫人闲谈两句才坐上马车。

      她口中腥甜一片,白芷掀帘扶她下轿,才发现殿下倒在地毯上,头枕在靠垫上,嘴角尚且带着血。

      白芷一时间慌了神,好在她知道分寸,并未声张,只叫人将马车牵到府内,一边吩咐连翘叫辛夷来。

      她与赤芍麦冬把殿下扶到室内,辛夷皱眉把脉,待手指搭到腕上才舒了一口气,“不碍事,只是急火攻心,待我去开副药吃。”

      “那你快去。”白芷急慌慌的,辛夷见状皱眉道,“你莫慌,连你都这副样子,我们可怎么办。”

      白芷眼眶红红的,用力点了点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叫麦冬烧了热水给殿下擦了擦身子。

      府内忙成一团,辛夷灌了两碗汤药进去,到底是把季承安灌醒了。

      一群宫女围在她床前,季承安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白芷哭红的眼眶。

      “哭什么。”她说,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白芷摇摇头不说话,辛夷嘴快,写方子还不忘搭话,“还说呢,大家都被殿下吓怕了。”

      季承安勉强勾起个笑来,辛夷撇了撇嘴,“殿下莫要再掐手心了,仔细以后留疤。”

      她话音才落,季承安就发觉掌心刺痛,她张开手,看到了两个圆圆的月牙印子,已经开始结痂。

      “殿下。”青黛年纪小,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殿下有什么苦同我们讲,何必,何必憋在心里难为自己。”

      季承安拍了拍青黛的手背,面上带着惨淡笑容,“多说无益,都已经过去了。”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下去吧,我想睡了。”

      她拉过锦被蒙住头,白芷与其他几个宫女交换了眼神,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季承安捂在被子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以为陈家势大,圣人为了打压陈家而赐婚嫡子。

      而她与陈朝珩心意相通,只要陈家扶太子上位有从龙之功,他自然能再度入仕。

      若是太子登基无望,还有她。

      可是她没想到,陈朝珩不信她,他坚定的以为这道赐婚的旨意是她宣平公主求来的。

      陈朝珩以为季承安不顾他的青云路。

      可是娶她与入仕难两全,季承安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逼他,纵然最后陈朝珩娶不了她。

      他不信她。

      这四个字像刀一样扎进季承安心里,自从圣人赐婚她想过所有的情况,唯独没想到他会不信任她。

      她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自从阿娘去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那么委屈。

      她大病了一场,顾时欢她们急得不行,可她不见外客,连陈朝珩也被拦在了府外。

      她想,到底是一切都不同了。

      季承安总归是要为陈朝珩谋划的,她对不起他,能做些什么弥补也是好的。

      可是陈朝珩不能像以前一样爱她了,季承安想,那她也不会了。

      腊月底照例是要进宫小住的,已出宫建府的皇子公主们皆住在重华殿。

      听着人多,其实只太子成远嘉和并一个名声不显的二皇子罢了。

      几个没出嫁的公主不在。

      二皇子前些天才被封了平王,季承安见了他只笑道,“我前两日卧病,不能及时到府上贺喜,还请二哥哥见谅。”

      平王连去扶她,“我知宣平心意,身子可大安了?”

      “将将是养回来了。”她面上挂着笑,“说来天也冷了,二哥哥该注意保暖才是。”

      “正是这个道理。”平王面上带着笑意,“你两个姐姐正在殿内,快些进去暖暖身子。”

      “那我先去了。”季承安行了礼,带着白芷去了内殿。

      自从年前她们二人在宫道针锋相对后季承安便再没见过成远,季承安心道这次又得跟成远吵一架,不由得吸了口气。

      白芷为她掀起帘子,成远见她进来难得给了笑颜色,招招手道,“快些过来。”

      嘉和坐在她身边,两个人正鼓捣凤仙花汁子,季承安才落座,便听成远笑道,“嘉和与驸马种的凤仙花开了,特地带了些来。”

      “寒冬腊月的怎么养出来的。”季承安看凤仙花开的正好,不由得纳闷。

      嘉和笑得温柔,“卓榭在府里搭了暖房,暖烘烘的,种了好些花,前两日我还寻思邀你们来玩,只是宣平病着,便一拖再拖。”

      “话说回来,驸马呢?”

      “他啊。”提起驸马,嘉和不由得露出笑来,“说我们住的地方不比府内,正亲手打理呢。”

      季承安看着嘉和嘴角温柔的笑,不由得陷入恍惚。

      圣人三个成年的公主,只有嘉和嫁的最好。

      她嫁了威平侯府的嫡子卓榭,那位嫡子却是个爱玩的,断了仕途也不打紧,整日里只带着公主游山玩水,府中连个通房也没有。

      嘉和的母亲柔嫔并不受宠,可却给她觅了一份好姻缘。

      “想什么呢你。”成远不客气的戳了戳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整日惦记着男人呢。”

      她嘴里就没出过什么好话,季承安翻了个白眼,针锋相对的怼回去,“说起来苏三元不是说娶你吗?”

