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公馆[无限]》三阳开岁

32、死亡的秘密

　　“你在做什么？”张翠的脸贴着玻璃，她的声音隔着玻璃有些失真，她说话时呼出来的气给冰凉的玻璃蒙上了一层白膜，眼睛钉在了许青陆手上的照片上。

　　许青陆觉得一些些尴尬，在别人家偷看他家秘辛被抓，就像是高中生偷看不可言状的小电影被抓是一个感受。

　　但这照片是关键线索。

　　许青陆拿出手机，快速地给每一张照片拍照。

　　张翠愤怒地敲击玻璃：“你在做什么！你给我出来！”

　　许青陆大悟，原来她没钥匙啊。

　　许青陆的动作变得慢条斯理起来，力图将每张照片拍的更清晰。

　　张翠确实没有钥匙，作为女人，她没有资格踏足书房。但是家里所有的钥匙被统一存放在库房里，她可以去那里拿。

　　想通了的张翠立刻前往库房，被锁的许青陆把照片放回原处，恢复成原样，以免单光考改变主意，要回来拿照片。

　　就在许青陆要把书放回原处时，她忽然停住了动作。

　　单光考已经死了。

　　也许这些书会被人拿走，被人翻阅。

　　她真的要把陈萍的照片放在这里供人议论吗？

　　许青陆的动作有些犹豫。

　　系统：【主人，我不是很建议您把这些照片随身携带哦。单光考不仅是一个鬼，他还是一个威望的鬼，时刻可以号令群鬼的。如果他发现您把照片拿走了，您会有危险的。】

　　许青陆看着书，思量再三，把照片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系统：【主人，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选项。】

　　许青陆：【无所谓，我乐意。】

　　许青陆的语气过分冷淡。

　　系统不说话了。

　　许青陆懒得搭理系统的小心思，她盘腿坐在门口，等着张翠来给她开门。

　　张翠的脚程有些慢，许青陆一手托着腮，一手敲打着地板。

　　系统憋不住：【主人，您为什么不从窗户逃跑？】

　　许青陆：【没必要。一来张翠看到了我的脸，这个宅子，她比我熟，我又不能躲着她走，有问题让她问就行；二来，即便她不问我，我也有事情找她。不过，现在我倒是好奇她为什么会从灵堂上离开。】

　　许青陆给单柏南发消息。
　　[许青陆：张翠怎么从灵堂里离开了？]

　　[单柏南：她说要去厨房里监督。你还在附近吗？]

　　监督监到书房？

　　[许青陆：不在，我回房间了，在路上看到了张翠，问一下。]

　　许青陆隐瞒了自己的发现。

　　陈萍给单柏南的寄信中没有提及前二十八年的往事，这说明陈萍并不愿意单柏南去探究这些。但是在寄给单柏南的包裹里，不单有信件，还有单家的钥匙和照片，明显是在提醒单柏南要去探究往事，这与陈萍的行为方式是违背的。

　　所以，给单柏南寄件的人不是陈萍。

　　关于寄件人，许青陆有两个猜测。

　　一，有人假借陈萍的名义，寄件给单柏南。这一点，许青陆在看到信件内容发生变化后，就排除了，因为除了单柏南之外，其他人不太可能可以拿到陈萍的遗书，还将她的遗书附上照片和钥匙一起寄给单柏南。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这是单柏南自己给自己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带着许青陆来单家，重新调查陈萍的过往。

　　因为系统的温馨提示，许青陆不敢随便刺激单柏南，生怕一个用力过猛，把单柏南的记忆给刺激出来了，所以她先是隐瞒了遗书内容的变化，又是隐瞒了她发现照片的事情。

　　陈萍的过往对单柏南的打击一定是无比巨大。许青陆不负责任地猜测，单家的灭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个没有将暴雨消息通知下去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单柏南，不然单家不早不晚，就赶在单柏南回老宅的时候死人，未免也太凑巧了。

　　但是单柏南为什么要选择和单家同归于尽呢？他是畏罪自杀吗？陈萍自杀后，他又是怎么查到单家的？

　　许青陆想了想，给林素素发了信息。
　　[许青陆：单柏南母亲自杀前有什么异常吗？]

　　许青陆觉得这么说好像还不够。
　　[许青陆：你和单柏南为什么分手了？单柏南回老宅前发生了什么？]

　　字刚打完，许青陆就听见了张翠哒哒哒的脚步声，她把手机放进口袋，人站起来，等待张翠为她解困。

　　张翠一开门就看到了许青陆冷漠的脸，冷脸的许青陆与平日里截然不同，多了几分不近人情和阴森肃杀之气。张翠想要质问的话顿时被许青陆的气势堵住，半晌许青陆收敛了表情，张翠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地盘，许青陆作为偷入者不应该如此理直气壮。

　　张翠：“你，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许青陆：“这话我也该问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翠：“我就是碰巧路……不对，你凭什么质问我？”

　　许青陆盯着张翠的眼睛：“张翠，关于陈萍，你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吗？”

