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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章七十六:蟒龙送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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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蒂卡纳夫曾经也有辛酱老家那种结晶病?!”阿加莎打断雷欧提斯的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不,不完全一样,蒂卡纳夫的症状看起来要比那个鬼地方古怪得多,我见过的家乡的结晶病患者,晶体色泽近似于硅晶,而非黑红色,此外,也不会跳舞。”
“还算有些脑子,但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打断人讲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呃……好吧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你继续吧大块头。”阿加莎继续炫星落果。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当平民发现昔日将他们从鼠疫的阴影中带离的贵族再也没法发挥作用,反倒是在这个五十年里几乎是隐身状态的教廷,居然派出了大量的圣魔法阿特士对患者进行治疗。民众的信仰又重新回归教廷。就如同生物有趋光性,对于平民而言,唯有能够带领他们继续前行者存在,他们才有活下去的目标。几千年前的圣罗芒如此,五十年前的贵族们如此,如今的教廷也是如此。”
“哼,说到底,新旧人类在这上面,还真是相似。”辛夷轻轻摇头,“你是想说,圣修女的死,与五十年结尾的天灾有关是么?”
“在一开始我就说过,高尔果家族在这五十年中是处于两头都有押宝的状态。他们大概也预见到这段历史不会长久,贵族可能大多会因为违背教廷被清算。可却没有算到当它真正结束,迎接高尔果家族这种两头摇摆的家族会是什么结局。”
“——一场彻底的清算。高尔果家族被认为是教廷的叛徒,他们的领地被银翼军包围,家族的所有人或流放或除以极刑,而圣修女,她的结局我不用再做说明了。”
“……”克莱尔回忆起自己在圣修女记忆里看到的场景,手里涂着星落果果酱的干巴面包都不香了。
“等等,有个疑点,古斯特家族呢?你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古斯特家族,他们难道没有被清算?”伯恩斯提出疑问点。
雷欧提斯道:“古斯特家族确实也在清算者之列,除了统一的土地回收,家族中的男性被流放,女性也多收为修女。可是,教廷如今七位甘德士中却又有一位姓古斯特的人,她与已经被清算的古斯特家族是什么关系,是后代,还是单纯的传音记录错误,都无法得到确切证明。但看圣修女的残魂对‘温特尔’这个名字反应很强烈来看,她大概和圣修女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有太多疑问需要我们解开,我的建议是,在拿到地图后我们先去找斯特拉家族的星辰奁吧。因为是我们家族的东西,我大概已经知道它在哪了,它在雪山附近。』
“雪山离我们并不是很远,在拿到地图后我们立刻动身过去。”克莱尔查看了现有的地图。大家都点头,这时瑟维斯扛着堆魔物回来了:“各位!我今天大丰收!!嘿嘿嘿!”
“Paria,关于新的甘德士……”
“此事已交给绒羽院处理,如果没有别的紧要事务,请明日再来向我汇报。飞鸟将雏藏于翅下,正如父将我们敛入永恒。①”
“是……”负责禀报的甘特告退了。
