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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圣人叫了陈朝珩去,与两位相爷和镇南侯不知聊了什么,回家的路上陈朝珩突然抱住她,闷声道,“圣人属意我领兵。”

      季承安立刻皱起眉头,“南诏?”

      “是。”他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有多高兴,脸埋在她的颈侧,看上去不太开心,“你如今怀着孩子,我放心不下。”

      季承安伸手摸了摸他的背,像是安抚一样,“我在京中等你回来。”

      陈朝珩吸了口气,没说话。

      季承安也没多说什么,任由陈朝珩抱着她,心里却百转千回。

      圣人这是什么意思?

      朝中并非没有可用将才,就算陈家世代拱守南疆,对其地势知之甚详,可有镇南侯在也就是了,要陈朝珩领兵做什么?

      本朝驸马可是一概不准入仕的。

      难不成……是她叫圣人起疑了?

      可也不能啊,她近来安心养胎,许多事情都已经转入暗中,且明面上一直是太子在做。

      她心里思付,又想到成远才嫁南诏不过两三年,就敢再度进犯,其中定然是有事发生的。

      陈朝珩闷闷不乐,季承安半劝半哄的,总算是将他哄回家,宫门口的小太监看着马车离开,急急回了紫宸殿将所见汇报给圣人。

      “果然如此?”圣人眼眸微闪,叫那小太监退下,赵端海给他端了茶来,圣人笑道,“朕也算是没看错人。”

      赵端海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却道,“驸马自然是记挂着圣人的好。”

      “陈家的孩子是个好的。”圣人喝了口茶,“若他欢天喜地的领了兵,朕才要担忧呢。”

      想到自己刚醒时宣平伏在榻前的担忧模样,圣人眼底一柔。

      从前是他对不住这个女儿,如今只想多给她一点。

      此番叫陈朝珩出兵,一是瞧瞧他对宣平有几分真心,二来,也是看看陈家在南疆的势力。

      他知道因为赐婚这件事,两个孩子都对他有了嫌隙,可是为国之君总是……

      庆安帝沉沉的叹了口气。

      若是用这个由头将云州交到陈朝珩手里,不知道两个小的感情会不会好些。

      当爹的总是向着女儿。

      庆安帝放心不下陈铮南,他先前同陈铮南吵了一架,令他闭门思过,云州着旁人暂领,他不信陈铮南乖乖遵命。

      云州荣城,可是他陈家的祖地。

      还有皇后娘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惹出这样的麻烦。

      庆安帝再度叹了口气,不由得怀念起九华山与昭贵妃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之后几日季承安连青州之事也顾不得了,连夜叫婢女石燕走一趟南诏,务必联系上辛夷。

      她心里清楚这事难办,先头消息瞒的那样紧,若不是荣城那边实在是守不住了,决计不会这样。

      就算荣城瞒着消息,辛夷也必然会想法子递信,可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季承安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荣城路远,陈朝珩又走的急,季承安亲自为他整理着装,晚上还是忍不住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仔细想了两日,霁之,切不可贪功求进,险胜就好。”

      “我知道。”陈朝珩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你乖一些等我回来,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季承安窝在他怀里,慢慢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南诏有我的人,早先跟着我的辛夷,同成远殿下嫁过去的那个,我已差石燕先过去了。”

      陈朝珩:“……你到底安插了多少人进去。”

      怎么感觉遍地都是他小妻子的人。

      季承安细想了想,果然掰着手指给他算,“除却南诏,突厥也有一批,有些是跟着时欢嫁过去的,宫里也有,都是些暗钉子。”

      陈朝珩:“……”

      他抱紧了他的小妻子,手指落在她的唇侧轻轻擦了擦,“你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陈朝珩没说,他附身亲了亲季承安。

      可真是带来了一场及时雨。

      陈朝珩领兵出征的那天,季承安站在城门口送他。

      她已经在这个城门送过了许多人,有她的至交,有她的长姐,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他。

      她们都没有回来,但是他不一样,无论他走多远,去到哪里,他一定会再回来找她。

      “一路当心。”季承安上前,为陈朝珩系上护心镜,“我与孩儿等你回家。”

      陈朝珩垂眸摸了摸她的头发,季承安拔下发间的八宝琉璃海棠簪子放在他手中,“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陈朝珩脸上带了笑,“有你给我的护身符呢,放心。”

      他说,“好。”

      随后陈朝珩翻身上马,绛红色的斗篷扬起一片,季承安站在原地,瞧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宣平可会怪朕?”