      “你有病?”成远乜她一眼,“人家大好前程,何必为了我白白断送。”

      成远这话说的豁达,染了凤仙花汁子叫嘉和给她包起来,“再说了,姐姐我入幕之宾不缺他一个。”

      嘉和看她们斗嘴,面上只是笑,她给成远包好手指,轻声道,“长姐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腹中的孩儿考虑。”

      “你怀孕了?”季承安扫了一眼她尚且平坦的肚子,十分惊奇,“几月了?孩子他阿耶是谁?怎么也不同我说说?”

      “眼下已经三月了。”成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前些日子连人都不见,我怎么同你说?”

      再说了,她们向来都是针锋相对的,叫季承安知道还不是要笑死。

      “我那不是病着,太医嘱咐说静养。”季承安眼睛一点没从她肚子上移开,“谁的?”

      “苏庭的。”她冷哼了一声,却不想季承安懵道,“苏庭是谁?”

      “便是那位苏三元。”嘉和温声解释,成远对上季承安的眼睛,又尴尬的移开。

      “不是吧长姐,你还同他有联系啊!”后知后觉的季承安吓了一跳,“他家里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这对一个向来骄纵的公主而言未免太过难堪,成远抿唇,“别劝我,我非得将孩子生下来。”

      “谁要劝你。”季承安冷哼一声,笑里藏着刀似的,“我还巴不得你把他生下来。”

      嘉和脸上挂着忧色,仍旧是劝道,“长姐还是别留了,传出去到底不好。”

      “叫她生。”季承安脸上只带着笑,“我看咱们这位长姐这些年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出宫出的人都傻了。”

      “你管我如何?”成远冷哼,手心不由自主覆上尚且平坦的肚子,“我不管旁人如何看我,总归是他的孩子。”

      “长姐有没有想过,叫圣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嘉和面有忧色,将手边的糕点往她那推了推,“昭妃娘娘也不见得能护住你们母子。”

      成远垂眸,季承安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打定主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嘉和的手,“算了,由着她生,不听劝。”

      她按下话头不提,正好顺了成远的心意,嘉和左看右看,默然闭上了嘴。

      她们三个在殿内闲坐聊天,没一会便看到太子携妻儿进殿,身后还跟着孤零零的平王。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其中看到了属于孤家寡人的难过。

      “阿兄嫂嫂来了。”季承安起身笑着打招呼,“堂堂来姑母这儿。”

      季佑堂得了父亲允诺,屁颠屁颠的跑到他姑母面前,成远把方才嘉和推到她面前的糕点端到季佑堂面前,“给堂堂吃。”

      “谢谢大姑母。”季佑堂声音糯糯的,笑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乳牙,“但是我在换牙,太医说了不可多吃甜的。”

      他活像个小大人,季承安喜欢的不得了,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乖,你大姑母是个坏人,咱们不吃她的东西。”

      “季承安你说什么呢!”成远气的要打人,怒火攻心之际想到还有小孩子在,硬生生忍住了,露出来个扭曲的笑容,“别教坏孩子。”

      她们两个逗着季佑堂,太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一副很困扰的模样,“年年都要逗一下堂堂,孤这是给你们生了个玩具吧?”

      “那阿兄你还不多生两个,只堂堂一个人可不够分的。”季承安顺手拆了季佑堂的头发,又重新给他梳了一下。

      太子敲了敲季承安的头,“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她什么时候稳重过。”成远把她手指头上的布卷拆掉,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堂堂染指甲吗?”

      季佑堂:别问,问就是姑母太多。

      “我看你也好不了哪去。”季承安针锋相对,“但是堂堂染不染指甲?”

      季佑堂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坚定道,“堂堂不染,男孩子不可以染指甲。”

      生怕他这几个不着调的姑母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林氏连忙蹲到季佑堂身前,“堂堂说得对,咱们不染,阿娘带你去吃东西。”

      再看她们几个的时候竟像是看豺狼虎豹一样。

      季承安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林氏,转而笑道,“嫂嫂真是阿兄的贤内助。”

      她这话意有所指似的,成远跟她吵了许多年的架,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笑道,“可不是,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

      太子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将林氏挡在后面,“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收拾收拾。”

      “阿兄自便。”季承安软在楠木椅子上,竟连面子工程也不做了。

      成远看在眼里,心中只道他们果然如传闻一般闹了矛盾。

      啧,太子从前看顾季承安像眼珠子一样,眼下倒是有趣。

      依例太子居正殿,季承安与成远占了两个侧殿,平王倒也不挑,悠然自在的去了后殿。

      他们在宫里住了三天,头一日都去拜会母妃,后头两日没得乐趣,便凑在一起打发时间。

      几个人关系也说不上多好,可闷在自己屋里属实无聊,可见环境是会影响人的。

      圣人于太和殿设宴,季承安去的不早不晚,由宫人引着去了座上。

      她就在成远下首,宫里看碟下菜惯了,知道她受宠却比不过成远母妃风头无两,还特特这般排的。

      天家先尊卑后长幼,季承安这个嫡公主应在成远上头。

      季承安也不当回事,顺过舞姬去瞧陈朝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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