格里西欧背手立在有一人高的画前。画上圣罗芒正被漆黑的大蛇的毒牙穿透右肋,但那低落的不是鲜血,而是乳香木。他虹膜上猩红的环状纹骤然收缩,扫过画上流动的色彩。月光从玫瑰花窗溃脓的彩斑里渗出,将血色的光斑投在他白金的法衣上。在天穹咬合成腐烂巨兽的腔骨,石雕天使的面孔在幽蓝的月光中扭曲成哭泣的模样。烛火在教皇卸下的银冠上投下锯齿状的光,守护神的影子在其背后浮现。他抬手去抚摸守护神那与记忆里相似的面容。穹顶吹落的吊灯突然晃动,烛台发出油脂炸裂的声响。
“Paria,为何这般愁眉苦脸?可有我能分担的事情。”来者的声线令格里西欧拧起眉来,他背过手,走进黑洞洞的受洗堂中:“我并没有叫你过来。”
那个声音也跟他一起过来了,在受洗堂的银翼十字架下,白日受洗者到来时点的香油烛投下癫痫发作般的光晕。格里西欧的袍角扫过受洗池的圣水银镜时,将洗礼盆边沿照成解剖刀锋:水面倒影里浮现的女人,身材有些瘦骨嶙峋,但还算高挑。她全身几乎要融入浓郁的黑暗中,因为她蒙眼的黑绸,黑绸下蜿蜒的卷发如同教堂地窖滋生的铁线蕨,更别说还有黑色的修身长裙和手套。可她又如此苍白,裸露出的皮肤白得甚至于发灰。再仔细一看,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着,那缠绕躯干的活物,鳞片在光下呈现出彩色——那居然是一条碗口粗的黑蟒。
“Paria……”女人有点僵硬的转动着脑袋,就像不熟悉这副身体一样把头转向格里西欧的位置。格里西欧移开目光:“哼,套层人皮就来跟我套近乎?这地板于你而言,实际是千把刀凌迟的处刑床罢。”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厌恶。
女人牵动了嘴角:“见您心情不悦,我想为您调解调解。”说着就要贴过来。格里西欧举着香油烛台往她面上一照,他的脸隐在烛火后的阴翳里。女人后退了一步,与这烛光保持一段距离。倒是她怀中那条大蟒向格里西欧注目。再看女人的脸,依旧同石像一样没有表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格里西欧冷哼一下放回烛台:“人话说得不错;空有这点残魂和这个皮囊,你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他拂袖而去。女人立在那,蛇缩回女人的身上。等格里西欧走后,她径直来到银翼十字架下,摁下一块砖,洗礼盆移开,露出一条密道。她走了下去,踩过一地枯骨。
一个简易的石台,一个有蛇鳞纹样的杯子,还有已经绘制好的衔尾蛇法阵,还有黑色的蜡烛与一些脊骨状的道具。这些就是这间小小密室里的全部东西了。女人点起黑色的蜡烛,以匕首取自己右手掌心的血,并渗入酒液。接着拿起盛装着不明物质的小瓶,来到阵法中。她开始吟唱:
『以被斩断的第七节毒刺之名
撕开银翼编织的谎言胎衣
让忏悔泉倒流回肿胀的毒腺
蜕下这具羸弱的人形皮囊
沼泽的子嗣们
从翡翠溪流的倒影里爬出来
从伪圣徒的骨髓里钻出来
从每一声压抑的叹息里
渗出你们粘稠的实体
贪婪者赐尔等鳞甲
色欲者赐尔等信子
暴食者赐尔等毒囊
怯懦者……呵
便让尔等的心脏
长在我的旧伤疤里跳动』
烛火转为了幽绿色,地面的蛇蜕与骨头开始蠕动重组。过后一切归于了死一样的寂静。
①出自《银翼经》第三章第九节,是圣罗芒教的睡前祷告词。原文为:主说:“看啊,迷途者当在暮色中垂首—— /银星缀满我的翅骨,露水凝成经文的第一滴血。/让畏怖沉入羽轴之影,让战栗葬于绒隙之光。/飞鸟将雏藏于翅下,正如父将我们敛入永恒:/七根主羽破开混沌,/左翼盛接坠落的残月,/右翼托举未诞的朝暾。/最柔软的廓羽裹住你颤抖的指节,/最锋利的初翎刺穿徘徊窗棂的恶念。 /睡吧,吾血吾羽的孩子们,/你们的心跳是雏鸟叩击蛋壳的轻响,/你们的呼吸是/绒羽拂过青铜圣像的叹息。/纵使夜枭在十二重荆棘外啼叫,/银翼之下,永有第七根飞羽的温度。”/愿圣父的翅脉成为今夜守夜的更漏,圣羽覆盖的长夜永远流淌银辉,喑穹。*作者注释:“喑穹”可看作“阿门”,是经文的结语。模仿的是白鸟的鸣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