      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宫道,季承安跟在圣人身侧,圣人如此问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朱红色墙的一角湛蓝天空,摇了摇头,“霁之是宣平的阿珩,却也是圣人的臣子,大梁的子民。”

      圣人于是叹道,“你怀着身子……可南疆战事胶着,姜氏的族弟是个废物,魏岩也是个废物,连南疆都守不好,朕要他们何用!”

      “阿耶莫恼。”季承安温声劝道,“蛮人狡诈,想来姜大人与魏大人一时受骗罢了。”

      “南疆离了陈家父子不成。”圣人的目光落在季承安身上,“朕打算叫陈家父子官复原职,你意下如何?”

      季承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也不顾自己还怀着孩子,“女儿不知阿耶何意,可驸马不可入仕乃是祖制,且女儿怀孕不久,还想同驸马在京中多多陪伴您。”

      圣人脸色才缓和了不少,抬脚踹了赵端海一脚,“还不快扶主子起来,没眼色的东西!”

      季承安这才松了口气,叫赵端海扶了起来,“阿耶方才真是吓到女儿了。”

      “你啊。”圣人亲昵的点了点季承安的额头,“若哪日叫人欺负了也不晓得欺负回去。”

      “所以才要阿耶护着宣平。”季承安脸上挂着笑,“宣平才不会离开阿耶呢。”

      “小孩子脾气。”圣人道,“今日便在宫里留一宿,立政殿常打扫着,你陪我去瞧瞧。”

      季承安自然是点头应是。

      她后背叫汗水浸湿了一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专心与圣人谈心。

      立政殿种了一株桃花和一株西府海棠,圣人站在海棠树下,透过稀疏的枝条抬头看天,“你阿娘从前最喜欢西府海棠,可惜了。”

      “若是阿娘还在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季承安摸了摸肚子,如此说。

      圣人也叹了口气,“你阿娘从前都为你瞧好了人家,谁知道天妒红颜,她竟去的这样早。”

      他看着那株西府海棠,似乎要落下泪来,“她与肃宁公夫人私交好,你记不记得从前带你去肃宁公府上的事?”

      季承安微点点头。

      “她说肃宁公的嫡子是个好的,将来要留给娇娇做驸马,那时候朕也说好,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嫁过去我也放心。”

      “可是你阿娘才去了不久,肃宁公夫人也去了,这桩婚事就做了罢。”圣人微微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大胆,跟着陈朝珩就去了南疆……你是一朝公主,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他这样说,季承安不敢说话,垂着脑袋一副懊丧样子。

      就听见圣人叹息,“依祖制不得入朝为官又怎么样,娇娇,你是公主,他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季承安的委曲求全,可他是父亲,不能插手女儿的房中事,只能这样暗暗提点。

      “……女儿知道了。”季承安说,“如今女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只想一家子过平淡的生活。”

      她抬头看向圣人,声音微颤,“女儿不敢僭越。”

      圣人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温声道,“待楚恒从青州回来,朕给他赐婚如何?”

      季承安敛住心神,“阿耶决定就好。”

      “你说谁家的姑娘合适?”圣人似乎是起了同她说家常的心思,“同你玩得好的那几个,我倒是觉得沈家那孩子不错。”

      “阿耶说得可是……沈妍?”

