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墨秋

7、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紫琳军的主力因为扑空了敌人而危机感高涨时，他们并不知道在大后方有一颗将坛的新星冉冉升起了。
　　林厉接到探马的报告后立即赶到了界碑，他以为会看到满目的疮痍和一地的惨样，没曾想大营里的人虽然都挂了彩但个个兴致高昂从眼睛里往外面放光。
　　林厉的第一件事是找个人问问情况。
　　留守的小官是林厉很熟悉的人，他曾在一年前以尖叫迎接过他。尖叫士兵额头绑着绷带隐隐还有血渗出来，他走起路来还有些跛，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神采飞扬的对着上司喷唾沫星子。他很有说书的天分，也有表现的欲望。他从敌袭的惊心动魄讲到沈文官的智勇双全再讲到他们的全身而退，期间穿插着自己的临危不惧。整个过程情节曲折高潮迭起引人入胜很是精彩。
　　林厉从他近万字的过程讲解中得出了中心思想，击退敌军，进入安全地带，顺便劫了对方粮草的人是沈觖惜——一个快被他遗忘的人。
　　恩，对洗劫粮草情有独钟的林将军肯定自己文官的才能，是个男人。
　　尉迟博青的第一件事是找苍月。
　　苍月在帐子里忙忙碌碌的治疗伤员对他视而不见。
　　“苍月，没受伤吧？”
　　“………”
　　“我听说了，这次全靠你哥哥。”
　　正在接受治疗的伤员惨叫了一声，尉迟博青察言观色发现对方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苍月……令兄……他”受伤了？不会吧。
　　苍月把手里的针针线线条条片片一扔指着帐门送客。
　　“我很忙，将军请！”
　　料理完手头工作的苍月坐在地上一阵阵的犯恶心，身为大夫他自然对血啊肉啊之类的东西有所免疫，他能肯定这份恶心有一大部分是沈觖惜的，那又怎样，他是绝对不会去管他的。
　　让你别来你不听，赢了又怎么样？恶心了吧，难受了吧，沈宝宝，这回要是被娘捉到了我绝不会帮你！你一个人挨板子跪祠堂去吧！
　　没错，苍月大夫在赌气，对他哥哥。顺便迁怒一切让他想起他哥的人和物。
　　沈觖惜真的很恶心，试问一个从小琴棋书画花前月下的培养起来的二世祖能有多少对血肉横飞场面的承受力。所以他对当晚的烤肉庆功大会的感想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有素的么？”
　　滴油的烤肉，刀子切在肉上的触感，无一不让他想起今天的一场恶战。想着想着他就受不了了，匆忙打了个招呼奔出去吐了。
　　他吐完了就坐在界碑的旁边看月亮，一边看月亮一边佩服他爹的肠胃，他也不见得比自己强悍多少，怎么能在战场上忍得下来呢。这么恶心的事他应该早点告诉自己啊。
　　回忆中的他爹跳了出来。仍旧是低柔的声音
　　“你想知道？自己试试啊。不过，宝宝你一定不合适，血肉横飞什么的，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丧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就算最后赢了也一样。”
　　啊啊。居然现在才想起完整的。他把梅花令一上一下的抛着笑得很无奈，就连和父亲有关的回忆都像他本人一样，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不习惯？”
　　有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沈觖惜不动声色的把梅花令塞到袖子里。他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看到了美人将军，拎着一坛酒靠在界碑上。笑着看他。
　　“呃，有点。”
　　“第一次都这样，多来两次就好了。呵呵，我可真没想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有这种本事。”
　　不，过奖，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美人会是个将军。
　　“你居然知道往这里跑，呵呵，挺了解这附近的嘛。”
　　“这是弘治十一年言王立的免战碑，和各国相约此地免战三十年。是个绝好的休息地。”
　　“免战。”林厉笑了起来，用脚踢了踢脚边的石碑，“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圣人啊，战场上哪有什么免战的地方。”他像是上瘾了似地的又用手里的刀砸了两下。吓得他的侍卫展耀慌忙忙的拉他。
　　“将军，将军，这是言王立的。”
　　“言王又怎么。闪边去。”他轰走了展耀对着一直不说话的沈觖惜笑，很狂妄，很调侃，很不屑。“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有了现在的地位吗？你知道萧攸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厉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就更了不得，在月亮底下简直要发出光来。可沈觖惜刚吐得昏天暗地的连美人一笑都也治愈不了，丧失了审美情趣的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说：“你……醉了吧。”
　　林厉忽略他的询问自顾自的往下说：“我是言王的弟弟。”
　　沈觖惜的心“咯噔“一下，终于知道面熟的原因，他居然是林语——他爹说起来都会带着些微温暖的男人——的弟弟。他一下子觉得贴在皮肤上的梅花令触感鲜明泛着凉。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不恶心了，他胃疼。
　　林厉把他的失神当作了正常反应。
　　“嘿嘿，我比他年轻多了吧，我比他帅多了吧。“
　　“在下也不了解言王的样貌。“
　　“不了解？你们这的人不都是把他当神仙一样？满街卖他的画像。“
　　“我是东丹人，将军。“
　　“哦，东丹啊。那儿不错，我以前也去过。“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展耀把林厉拖走。
　　沈觖惜带着一身的草屑和外面的凉风冲进他和苍月的帐子，劈头第一句话是：“苍月，我知道为什么林厉眼熟了。“
　　仍在赌气的苍月没理他，翻了个身。
　　“他是林语的弟弟。“
　　苍月像被针扎了一样坐起身来，凌乱的长发还有一缕搭在他的鼻子上，配上他错愕的表情很滑稽。可沈觖惜没有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一消息的真实和可靠。
　　“哥……“重整信息得出结论的苍月吞了吞口水问，“我们和他算不算世仇？”
　　如果说自己的爹在伯靖之乱里间接害死了他的哥哥算的话。
　　“嗯。“
　　“那，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沈觖惜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脱衣服。
　　“哥……“
　　“没事，只要我俩不说谁能知道我们的身份。“
　　“可是……”
　　“以我爹的为人能和他作对并且有报复可能的人肯定已经被他消灭的差不多了。”
　　“……那倒也是。”
　　“这次仗打完了，我们立即回家。”