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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季承安伏着,头靠在陈朝珩颈侧,她的长发散落在榻上,抬眸潋滟波光,“我总有办法叫你心想事成的。”
“事已至此,殿下多说无益。”陈朝珩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我无意于此,殿下还是谨言慎行,莫要招来灾祸。”
她意在皇位,可是夺嫡之路艰难阻塞,稍有不慎便能跌落深渊,他并不想冒险。
陈家走的是纯臣的路子,陈家上下也只忠心圣人,可家里这几年战功卓著,到底是碍了圣人的眼。
陈朝珩想,他与季承安到底是错过了,他不能像从前对待心上人一样对待她,甚至从此以后还要防着她。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他想不明白。
“你信我一次,行不行?”季承安枕在他颈窝处,两个人分明是极缠绵的姿势,却让她觉得疏离。
“我总不能将这种东西压在你身上。”陈朝珩道。
季承安两只藕臂缠上陈朝珩的脖颈,水妖一样看着他,“不求你陈家入局,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只要你罢了。”
季承安想,她其实是愿意为了她的霁之去算计的。
她这才像毒蛇露出了獠牙,带着些不对他的恶意,陈朝珩捏住她的下巴看她,“你能给我什么?”
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季承安从来都是温顺又娇纵的,她像个被家中长辈宠坏的明珠,又像一只活泼的幼兽。
可不是现在这样狡黠又精于算计。
她一点点显露出本来面目,陈朝珩越发确信赐婚一事就是她的意思,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他想。
季承安下巴被捏痛了,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染了丹蔻的十指纤长如春葱,她笑得天真,“瞧霁之这话说的,不论我与阿兄谁继位,左右少不了霁之的好处。”
陈朝珩还想说话,季承安却倒在他身上,耍赖一样喊疼。
“我疼呀。”她眨着一双剪水秋瞳,一双手抱着陈朝珩的胳膊,“好疼啊霁之。”
这倒闹了陈朝珩一个大红脸,想起方才的事情,他连耳根都染了淡淡的粉色,“我、我给你上药。”
床头早就有备下的化瘀膏药,陈朝珩拿出来,叫季承安跨坐在他腿上。
陈朝珩动作很轻,将伤药轻柔的抹在伤处。
没打灯,摸着有些肿,他下手轻,可季承安还是抱着他的脖子喊疼。
她的声音娇软,可却是真的疼,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沿着尾椎骨没在锦被上。
陈朝珩也不好受,被她叫的撩了火,到底是真心喜欢的,从前没成亲的时候守着礼数,梦里都是她,如今温香软玉在怀。
忍不住。
他摸着没有伤口,扶着季承安肩膀哑声问她,“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季承安绵长的吻。
就这么个姿势,季承安闷哼一声,陈朝珩小心翼翼的吻她,叫她把声音息数咽下。
她破碎的不成腔调,陈朝珩得了趣味,疾风骤雨一样,又顺着风雨滚换了姿势,叫季承安十指抓紧了锦被。
“乖。”陈朝珩声音微哑,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折了指甲。”
她指甲长,陈朝珩看得心惊肉跳,在荣城哄骗着铰了,到底是又叫她留起来。
季承安的手没进陈朝珩手心,有气无力的,“叫水吧。”
陈朝珩就亲亲她的耳根,说了句好。
两人清理完毕又滚回了榻上,这下两人都没力气折腾,季承安窝进陈朝珩怀里,长舒了口气。
“眼下你须得蛰伏,不能叫圣人觉得你不想要这赐婚。”
“前些日子大败南诏,短些日子他们不敢再犯。”季承安轻声道,陈朝珩好像听到她哼了一声,“圣人……哼,如今朝中无大将,霁之只等两三年后南诏再犯。”
“睡吧。”他总不愿季承安在榻上提起这些事情,她从前不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子。
季承安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不喜欢?”