      圣人微微点头,“正是。”

      季承安犯了难,思考了半天才说,“不瞒阿耶,女儿的两个手帕交都已经有了心上人。”

      “哦?”圣人彻底来了兴致,“旁人我不晓得,沈家那丫头我可是听过的,这么个眼高于顶的人能瞧得上谁?”

      “从前公爹的偏将,叫宋暮的。”季承安说,“是个贫苦出身,听说家中现今只有一个老母,身上有战功的。”

      圣人一阵无语,“京中这么多青年才俊,竟只瞧上了他?”

      “可不是。”季承安扶着肚子,赵端海忙识趣的搬了软凳来,她看了一眼圣人,这才缓缓坐下,“还有岳家女郎,女儿瞧着是对兴平伯家的有些意思,只是她从来不提,女儿也只是猜测。”

      “兴平伯……”圣人想了想,还是在赵端海的提醒下想起这么号人,不由得感叹道,“宣平的手帕交当真不似常人。”

      人常说高嫁低娶,这一个两个都是低嫁,真不知道叫人说些什么好。

      既然有瞧得上的如意郎君,圣人自然不会做那些棒打鸳鸯的事,只是面上总不会太开心就是。

      “说起来楚恒阿兄既是京中难得的才俊,又得阿耶看重,自然是不缺女郎青眼。”季承安笑道,“若是阿兄有了什么心上人,自然要阿耶给这份恩典的。”

      口中虽说着楚恒阿兄,她却想到了太子阿兄。

      从前太子殿下是有心上人的,却不是林家的庶女,他的发妻。

      那时候季承安还小,只记得那个女子脸上温和的笑容。

      那女子是前朝三殿下之女,福康郡主。

      三殿下夺嫡失败,圣人为表仁心,留了福康郡主一命,交予柔嫔抚养。

      她喜着素衣,柔和的像一汪水,与宫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太子喜欢她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那时柔嫔与皇后亲近,每每带着两个孩子到皇后宫中,太子都会做到一个阿兄该做的。

      比如笑着把手中的甜食塞到季承安嘴里,每次季承安都觉得自己会被亲哥哥生生噎死。

      那无疑是年幼的季承安心底最深的恐惧,以至于看到太子的笑她都下意识心头一跳。

      她仍然记得有一次,柔嫔带着嘉和与福康郡主来立政殿,季呈钺难得摆出了一副正经样子。

      他在福康郡主面前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待她温和有礼,还拿出了季承安私藏的糕点款待她。

      季承安:“……”那是我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阿兄!

      季呈钺面不改色,把手里的糕点塞到她嘴里,“妹妹多吃一点。”

      塞了一嘴糕点的季承安:“……”

      鉴定完毕,是亲的。

      可惜后来圣人发觉了季呈钺的心思,将福康郡主嫁到了乌斯藏。

      季承安恍然回神,听圣人说了什么,便与他又说了两句闲话,才将人送走。

      见人走了,季承安才松了口气,口中不住的喊着白芷,“快来扶我一把,真真是叫人受不住。”

      白芷眼中掩不住的心疼,“殿下受累了。”

      可是她却不能说什么,不只是她,连殿下也不能说什么。

      春末的时候楚恒才从青州回来,他办事极其妥帖,不仅解决了雪灾一事,而且揪出了一堆贪官污吏。

      惹得圣人喜笑颜开,封世子的圣旨直接送到了肃宁公府上,还破例封了四品的户部侍郎。

      肃宁公续弦与两个儿子暂且不提,肃宁公看着这个忽视过多的儿子深感五味杂陈,除了歉疚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没有当上四品官,这个儿子倒好,闷不吭声地就做了户部侍郎,还是有实权的那种。

      季承安月份大了,并没有到场祝贺,而是备了份厚礼叫白芷和麦冬去肃宁公府上。

      “多谢。”楚恒瞧着进退有度,与几月前羸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宣平近来可好?她月份大,驸马又不在身旁,我总是放心不下。”

      白芷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承您挂念,殿下一切都好。”

      楚恒这才猛然收声,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说,“是在下越矩了。”

