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牧歌》BwindyB

37、第 37 章

　　早上上完课孩子们都没有回家的习惯，因为除了聪聪住在学校附近，其他的孩子都是要步行至少一个小时来上课，所以只好带上自己的午餐到学校来。天气越来越冷了，于嘉泠是舍不得孩子们吃着冷冰冰的饭菜的，只好让赵姐托村里经常去镇上的村民，每隔一段时间就捎上一大堆吃的，让孩子们都到聪聪家里吃，赵姐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只好于嘉泠下了课匆匆的又回家做饭。开始她担心孩子们会吃不惯她做的，但是孩子们都是开心的说，“老师很好吃呀！”
　　“老师，我爸说明天不让我来学校了……”一个小男生没有吃在屋子吃饭，到厨房里跟于嘉泠说着什么，“我爸说让我出去找我姐打工。”
　　于嘉泠停住手上的动作，她知道这件事在这样的农村确实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真遇上了她还是不小心心里犯了酸。她看着男孩哭丧的脸，只好笑着对他说，“行了，明天下课之后老师跟你回一趟家，跟你爸说说吧，嗯~”
　　男孩似乎看到的希望一样，抬起脸就是一个纯纯的笑脸，于嘉泠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她想着明天该怎么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呢？
　　果然，男孩的爸爸意向早已是坚决的，于嘉泠看到男孩在身边泪眼朦胧的眼睛，她不想让他失望，但是结局好像早已注定了。她离开男孩家时，男孩没有出来送她，她知道他还是失望了。第二天，男孩没有来上学，下午结束课程之后，她又一次来到男孩家，他和爸爸早已出门了。打工，对于于嘉泠这样的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只是一种学习之外的社会实践，但是这里的孩子和家庭却是把这样的活动当做是生活的必需，她想着走到山头，往下看着自己了大半年的地方，好像自己还没有真正了解它。
　　回到家里，赵姐早就与聪聪吃过饭了，看着她回来，赵姐也只是把饭菜重新炒一下就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拿出一封信看到旁边，“乔伯说你不在家，把信送到田里给我了。”
　　于嘉泠笑着跟赵姐点点头，信封上的笔迹，她一看就知道是谁。她不紧不慢的吃完饭，然后收拾好碗筷，路过大厅的时候把信顺手牵进了房里，赵姐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于嘉泠的反应，她也知道了几分，但是总是不好乱说什么，只好由着于嘉泠自己解决。
　　于嘉泠看看床头的钟，已经八点了。对面书桌上是孩子们今天交上了的作文，她把自己挪到桌前，拿起一本开始进行批改。
　　《我的梦想》：……我希望可以一直读书，然后考上大学，把妈妈接到城里去，过上好日子，……
　　《我的梦想》：……我希望爸爸可以早点回家，在外面太辛苦了，我想每天都能见到爸爸，……
　　《我的梦想》：……我希望奶奶的病快点好，然后教我唱好听的歌，我最喜欢听奶奶唱歌了，……
　　《我的梦想》：……我希望于老师永远都不要走，一直一直的留在这里教我们，然后等我们考上大学了之后，把学校建好，让于嘉泠不用这么辛苦了，……
　　孩子们似乎还不懂得“梦想”和“希望”之间的区别，但是于嘉泠心里知道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她一本一本的看完，36篇作文在眼睛朦胧中慢慢的读完了，放下最后一本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刚才亲手写下的评语：我的梦想是，希望你们都能成为到你们所想的那个样子，老师一直都在这里等你们。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天气好像是越来越冷了，孩子们有的是为了上学，不得不更早的起床，甚至有的孩子从凌晨4点就出门，为了7点到学校。于嘉泠不忍孩子们如此辛苦，只好把上课的时间往后调了一会儿，但是尽管是这样，孩子们还是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那天中午，于嘉泠正在厨房里给孩子们做饭，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就匆匆跑出来看，结果是村书记来到家里，她还在纳闷的时候，书记身后的几个人正在往院子里搬进什么东西，原来是一些新的课桌和椅子，竟然还有几辆小型的自行车。
　　“书记，这些是……？”
　　“这些是上面给学校购置的，我们也知道你辛苦，现在你就什么也别说的收下吧。”
　　于嘉泠心里是高兴的，但是书记的话说得太敷衍，以她的感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可是孩子们早就把那些新玩意儿围得水泄不通了，她也不再想这么多了。她想着说让书记也留下吃个饭，但是书记却说自己还有事，走出门口的时候还看了于嘉泠一眼，她知道那里面是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可是自己却不想捉摸了。
　　“老师，你会骑自行车么？”
　　“嗯，会啊，老师从小就是骑车上学的。”
　　“哇，老师好幸福啊~”
　　如果拥有一辆自行车就是幸福，那么于嘉泠应该是十分幸福的吧，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这么想，或许那个时候她正在想着这么把一辆旧的车弄坏换一辆新的吧。她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她就知道，现在幸福对于她来说，就是眼前的这一切。