她向他展示了作为宣平公主的一面,心思深的叫人害怕,可是陈朝珩没有抱抱她,然后说没关系,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其实是不喜欢的。季承安想,他喜欢的是那个娇弱的会说俏皮话的季娇娇,而不是现在的她。
可是从圣人赐婚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是陈朝珩摇摇头,他说没有。
季承安自然是不信他,她转身背对着他,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哪能信呢,从前又不是没见过陈朝珩哄她,哪见过这样的。
她知道不该跟他闹矛盾,他们不是从前的关系,如今的他们是夫妻,是一条船上的人,独独不是情投意合的一双人。
让她最后无理取闹一次好了,季承安心里跟自己说,就这么一次,以后不会了。
陈朝珩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轻轻替她盖上被子。
次日便是拜见公婆,陈铮南夫妻先给季承安行礼,这才端坐堂前,季承安奉上清茶。
她手中捧着青瓷茶杯,陈铮南与夫人都没有过多难为,喝了她敬的茶便是承认了这个儿媳妇。
“既然嫁了我家便是我家妇,望你恪守妇道,相夫教子。”陈夫人身旁的丫鬟捧来一副头面,如此说教道。
季承安欠身行礼,口中只道多谢婆母教导。
陈夫人眼里的笑就真了点,宣平公主到底是不似那个成远跋扈,也算是不幸的万幸。
她的儿子没法子加官进爵,若是再娶个跋扈任性又不守妇道的毒妇,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陈铮南喝了季承安敬的茶,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早饭一起在正院用吧。”
季承安连忙道是。
陈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群人到了饭厅坐定,陈夫人才笑道,“不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厨房各色都做了些。”
“婆母叫我承安便好。”季承安亲手为公婆盛了米粥,她自然不必立规矩一样服侍左右,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果然陈夫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她平素想得虽深,又对季承安诸多不满,可季承安做到这一步,她便不好再立规矩,便也笑道,“承安,快些坐下吃饭,咱们家里没这么大规矩。”
季承安便依言坐下,陈朝玥手里握着瓷勺,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殿下总算成了阿玥的嫂嫂。”
“你啊。”季承安捏了捏陈朝玥的鼻子,这两年旁的不说,与陈朝玥的关系却是越发亲昵,“越发滑头了。”
陈朝玥扮了个鬼脸,季承安笑着给她夹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包子,“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这里一派其乐融融,陈朝珩看着她与妹妹玩闹,脸上也不由得挂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如此倒也不错……虽然……
倒是多说无益了。
按规矩季承安就算是嫁了陈朝珩也是要住在宣平公主府的,只是圣人念及他们新婚燕尔,便特令季承安可以住在侯府,不必搬回。
陈朝珩所住的衡怃院景色平平,只在前院种了两棵桔子树,后院被他改成了演武场,两边兵器架上皆是雪白锃亮的武器。
衡怃院又小,单季承安十六个贴身婢女就安置不下,更遑论她陪嫁来的三十二个二等宫女以及粗使婢女。
于是除了常用的几个人,其余全打发回了公主府。
白芷只觉得公主受了好大的委屈,季承安拍拍她的手臂,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容,“叫空青辛夷和青黛留下,旁人你看着安排便好,府里也不能缺了人。”
“奴这就吩咐下去。”白芷劝不了主子,又疑心隔墙有耳,便按下话头不提,只是轻轻为季承安保养指甲。
他们大婚不过半月,南诏使者便到了京城,圣人于太和殿设宴,身为公主季承安自然是携驸马出行。
她收拾的极其妥帖,公主服制穿在她身上总是说不出的端庄妥帖,陈朝珩换好衣服,静静的看她描眉。
宫墙色襦裙外穿了一件深色大氅,发上插着金凤衔珠步摇,眉间甚至描了朵梅花,陈朝珩极有耐心的看她涂了口脂,又看她偏头问他,“如何?”