　　张翠心里一紧，她不愿意往事重提，过去的事情是她心里的一块石头，单柏南的回家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害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被往事轻易夺走。如果将陈萍的过往告诉单柏南，她也不知道单柏南会发什么疯。万一单柏南都捅出去，她、她的孩子，会被单家连累，就都不用在这里再混下去了。

　　昨晚可能是夜色正好，也可能是许青陆的声音太会诱导，让张翠鬼迷了心窍，现在她清醒着，绝不会把这种陈年烂事再往外说！

　　张翠打定主意：“小丫头，称呼给我放尊重一些。这是单家的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别想在这里讨到什么好。我昨晚对你说的事情，你也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别往外蹦！”

　　听到这话，许青陆看张翠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失望，从夜色中清醒过来的张翠变成了昨天白日里为了三分利而急眼的妇人，居然还威胁上她了。既然张翠不清楚现状，那就让许青陆来点醒她吧。

　　“你还在想什么呢？张翠。”许青陆幽幽地说，连声音都带着寒气，“你已经死了。”

　　“哼，你在说什么瞎话，我怎么可能……我死……我死……”张翠本来恶狠狠的脸突然失控，她抽搐着嘴角，重复着字眼，像是游戏中突然卡壳的角色。

　　张翠的脑海里被迫涌入了一些陌生的回忆。

　　雨天、大门。

　　这日正是单光楣一周年的忌日，又是春节前，家里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
　　忽然，有人敲响了单家大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时张翠刚好在上菜，于是单老爷子让张翠去开门。
　　张翠打开门，是一个男的，他的头发很长，但都被雨打湿了，显得有些凌乱。
　　他笑着对张翠说：“张姨，好久不见？”
　　张翠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推开了。
　　这是噩梦的开始。

　　是了，张翠抬头看向许青陆，她已经死了，在十天前。
　　**

　　单柏南站在灵堂里，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他不喜欢这身麻衣，他看着单光楣的照片，心底涌起的是无止尽的愤恨，但是他找不到原因。

　　也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在作祟吧。

　　单柏南抬头看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就是灵堂上搭着的棚子，遮住了阳光。

　　指针指向十二点，墙上的水痕又往上涨了20公分。

　　但是来往的人，没有注意到。
　　**

　　许青陆：“你想起来了吗？”

　　张翠面如死灰，或者说，是一直被隐藏的死气浮现到脸上了。

　　张翠：“你和我来吧。”

　　人死如灯灭，张翠得知自己已经死亡后，一些放不下的欲望，好像忽然都变成了尘埃，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张翠转身向外走去，许青陆在她的背后轻轻呼了一口气，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不过最让她感到安心的原因是，系统没有在她的脑子里哔哔哔哔的发出危险警报。

　　“张翠，”许青陆喊道，“你还没锁门。”

　　张翠不再介意许青陆对她的称呼，麻木地回来锁完门，又往前走去。

　　许青陆随着张翠一路回到了都是卧室的小院，张翠打开一扇门，要求许青陆进来。

　　这是张翠的房间。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手工品，是张翠给孩子做的玩具。

　　张翠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放着一本书——《活着》。

　　这本书用牛皮纸的书皮包的严严实实，书皮上的字是有人写上去的，书的边缘处被磨出了毛边，却没有一点损坏。

　　张翠拿着书，抚摸着书皮上的字，看着看着，眼眶里就蓄起了泪，她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滴在了书皮上，她抱着书大哭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许青陆替张翠关上门，静静地等张翠哭完。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张翠发泄完情绪，用手擦去挂在脸上的泪滴，哑着声音说：“我第一次见到陈萍的时候，我十岁，陈萍十四岁。”

　　许青陆看着张翠苍老的脸，实在是想不出她居然才40岁。

　　“陈萍是这个宅子里唯一的活气。她原来是单老夫人买来的。听她说，她家有三四个女孩，后来她娘拼死生了她弟弟后，就没气了。日子苦，人口多，她是家里的老三，两个姐姐可以做活，所以就把她卖了，换了两斤大米。她那时候七岁。”

　　“她爹是半夜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送到单家的。所以她一开始不信，几次偷跑回家，但不熟路，都被单家逮了回来，还饿了几天，挨了几顿板子……最后终于找到路了，可是又被她爹送回来，于是她就信了，也安生了。”

　　“单家一开始没送她读书，是她磨着单光楣，答应给单光楣写作业，单光楣才帮她上了学。上了学，见识多了，她就又想跑，说要考上高中，去镇里，再考上大学，去城里。我就是在这时候来到她边上的。”

　　说到这里，张翠停顿了一下：“我就是单老爷子买来专门盯着她的。但她不知道，她什么都和我说，我又什么都和单老爷子说。单老爷子知道了她的全部计划，却没作声，要我等着，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她高考的前一天。”

　　张翠咬着牙说：“第二天，是我进去收拾的，我不知道单光楣做了什么，但她流血了，床上到处都是，身上也是被掐出来、扇出来的印子。”

　　“她看着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毁了她。”张翠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