　　菜饭做好之后，于嘉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新玩意上转到这边，果然，孩子们都向她学习骑自行车的方法，她答应了下来，只是说等他们吃完饭，果然，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吃起来，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看着门口那些东西，再看看孩子们不时往那边去的眼神，也只好不打扰的走进自己的房间，走到桌前时，看到作业本旁边是昨天收到的信，她也坐下来，慢慢的拆开来，慢慢的看起来。
　　嘉泠姐：
　　真的要再次提笔时，我才想起来好像真的不该再给你写信。
　　牧博哥病得越来越重了，但是他还是坚持不去医院，每天每天在家呆着。他每天吃的东西在睡前都会再吐出来，就靠着营养液过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这些，让你回来，但是我还是告诉你了，因为我觉得牧博哥一直都在等你。
　　姐，我知道我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或许你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可是一切都是过去的，我虽知道你难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他，可能，时间不多了……我对牧博哥的感情早已不是以往的那样的热烈，但是我还是把他当做哥哥一样，我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我想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姐，你回来，好不好？
　　姚薏
　　于嘉泠缓缓的放下信，望向窗外，好像春天也快要来了。
　　自行车给孩子们带来了更大的乐趣，每次下课，于嘉泠都开不及喝上一口水就给拉去教他们骑自行车。聪聪学得最快，后来也就代替了于嘉泠升级为“教学”行列，她坐在教室前看着这些天真的面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是否也曾经在她回忆的时候出现过在寂寞的夜晚里。她想不起来了，此刻出现的不过只是一年前那些或许痛苦过的故事。她把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了小小的冰冷，然后心里是一阵满足。
　　那枚戒指，她重新戴上了，仿佛还是当时离开时的摸样。
　　自行车平时就给孩子们骑回家里去，这样就节省了很多他们走路的时间，久了，就连孩子们都开始不太在乎这件曾经心爱是玩具。很快的，于嘉泠结束了一年的教学，终于放暑假了。最后一天，她在讲台上给孩子讲着假期应该怎么过，讲着过去一年她的心情，不觉间，好像就是分别。孩子们回家之后，她走出教室，看到操场上整齐的一排自行车，竟然一辆也没有少，孩子们都把记忆留在了学校。
　　聪聪拉着她的手回到家里，赵姐竟然在家里，而且表情难受的倒在院子里。
　　“赵姐，你怎么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赵姐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他们，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彻底晕过去了。
　　赵姐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聪聪正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睡觉，于嘉泠也正好打水回来，看到她醒来，把她扶起来，给了一杯水。
　　“赵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
　　“诶，都是老毛病了，”赵姐的声音沙哑，看到旁边睡着的聪聪，嘴角还是浮出了疲倦的笑意，“孩子不知道吧？”
　　“嗯，我还没告诉他呢，”于嘉泠知道她担心什么，“但是医生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心肌梗死，”赵姐喝了一口水，轻轻的说给她听，“天生的，生孩子的时候知道的。”
　　于嘉泠顿时觉得世界是渺小的，心脏病，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竟然给她碰到了三次，而且都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这个不是上帝给她的命运。
　　“医不好了，我也不想医了，”赵姐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感受上天给的礼物，“只是担心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于嘉泠心里想打翻了黄连，苦不堪言，她看着这床上的两个人，“赵姐，跟我回上海吧，带着聪聪。”
　　赵姐睁眼看着她，她知道这不是玩笑，但是确实不像话，只好再次闭上眼睛。
　　第二天，于嘉泠告诉聪聪要去旅行，聪聪高兴得不得了，在病床前拉着妈妈的手一遍一遍的说着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上海的一切。赵姐的眼睛里是笑，但是也有担心，她知道于嘉泠也是为着她们娘俩着想，只好由着她去了。
　　出院手续办好了，车票也托人买好了，于嘉泠想着回到上海的一切，手里收拾的节奏就不知的慢下来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聪聪硬是要陪着妈妈在医院里，只好她一个人回家收拾，等明天就一起出发，但是现在，她却开始担心着那边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