他点点头,季承安便满意了,叫白芷扶着,婷婷袅娜走到他身边,“走吧。”
她像院子里开的最好的牡丹花,陈朝珩想,不如在衡怃院种几株牡丹,茶花怕是活不成。
“想什么呢。”季承安上了马车,笑吟吟问道,“心不在蔫的。”
“没什么。”陈朝珩脸色并不能说是很好看,将手边的糕点推到她面前,“晚宴还早,吃些东西垫垫。”
他事无巨细的照顾她,可是季承安知道这并不是陈朝珩爱她的表现。
因为她曾经被爱过,所以她知道一个人真正去爱是什么表现。
可是季承安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她甚至笑着捻起一快糕点放进嘴里。
是她不太爱吃的绿豆糕。
太和殿燃了儿臂粗的红烛,锦绣饰窗,影影绰绰,舞女赤脚踩在红绸上翩翩起舞,扬起盛世半分光景。
季承安落座,她下首便是成远,成远初初生产,脸色并不是很好,即使是敷了脂粉仍见疲态。
她朝成远略一颔首,成远只淡淡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她们向来不睦,成远的婢女死死低头,并不敢瞧季承安。
季承安心下哂笑,她与成远自然不是多么姐妹情深,可若说是生死之敌也不见得。
她这长姐也是个聪明的,昭妃是皇后拥蹙,她自然要表现出厌恶季承安至深,才能更好过活。
只是她到底是蠢,做出了这样的大事,为了孩子毁了自己,也就只有某些时候灵光罢了。
说穿了都是深宫里挣扎的苦命人。
南诏使者是个年轻的男人,生的柔美,瞧着比陈朝珩矮一点,季承安低头对陈朝珩咬耳朵,“这个使者好年轻啊。”
“南诏王的心腹。”陈朝珩笑了笑,露出了一点虎牙,“听说很是足智多谋。”
季承安就喜欢他这虎牙,“那南诏王也真舍得,叫他心腹出使,也不怕出什么事折在京城。”
陈朝珩没接话,将蟹粉酥递到她面前,“别看了。”
季承安掩唇轻笑,“我瞧着这位使者生得不错,不知南诏王又是何等绝色?”
“不好看。”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季承安瞧他恼了,才按下话头,转而吃起蟹粉酥来。
圣人来的晚,身后跟着昭妃,季承安眼睁睁看着皇后脸色变了。
这后宫有子傍身的宠妃与无子的嫔妃到底是不同的,昭妃伏低做小多年,一朝诞下皇子便张狂起来。
姜后掌管凤印多年,自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逆着圣人的心意,她脸上挂了笑,“臣妾恭迎圣人。”
季承安等人纷纷行礼,圣人挥手示意平身,他坐在正位,昭妃在左手边,皇后在右手边。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见圣人坐了才纷纷落座,南诏使者奉上国书,圣人循例问了两句。
无非是那一套流程,大梁属国多不胜数,季承安从小就看厌了的。
“我南诏国主愿臣服大梁。”使者行了一个南诏大礼,“愿以国礼求亲成远公主,从此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再无战乱。”
季承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成远,成远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分明是愕然。
“本宫孀居多年,似乎并不合适为和亲人选。”她很快收敛起来,看上去更像个端贵的公主,“请父皇另择贵女。”
季承安不由得摇头,多少年了,她这个长姐始终如一,行事永远不过脑子。
另择贵女,择的自然是宗室女儿,她这轻飘飘一句话,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谁家没个爱重的女儿了。
圣人一双眼睛看着成远,季承安暗道糟糕,果然听圣人开口,“自从薛敬去了,我儿孀居六年了吧。”
成远下意识就去看昭妃。
昭妃面色微变,朝成远微微摇头,成远眼底的光就熄了,她颓然的听圣人说,“这门婚事,朕允了。”
季承安倏然攥住了陈朝珩的衣袖,陈朝珩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顿饭吃的人心思浮动,出宫的时候季承安说,“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从前将长姐嫁给薛敬,薛敬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
车轮辘辘碾过宫道,一路驶进漆黑的夜色,季承安的话散在寂静里,陈朝珩轻轻抱住了她。
“他连我陪你去南疆都知道,如何不知道长姐为苏庭诞下孩儿。”季承安脑袋埋在陈朝珩怀里,委屈似的抽了抽鼻子,“我们都打赢了。”
陈朝珩轻拍她的背,季承安眼眶泛红,“他明知赐婚后你陈家会对我心生芥蒂,我当时只道他更爱重昭妃和她的一双儿女,可是从前要长姐嫁给薛敬,如今又要长姐和亲……”
“我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季承安声音都带了哭腔,“女儿家的姻缘何时成了他谋算的手段!”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谁愿意走这样的路。”季承安眼底发红,“你因为我不得入仕,我总得将这些补给你。”
陈朝珩一言不发,有些话她说得他却说不得。
从前对季承安确实是有怨的,但说到底也不是她的过错,她不过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罢了。
最多,最多是个有心机的小姑娘,可是深宫吃人,她这点心机着实不算什么。
到底是他的妻,就算再如何也是他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妻。
陈朝珩想,他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
男主吧,就是没太有脑子。
女主也是,咱们娇娇看得明白,就是做出来的事也不太像有脑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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