      “大人与我家殿下手帕相交,情谊不比旁人,询问两句也是应该的。”白芷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两分。

      楚恒这才又问了两句,这回并没有说什么越矩的话,白芷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两分,“多谢大人挂念。”

      她嘴里说的是大人,每说一句肃宁公脸色就要黑上一分,偏生这人是宣平殿下身边最为倚重的人,他竟是一句重话也不敢多说。

      白芷将这对父子的神情记在心里,面上只淡定告退。

      季承安腹中胎儿已经六月,太医把过脉说是胎儿安好,便将安胎药断了。

      她怀孕至今没有什么太强的反应,不像从前见的妃子夫人,吐得面有菜色。

      她心下不太安稳,便问了出来,张太医拈须微笑,“诸人体质不同,殿下不必挂怀,是药三分毒,保胎药吃多了也不好,放松心情也就是了。”

      “大人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季承安说道,叫人递了荷包,又道,“近些日子劳累大人。”

      太医连连口称不敢,“为殿下养胎愿就是臣分内之事,殿下此举却是折煞。”

      这样说着,荷包却收在怀里,季承安面色不变,“连翘,送一送太医。”

      连翘忙答应下来,送太医出府便看到白芷几人回来,几人便欢欢喜喜一同回了季承安处。

      “回来了。”季承安倚在榻上,见她们回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你们来看,这个肚兜好不好看。”

      白芷轻轻接过来,与她们二人细细端详了一番才笑道,“殿下的手艺越发的精巧了,这小老虎竟像活了一样。”

      季承安伸腰接过肚兜,“到底是不如半夏,她裁制衣服的手艺才是令人称赞。”

      她细细将肚兜叠起来,嘴里与婢女说着闲话,“我记得库里还有几匹织锦缎子,还有前几日圣人赏下来的天香绢,叫人拿出来翻翻,做两套小孩的衣服。”

      “是有这么几匹,奴记得还有几块上好的麂皮,可以给小主子做几双麂皮靴子。”白芷应道,站在一旁给季承安整理丝线。

      麦冬与连翘互看了一眼,一个去找殿下口中说的缎子,一个去寻半夏传话。

      “她暂且穿不了。”季承安说,“给她做两双虎头鞋也就是了,那麂皮子就给苏庭送去,叫他给女儿做两双靴子。”

      “……苏三元?”

      季承安微微点头,“开了春天气回暖,麂皮轻便,她小孩子又活泼,正好能穿。”

      “那奴便差人送去。”白芷笑道,“殿下今年也该多添置两套衣服,肚子大了,当早预备才是。”

      季承安但笑不语。

      六月份的身子陡然重了起来,陈夫人搬来公主府照料,有她在一旁时时提点,季承安身边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

      “瞧着殿下肚子尖尖,应当是个男孩儿。”初春的午后,陈夫人坐在她对面绣花,面上带着和煦的笑。

      “不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季承安笑道,“我倒希望是个哥哥,以后还能照顾着妹妹。”

      陈夫人也笑,“都好都好,我与你公爹倒是想着要个姑娘,你不晓得珩儿从前多皮。”

      季承安来了兴趣,“我以前跟着夫君去过荣城,那边的管家也这么说,夫君小时候当真调皮?”

      “可不是。”陈夫人道,“那时候我与你公爹都忙,便将珩儿放养着,天天人影都见不着,若是见着了,必然是人家找上门来。”

      “我记得有一回,刚处理完公务回家,隔壁街的王老板就找来了,说是小霸王把他的摊子掀了,叫我们赔了十两银子。”

      陈夫人顿了顿,又笑道,“回家我问他,你猜怎地,这熊孩子竟说那摊贩缺斤少两,他这叫天降正义。”

      “噗。”季承安笑出了声,“想不到夫君竟然如此……有趣。”

      “还有呢还有呢。”见季承安有兴趣,陈夫人来了劲,兴致勃勃的与她分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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